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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战国之四,田氏代齐

齐国本来是姜尚的封地,姜尚辅佐周文王、周武王父子消灭商朝建立起强大的周朝,不仅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师,而且女儿邑姜被周武王封为王后,自己也被封为齐侯。值得一提的是姜尚的两个外孙姬诵、姬虞,就是后来的周成王与晋国始祖唐叔虞。

姜尚在宋朝以前被尊为“武圣”、武成王,与“文圣”、文宣王孔子并列,这样的牛人建立的诸侯国,当然不会默默无闻。姜尚的子孙齐僖公与郑庄公、楚武王并称为“春秋三小霸”,姜尚的子孙齐桓公则与晋文公、楚庄王等人并称为“春秋五霸”,齐国的地位可见一斑。

1、齐国内乱

齐国看起来强大,但也有晋国那样“难念的经”,即公室力量太强大,很容易爆发兄弟、叔侄之间争夺君主之位的宫廷内乱。公元前815年齐文公继位前,齐国就爆发了长达四十余年的宫廷内乱,齐文公诛杀了参与杀厉公的宗族七十人,此时他的外孙曲沃桓叔也在积极谋取晋国的君主之位,引发晋国的宗室内乱。

公元前643年“春秋第一霸”齐桓公饿死后,诸子争位再次引发宗族内乱。直到公元前608年齐桓公之子齐惠公继位,齐国的这次内乱才宣告结束。齐国也像晋国那样,出现卿大夫专权的局面,只是齐国没有诛杀宗室子弟,导致齐国宗族的国氏、崔氏、庆氏、高氏、栾氏等卿大夫与功臣鲍叔牙、晏弱后裔鲍氏、晏氏等异姓卿大夫共同掌握朝政。管仲的后裔竟然没有像鲍叔牙的后裔一样成为齐国主政的卿大夫,有些让人意外。

齐国的频繁内乱,尤其是卿大夫之间相互争斗,就给了一位流亡齐国的贵族发展机会。这位贵族的子孙后来竟然期待了姜尚的子孙成为齐国国君。这位流亡贵族是谁呢?他就是当时小国陈国的公子陈完。

2、田氏崛起

陈完是陈厉公的儿子,在叔叔陈庄公时期被封为大夫。陈完在叔叔陈宣公时期,与堂弟太子御寇关系密切。陈宣公为了立宠姬的儿子妫款为太子,就杀了太子御寇。公元前672年,陈完担心自己被牵连而遇害,就带着家眷流亡齐国投奔齐桓公,并改姓为田氏。齐桓公看出了田完的才华想立他为卿,陈完委婉推辞,于是齐桓公改任陈完为管理百工的工正。齐国大夫齐懿仲看中了田完,就把女儿嫁给他。田完虽然是陈国的流亡贵族,却在齐国得到贵人相助,很快得到发展。

田完的子孙在齐国世代为工正,负责齐国手工业的发展,积累了丰富的人脉资源。田完的四世孙田文子田须无深得齐庄公的信任,田氏开始迈向政坛。田文子死后,他的儿子田桓子田无宇继续得到齐庄公的宠信,齐庄公还将自己的女儿孟姜嫁给了田桓子。此时齐国的国政被卿大夫崔杼、庆封等人把持,齐庄公重视与笼络田文子、田桓子父子,也是试图平衡朝中卿大夫的力量。

公元年552年,齐庄公因为与权臣崔杼的妻子东郭姜私通而被崔杼弑杀,崔杼改立齐庄公的弟弟杵臼为国君,是为齐景公。公元前546年,控制朝政的右相(宰相)崔杼被左相(副相)庆封逼死,随后被灭族,庆封开始秉政。公元前545年,齐庄公的旧臣心腹卢蒲癸的弟弟卢蒲嫳联合卿大夫鲍氏、栾氏、高氏联合田桓子“群殴”族灭庆封家族,只有庆封逃亡鲁国,卢蒲嫳也被齐国的卿大夫流放燕国。齐国朝政落入栾氏、高氏之手,鲍氏与田桓子极为不满。公元前532年,田桓子田无宇联合卿大夫鲍牵袭杀齐国执政大臣栾施、高强,两家战败后被逼逃亡国外,两家的家产被田氏、鲍氏据为己有。田桓子后来在晏婴的劝说下把新得的田产奉献给齐景公,获得齐景公与晏婴的好感,田桓子也步入齐国执政卿大夫行列。

田桓子的儿子田釐子继续担任齐景公的卿大夫,他采取“大斗借出,小斗收进”的廉价出借粮食的方法笼络人心,获得了广泛支持。晏婴劝说齐景公阻止田乞如此收揽人心,齐景公却看不到田乞此举危及齐国国君威信,没有接受。

公元前490年齐景公病逝,临终驱逐诸公子并立芮姬的儿子公子荼为太子,让国相国惠子和高昭子辅政。田乞对国惠子和高昭子辅佐公子荼继位很不满,公元前489年就联合鲍牧与大夫们带兵进入宫中杀死高昭子,国惠子逃亡苣国。田乞击败国、高两家势力后,便派人到鲁国迎接跟自己关系密切的公子阳生,并邀请卿大夫到自己家里宴饮,酒酣耳热之际要求大家盟誓立公子阳生为国君。鲍牧本想反对,却不敢公开得罪田乞,也就知道顺水推舟跟着同意立公子阳生为国君,这就是齐悼公。

