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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异地,58年相守,1700年的莫高窟见证了这段神仙爱情
老彭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但在那天,他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把樊锦诗搂了过来吻了一下。
那一吻就像是最后的告别一样,没过几天医院打电话通知家属,“老彭心率血压双下降,可能快不行了。”
大家都知道最终会有这一天,但是当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樊锦诗大声的喊着老彭的名字“老彭!老彭!老彭!”
老彭已经没法回答了,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都说人在弥留之际是没有意识的,老彭一定是听到了樊锦诗在喊他,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在这人世间有他最爱的人,相守一生的人,但是,他此生缘尽,不得不离开了。


58年前,他们在北大相遇,他们都学的考古专业,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那样。
樊锦诗来自上海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工程师,从小浸泡在三国水浒、诗词曲苑中长大,喜欢逛博物馆,也喜欢名胜古迹。
对热爱考古的基因也许从那时就开始悄悄萌芽。
彭金章来自河北农村,家庭条件不好,是兄嫂带大的,从小认真刻苦,本分守己,报考北大考古系,顺利被录取,在班里担任学习委员。
樊锦诗没事喜欢往图书馆里跑,但是那时教学资源不够,图书馆常常没有位置,彭金章每次都会替樊锦诗占好座位。

那个年代的人很纯真,樊锦诗也没有多想,他们只是一起看书,有时候一起在未名湖畔散步,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
现代人喜欢爱的轰轰烈烈,绚烂如烟花,但是未必长久。那时候的感情真挚纯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融化在生活的点点滴滴当中。
一次,也许是最浪漫的一次,彭金章发现樊锦诗喜欢用手帕,常常用的是白色和蓝色的两条。于是他送给了她一条手帕,是黄绿色的,上面还有很多点点。樊锦诗心里面觉得这颜色有点俗。
可能彭金章放到现在来说,就是直男吧。但是,他是内心有无限柔情,爱到刻骨铭心,表现出来却依然是温和淡然的直男。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去实习,当时有几个地方可以选,其中就有敦煌莫高窟。

并没有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樊锦诗这种玄乎的感觉,她只是想去敦煌看看,莫高窟是所有考古专业学生心中的遗梦,借着实习的机会,也能了去小时候的一桩心愿。
小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篇课文《敦煌莫高窟》,简短的文字描写,却把樊锦诗的思绪拉到了大漠当中,精美绝伦的1400年的历史留下的痕迹,莫高窟的壁画、飞天、彩塑都在用无言的语言表达。
樊锦诗和其他三名同学一起,去了莫高窟实习,莫高窟的壁画很美,就像是余秋雨所说“这里的雕塑都有脉搏和呼吸,挂着千年不枯的吟笑和娇嗔。这里的每一个场面,每一个角落,都够你流连长久”。


敦煌的天气,聚集了老天所有的坏脾气,风沙很大,像是要卷走人所有的耐心,昼夜温差很大,冷的时候零下20多度,环境很差,只有河里的盐碱水,不适应的人,喝了肚子会涨气,用它洗头,头发也很难干。

住的地方更是简陋,土炕,土床,土桌,天花板是报纸糊的,半夜还有老鼠掉到枕头上。住的地方也没有厕所,要上厕所,出门走一段路。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北京上海的反面,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繁华遗忘的地方。
在这样贫瘠恶劣的地方,珍藏着1400年的文明,它们被风沙侵蚀,它们会生病,也会老去。
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揣摩敦煌,樊锦诗就病倒了,她自小体弱多病,来到自然条件差的敦煌,身体就承受不住了,于是实习不到三个月,她就离开敦煌,回上海了。
她当时的想法是:逃离敦煌。

但是毕业的时候,敦煌表示,当时去的四个实习生,他们都要了。当时一起去的学生当中,还有一个男孩子叫马世长,听到这个消息,当时他的母亲就哭了,去敦煌,那么恶劣的环境。任何父母都不舍得自己的子女去那种地方。
樊锦诗的父亲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给学校写了一封信,信中表面自己的女儿自小体弱多病,有诸多因素,去敦煌困难重重。
樊锦诗的父亲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具体的困难。樊锦诗从下身体就不好,两次生病差点出事。但是学校承诺樊锦诗的是,三四年以后找新的学生代替他们。

