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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课 | 《论语·公冶长》24

子曰:“孰谓微生高⑴直?或乞酰⑵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注解

杨伯峻《论语译注》:

【译文】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爽?有人向他讨点醋,[他不说自己没有,]却到邻人那里转讨一点给人。”

【注释】⑴微生高——《庄子》、《战国策》诸书载有尾生高守信的故事,说这人和一位女子相约,在桥梁之下见面。到时候,女子不来,他却老等,水涨了都不走,终于淹死。“微”、“尾”古音相近,字通,因此很多人认为微生高就是尾生高。⑵酰——xī,醋。

 

朱熹《论语集注》:

醯,呼西反。微生姓,高名,鲁人,素有直名者。醯,醋也。人来乞时,其家无有,故乞诸邻家以与之。夫子言此,讥其曲意殉物,掠美市恩,不得为直也。程子曰:“微生高所枉虽小,害直为大。”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圣人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而千驷万钟从可知焉。故以微事断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谨也。”

郭美华:

(原文)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祝其邻而与之。”

直的意思,可能与信相近。旧注大多认为,微生高即尾生。据传,尾生守信近乎愚。与女子相约,但到了时间女子没到,他就一直守在相约之处,甚至水淹到位置也不肯离去,抱着柱子被淹死了。

尾生之守信而淹死,与此处有人向微生高乞要醋而转向邻人乞醋以与之,在内涵上似乎并不一致。

有人来讨要醋,自己没有,到邻居家去要来,转而给此人。这样的“故事”,虽然很小,但当孔子将之与“直”联系在一起时,实际上疑点甚多。比如,乞醋而转以与人,小事而已,何必小题大做?比如,向微生高讨醋的人,为何不自己向另一个邻居要醋呢?再如,一个人急人所难,乐善助人,有什么可非议的?等等。

旧注以为,醋是可有可无的微末之物,讨醋之人并非无此就陷于困顿之境,因此微生高应该直接告诉其人自己没有醋。有则有,无则无,实言相告乃为直。但微生高却没有实言相告,而是曲折行事,去邻居家要了醋来给人,还伪为己有而不告诉其人是转借来的醋,这就有矫情饰行、曲意徇物之意。在这个意义上,直意味着真实性,而非守信。

但是,如果微生高直言相告说自己是从邻居家要了醋来给其人,微生高就不是曲行而是厚德了。孔子之意,微生高到底直还是不直?孔子不喜欢子贡方人(臧否人),这里他以诘问方式说“孰谓微生高直”,并以乞醋一事来自问自答,孔子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殊难遽断。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孔子之意并不在于简单地肯定或否定微生高本人之行,而是对于学生(或流俗见解)简单地说“微生高直”的一种纠偏补失教导之举。一方面,要确切地理解直的含义,要与人的具体行事结合起来,既不能简单地把直理解为僵化地守信而已,微生高还有灵活地借醋与人之事;同时也不能将微生高脸谱化为僵直刻板之人,实际上微生高也具有多面性;另一方面,直作为人的一种德性,本身并非本质性的、也并非唯一性的,在一个人身上,往往有着多样性德性的相互纠结、相互渗透,孔子的意思就是要从一个更全面的角度理解直以及任何一种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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