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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幻十八盘

风云变幻十八盘

□孙瑞林

澶渊之盟后,苏颂作为北宋的使者,出使辽国。说是出使,只是为了好听罢了,实际上就是按照盟约,到辽国送岁币,美其名为岁币,即每年的压岁钱,可压岁钱是十万两白银啊。这是北宋百姓的一项沉重负担。

这天,苏颂一行人出了古北口,进入到塞北的天地。

猛然见得一座险峻的大山横亘在眼前。

苏颂拢目观瞧,但见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山梁上古道盘旋,九曲十八弯。古道上青石布满,青石之上,两条深深的车辙印清晰可见。苏颂不仅感叹道:“真是一座奇山哪。此山何名?”随从答道:“摘星岭。”

“摘星岭!”苏颂自言自语道,并随口吟出:“昨日才离摸斗东,今朝又过摘星峰。疲躯坐困千骑马,远目平看万岭松。”随从奉承道:“好诗。”正等着诗的下文,谁知苏颂却没有了动惊。苏颂遥望曲曲折折的十八盘古道,古道下是陆续出现契丹人的行帐,水草肥美处,牛羊成群,髡发少年,飞奔于山间,纵横驰骋,飞射击自如。

苏颂面沉似水,随行人问何故,苏颂叹而不答。

又走了一程,见到行帐旁边有一位鹤发童颜老者,苏颂指着少年的髡发,问此装束何故。老者说:“自古就有之,长发为了行走方便,睡之则以枕。”苏颂面色越加沉重,对左右长叹道:“契丹人为事多以实用为主,不注重形式,不讲浮华。何愁,国不强。”众人皆无语。那个老者起身离去,只是腿有些弯,问之,曰,北方风寒所致。苏颂面色为之一动。

又北行几日,到了巴林左旗,也是上京。公事交割完毕,萧太后设宴款待。这位萧太后堪称巾帼豪杰。辽史称睿智皇后,契丹族国舅部人,名绰,小字燕燕。辽景宗耶律贤皇后,圣宗耶律隆绪之母。此位大辽皇后,通晓韬略。景宗死后,12 岁的圣宗即位,30 岁的萧绰奉遗旨摄政。萧绰带着圣宗数次“亲御戎车,指麾三军”,于1004 年与宋真宗订立了“澶渊之盟”,形成了南宋北辽共处的局面。

席间,萧太后看了一眼这些北宋的臣服者,不禁得意起来,以胜利者的姿态问:“见我山川可雄美,民风可悍?”苏颂曰: “美且悍。”随行人员看到他低三下四的样,心里大为不满,侧目视之。随行的心腹赶紧扯扯苏颂的衣角,没想到苏颂全然不顾心腹的提醒,又奉承道:“京都之地,真是一块风水宝,前有辽河杰东逝远,后有群峰以为屏,恰似一龙椅。”临行前,宋真宗一再告诫他们,谨言慎行,勿失国礼。苏颂如此献媚萧太后,如果这话要是传到宋真宗的耳朵里,他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满门抄斩。

萧太后有些得意道:“族根脉所在,那是自然。不知,你们那里有没有这样的地方。”苏颂摇摇头说,没有。这时太后微醉了,有些信口开河了:“尔等大宋,只知求和,可惜根基不行啊。”

苏颂突然冷笑,话锋一转:“我朝山水秀美之处,不可胜数。文化古处,多有前哲足迹和庙宇,哪能像你们这荒蛮未化之邦,就拿十八盘上的摘星岭来说,如此重要之地,地依然是荒疏,就连一个照应的城池没有。”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太后刚才还笑面,现在脸色刷下了沉下来,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苏颂看看左右,左右都惊恐的不敢出声,心里说,我的苏大人哪,谁不知道这个萧太后嗜杀成性,我们不想让你献媚于她,但也不想让你与她死磕啊,虽然她不至于把我们都咔嚓了,但万一把我们都扣做人质,在这寒天地冻的塞北我们可咋活啊!

哪知,苏颂还没有住口,又言道:“民虽悍,然染寒疾者众,能久为兵者乎。”

萧太后沉思良久,说了一个字,“好。”众人皆惊。于是又命人取来20 锭黄金赠送给苏颂:“你清正廉明、遭遇坎坷、天下无人不知。我知道您乐善好施,应酬很多,微薄的俸禄从无结余。今送上20 锭黄金,略表敬意。”苏颂稍作推辞,便收下。

苏颂退下后,萧太后的左右大臣,傻呵呵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萧太后说:“这个南蛮子无意中的气话,却给我们出了一条妙计,用赔款修建城池,以图神山之安定。建都行史,以护卫神圣之地。一则可繁华,二则可为南行军之备。上次之所以我们没有一举灭掉北宋,就是吃了后备不足的亏。”众大臣幡然大悟,纷纷称赞,太后高明。

随后有人又问:“一个小小的北宋使者,太后没有必要送之重金吧?”

萧太后说:“这样有见识的大臣,我们不能用,就不能留之,这些黄金是他的送命钱。他前出良策,后有收钱,那个胆小而多疑的宋真宗闻知此事,苏颂必死无疑了。”众人无不为萧太后的深谋远虑而折服。

太后却叹道:“可惜了。”

苏颂再次经过摘星岭,又诗兴大发,吟道:“绝塞阻长逾百舍,畏途经历尽三冬。出山渐识还家路,驺御人人喜动容。”其心腹之人无不为之捏了一把汗,忍不住问:“大人,这笔钱如何处置?”苏颂说:“运回老家,买田置地,修房建屋。”听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大人这样做可使不得,万一让皇帝知道怎么办?”苏颂笑而不语。

回来后,真宗闻之大怒,欲杀之,苏颂环视一下,哼了一声,大步就往外走了,等死。真宗也有些奇怪,令人叫住他,禀退左右,问:“因何不辩解?”苏颂说:“我国大战刚完,国力空虚,其若以这些财产用军,我危矣。其若以这些财产华其城池,浸其锐。则可为我赢得喘息之时矣。”

真宗叹道:“爱卿远虑也,联要宜赏你。”

苏颂说:“不可,若如此,岂不让辽国人知之?圣上需降罪于我,以避辽人之耳目。”真宗于是把苏颂出京城,到于收萧太后的贿赂,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赏金。

数年后。苏颂又出使辽国,见各行各业繁华亚于江南。太后赐宴,宴中,萧太后突然说:“大人疲国之术可谓毒矣!”苏颂顿时惊吓出一身汗,原来这个萧太后早已看透自己的伎俩,但苏颂依然正色道,“你一个大辽之主,如果说仅是因为一句戏谈,就变了国策,岂不是可笑,如此之昏庸,则辽亡无几日。”

萧太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自掌权以来还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良久,萧太后叹服道:“南国真有能人啊。我国连年争战,死者多矣,存者皆年少,国力空,民愤大,征服地不服者众。然我朝一些大臣被胜利冲昏了头,亦恋繁华之地,盲言战事,我是以此为下坡之术。”

数载后,辽国派通引管行首,在摘星岭的十八盘设碑立界,石碑上的文字今日依稀可见:“大康八年九月十日,十差到通引官行者直属,凡今矣新来一十人,十八万古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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