樊锦诗答应了学校的要求,一切服从组织安排,况且三四年后,她被换出来了,就又能和老彭相聚了。
于是,樊锦诗默默的烧掉了那封信,再次去了敦煌。
离别的时候,彭金章看着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我等你……”。
樊锦诗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三年的等待,化成这三个字,每个字分量都很重很重。
那天,樊锦诗望着彭金章乘坐的汽车远去的身影,她内心的酸涩,哽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也不知道,那一别之后,他们的人生也朝着两个方向,越来越远……
相隔2433公里的异地恋,浸泡着极度的幸福和极度的迷茫。毕业后,彭金章分配去了武汉大学历史学专业。他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奋斗,他们用书信表达和分享各自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没有相交的地方,只有无穷的等待,等待三年的时光替换出来的爱情。
在这三年里,樊锦诗仔细的考察这洞窟,1400年的历史会说话,每一尊佛像,每一副飞天,带着厚重的口吻,带着亲切的神态,慢慢的向她讲述着,唯有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听到的故事。

三年之后,樊锦诗以为自己一定会恋恋不舍的离开这里,没想到那一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学校里的老师忙的应接不暇,根本没空管接替的事情。
于是,樊锦诗错过了这次机会。
这并不是她错过的第一次机会,马世长考上北大的研究生走了,但是那时的樊锦诗在干校,于是没能参加考试,这次又是文革,她被遗忘在敦煌了。
失落之余,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敦煌。
与此同时,上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樊锦诗的父亲含冤而死,家被抄了,母亲病重。曾经最温暖的家,已经变成了时代的牺牲品。
樊锦诗似乎无处可去了。
那一年,樊锦诗和彭金章注册结婚。但是,两人的假期都很短,匆匆忙忙的结婚,就像是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和家里人吃顿饭,短暂的相聚之后,两人又各自奔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一离别,就是长达19年的异地恋。
那也是樊锦诗人生最迷茫的时刻,家已经分崩离析,自己建立的小家又是两地分居,这个世界很宽,但是却好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自己就像是浮萍一样,悲哀之余,又觉得有莫高窟的陪伴,好像千年之外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的本性呼应着,这股力量道不清说不明,但是一直跟着樊锦诗。
1968年,樊锦诗的第一个小孩出生。
在敦煌。
医疗条件很差,并且还是早产,孩子生出来不到六斤。
樊锦诗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孩子出生之后,才用电报通知彭金章。
彭金章得到消息,挑起扁担,匆匆忙忙的赶往敦煌,汽车转火车,折腾了三天三夜才到敦煌,那时儿子已经出生一周了。
看见彭金章,樊锦诗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那种突然之间决堤的感情,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但是两个人都懂得,也必须承受着。
樊锦诗还没出月子,彭金章又该走了,在这大漠黄沙之后,留下樊锦诗和儿子两个小小的身影。
彭金章在武汉大学创立了考古系,平时工作非常忙。樊锦诗独自留在敦煌,繁琐的学术研究,工程量非常大。
为了带孩子,樊锦诗想尽了一切办法,在孩子不会走路之前,将孩子绑在床上,出门之前喂一次奶,中午回来喂一次奶,其他时间都在工作岗位上耗着。
牵挂有什么用呢,身边没有可以帮助的人,工作岗位需要有人,只能受着。
直到有一次,樊锦诗回到家里,没有听见儿子哇哇的哭声,她慌忙的跑进去一看,儿子一头栽倒在底下的煤球上了,稚嫩的脸上全是黑色的煤渣子。
内心的钝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当务之急是找到可以照顾儿子的人,樊锦诗和彭金章商量了很久,决定将儿子交给彭金章河北老家的姐姐带。
五年以后,二儿子出生了,依然逃离不开分离的命运,出生没多久,就送到了乡下姐姐那里。因为两个孩子姐姐带不过来,大儿子交由彭金章来带。
那时他又要出差,又要做研究,还要带孩子,又当爹又当妈,非常辛苦。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啊,一年一年又一年,当时的三年似乎变成了无止境的等待。
到底是樊锦诗调离敦煌还是彭金章调离武汉呢,两边的机构都不放人,都希望对方松开。樊锦诗致力于敦煌的研究,敦煌没有她不行。彭金章创立了武汉大学考古专业,作为开创者,他不应该离开武汉。
樊锦诗的内心是不愿意离开敦煌了,二十几年来,敦煌陪着她,无论条件多么艰苦,那些壁画总能给她无穷的慰藉,仿佛她生来就属于莫高窟,她自遥远的地方走来,就是为了赴这一场约定。
但是如果彭金章无法调离武汉,她会去武汉,那个迟到19年的家,是时候团聚了。
彭金章看出了她的不舍,毕竟樊锦诗是他最爱的人,于是他决定放弃自己的事业,陪她待在敦煌。
1968年,他们终于团圆了。
回忆老彭的一生,樊锦诗说,老彭的一生都很苦,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兄嫂带大,长大成家之后,又是分局异地,后来又放弃自己的事业,陪她待在敦煌,老来生病,没有真正的休息过。
樊锦诗说,没有老彭,就没有这个家,是他的坚持,才有了这个家。他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丈夫。
如果不是那篇报道《敦煌的女儿》,如果不是那期《朗读者》,很多人都不知道樊锦诗和彭金章的故事。
而樊锦诗向来不愿意高调,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热爱敦煌。
所以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守护敦煌,研究敦煌,然而敦煌已经存在百年了,它终将消逝,并且永不再来。
为了保护敦煌,她花了多年的时间,和专业的团队一起,在石窟之外建立了防沙屏障。
为了保护敦煌,她和国际组织反复研究,研究出洞窟每日最合适的承载量为3000人,成为首个限定人数参观的文化遗产。
为了留住敦煌,在游客中心建立电影《千年高窟》和立体球幕《梦幻佛宫》,让游客以影片的方式先欣赏一下敦煌,这样既能减少游览时间,又能保护莫高窟,还有助于游客更便捷的了解莫高窟。


