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默而识⑴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⑵?”
注 释
杨伯峻《论语译注》:
【译文】孔子说:“[把所见所闻的]默默地记在心里,努力学习而不厌弃,教导别人而不疲倦,这些事情我做到了哪些呢?”
【注释】⑴识——音志,zhì,记住。⑵何有于我哉——“何有”在古代是一常用语,在不同场合表示不同意义。像《诗?邶风?谷风》“何有何亡?黾勉求之”的“何有”便是“有什么”的意思,译文就是用的这一意义。也有人说,《论语》的“何有”都是“不难之辞”,那么,这句话便该译为“这些事情对我有什么困难呢”。这种译法便不是孔子谦虚之词,而和下文第二十八章的“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以及“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的态度相同了。
朱熹《论语集注》:
识,音志,又如字。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说近是。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
解 读
刘旻娇:
按照杨伯峻所给《论语》中其他何有的译法都是“不难之辞”,以及参考的另外两则文本:“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多见而识之”,都说明这里不似孔子自谦之词。(既然在别处承认这是自己的作为,那么为什么在此处不承认,同时又违反一般语言用法?)所以,事实上,“何有于我”应是“不难之辞”,不过也许为与朱注不显得差异太大,所以译作“这些事情我做到了哪些呢?”的自问之语,其中缘由不明。
朱注可能受到《孟子》所引子贡对孔子评价的影响,“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本来,学不厌教不倦孔子是可以承认的,但是联系到后人以此类比圣者。虽朱熹说不是圣人极致,但受此影响,难免与称圣联系起来,便以孔子自谦理解。
如果不考虑后人将“学不厌、教不倦”作为成圣的因素而盛赞孔子,孔子可能并不认为这是过分夸大之词。如此,“何有”被理解为“不难之辞”就并无太难理解之处。
默与学、诲对应,讲述了不同的学习方式。“默识”或“默记”偏重于自我的学习内化的过程。“学”则是学习他人或文献、历史等向外的学习活动,“诲”则是将自我消化过掌握过的知识再次传递出去。如此学习的一整个过程配合自我消化,和他人外界的交流反馈以及实践意义等参与,才成为主动学习。经过这样的主动学习,还有什么学不会的呢?所以这里的“不难之辞”,不是说孔子真的学会了一切知识。而是通过这样的学习过程,孔子掌握了最正确的学习方法,从各种活动中由内而外地温故知新,所以“何有于我”的意思也就类似于“没有什么是不能学习和掌握的了”。
孔子提出这种学习方法非常先进,但是现在的教育活动往往不能灵活的运用多元的学习方法来提高学生的学习激情,帮助他们更容易掌握知识。我们可能过于强调“默记”为反复默诵记忆,但其实“默识”和“学”与“诲”对应,强调的是一种自我内在心理消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可以包括反复思索、提醒、领悟等自我学习,而不是死记硬背。同时,向外学习也是一种求“智”的主动学习。孟子说,“是非之心,智之端”,既然“智”是四心之端,求知求解求道就应该是人的一种天然倾向。这种求智的倾向当然不能被灌输式教学抹杀。最后,“学”一定要与人交流,或者应用与实践的过程。比如参与学习小组讨论,帮助后进同学,给其他同学做讲座,或运用于各种实践活动。这些可能都是从孔子就开始提倡,但现代教育比较缺乏的。盲目灌输,不遵从学习者的兴趣,学无所用,反过来说,这样的学习又能学会什么呢?“学”和“知识”本身都是无错的,也是值得追求的,只是“求学”的方式错误了,才导致“学”与“知”的狭隘与死板,陷人与强制与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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