为了让敦煌的此刻的美好永存,她为敦煌的洞窟、壁画、彩塑建立了数字档案,人们不必去敦煌,只需要在网站上就能清晰、直观、全面的了解敦煌。
而彭金章在敦煌的时光,也为敦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将莫高窟北面的洞窟全部清理出来,把有编号的洞窟从492个增加到735个。还出土了许多早已失传的文明。
最后的时光里,他曾向樊锦诗调侃,如果你是敦煌的女儿,那我就是敦煌的女婿。
敦煌很苦,这样的爱情也苦涩的不知滋味。大半生的异地,他们直到年近50才相守,在荒漠当中,他们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敦煌。
彭金章去世之后,又只剩下樊锦诗一个人了。
人生的归途在哪里呢?
樊锦诗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当三年之约她被困在敦煌的时候,当匆忙结婚却异地相隔的时候,当她独自一人生产带孩子的时候,在这19年异地时光里,每一次刻骨铭心思念的时候,在零下20的夜晚里,辗转难眠的时候。
人生的归途在那里呢?父母已去,老彭也走了,年迈的年龄,独自一人在敦煌,在58年如一日的黄沙和荒漠当中,人就像是蚂蚁一样微小。
季羡林曾经这样写敦煌,“从内心深处我真想长期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真好像在茫茫的人世间奔波了六十多年,才最后找到一个归宿。”
在茫茫人世间奔波大半生,樊锦诗发觉自己的人生,似乎永远和敦煌相连,此心安处是敦煌。
归属不在过去,过去已逝,归属不在未来,未来未至,归属只能在此时此刻。
即使老彭已经走了,樊锦诗也觉得他还在。
相守这么多年,他们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了,没办法分割的感情,厚重到任何语言都是负累。
现在人也会异地恋,也有许多美好的诗句流传“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这些爱也很美,只是现代社会,一切都以快餐的形式呈现,闪婚闪离,就连分开都没有时间哀伤。
所有的情感都被冲的很淡了,热搜上明星出轨的话题热度居高不下,人们吃瓜看瓜,人们在时代的浪潮中,越看越淡……
像樊锦诗和彭金章这样的爱情几乎已经没有了。
想樊锦诗这样为一项事业献出全部的人,也几乎没有了。
樊锦诗的身上有那个时代文化人的特质,清瘦,干净,眼神清澈又坚定。
就像是叶嘉莹老先生的那句诗一样: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有梦易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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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爱在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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