从流亡齐国到拥立齐悼公为国君,田氏在齐国已经成为势力最强大的卿大夫,甚至超过了当初弑君的崔杼。早在公元前539年,晏婴出使晋国告诉叔向,齐国国政迟早归田氏。叔向也告诉晏婴,晋国的国政迟早归赵魏韩“三卿”。聪明的朝臣都看到了“江山易主”,可惜高高在上的国君不知道。能够擅自废立君主,这说明田氏已经基本控制了齐国军政大权。

3、田氏代齐

公元前485年,田釐子田乞病逝,他的儿子田成子田恒(后因为避讳,被汉文帝刘恒改名为田常)。这一年,唯一有能力与田成子抗衡的大臣鲍牧竟然昏了头,因为与齐悼公关系紧张,弑杀了齐悼公。鲍牧在齐国也呆不下去了,只好逃奔吴国。鲍叔牙的子孙,竟然弑杀了齐桓公的子孙,也就被田完的子孙趁机“驱逐出境”。吴王夫差当时正愁没有借口进攻齐国,也就假装为齐悼公哭丧3天,然后率军从海上进攻齐国。奇怪的是吴王夫差为何没有捉拿并诛杀弑君凶手鲍牧,只是为齐悼公哭丧?

齐悼公被弑杀,鲍牧又流亡国外,齐国军政大权安全掌握在田成子手中,他立齐悼公的儿子吕壬为齐国国君,即齐简公。田成子田恒与阚止(又名监止,字子我)分任齐国左相(宰相)与右相(副相)。齐简公不想成为田成子的傀儡,就不断笼络阚止,试图借助阚止恢复国君的权势。齐国大夫御鞅见状,于是建议齐简公择阚止一人辅政,借此排挤田成子。

阚止的家臣田豹是田恒的远亲,阚止试图杀戮田恒家族让田豹做田氏家主,与田豹商量却被田豹泄露给田恒。阚止也是奇怪,不懂得“血浓于水”吗?把对手田恒的远亲田豹留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明摆着留一个心腹之患?

公元前481年,阚止上朝途中偶遇田氏族人田逆杀人,也就将其拘捕,结果被田氏家族救出来。阚止惧怕田恒的势力,也就鼓动齐简公进攻田恒。田豹很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主”田恒,田恒先发制人率车入公宫劫持简公,并宣布阚止叛乱出兵将其镇压。齐简公与夫人在仓皇逃往徐州(今山东省滕州市南薛国故城)的路上,被田恒的追兵杀死。田恒弑杀齐简公后,拥立简公弟骜为君,即齐平公,自任太宰。田恒终于排斥了竞争对手,成了齐国的“独相”。此事引起孔子极大的愤怒,他如临大典,沐浴、更衣、整冠,入宫朝见鲁哀公,请鲁哀公发兵伐齐。鲁哀公、季康子都知道鲁国国力远不如齐国,当然不愿意出兵齐国。

田常自此杀害齐简公后,害怕各国诸侯联合诛杀自己,就将侵占鲁国卫国的土地全部归还。西边同晋国、韩氏、魏氏、赵氏订约,南方与吴国越国互通使臣,建立功德,施行赏赐,亲近百姓,因此齐国得以重新安定。田常对齐平公说:“施行恩德是人们所希望的,由您来施行;惩罚是人们所厌恶的,请让臣去执行。”这样做了五年,齐国的政权都归田常把持。于是田常把鲍氏、晏氏、阚止和公族中较强盛的全部诛杀,并分割齐国从安平以东到琅邪的土地,作为自己的封地。他的封地甚至比齐平公享有的领地还要大。齐平公病逝后,他的儿子江积继位,史称齐宣公。

田恒试图控制齐国各地,但苦于自己生理能力有限不可能生那么多的儿子,也就只好找人帮忙。田恒挑选身高7尺以上的齐国女子做后宫姬妾,姬妾达百人以上。田恒让宾客侍从随便出入后宫,不加禁止,其实就是暗示宾客侍从可以与这些姬妾通奸生儿子。到田常去世时,他的姬妾生下70多个儿子。这些儿子被田恒抚养成人,如同田恒的养子。

田恒死后,他的儿子田襄子田盘继任,继续担任齐宣公的“独相”。公元前455年齐平公病逝,他的儿子齐宣公吕继位,但已经无法改变大权归属田氏的局面。此时晋国正在上演“三卿分晋”的政治闹剧,田襄子干脆把自己父亲妻妾生的“便宜弟弟”,派出去担任齐国各重要城邑的大夫,从而完整控制了齐国各地。田襄子还与三晋互通使节,这些“窃国大盗”外交上相互支持,形成新兴势力。田襄子死后,他的儿子田庄子田白、田庄子的儿子田悼子田利先后继位,沿袭田襄子把持朝政的措施。

公元前405年,田悼子田利病逝,田氏家族分裂为田利儿子公孙孙(田孙)为首的一派与田利弟弟田和为首的一派,结果田和击败了侄子成为田氏家主,也成为齐国宰相。这一年齐宣公病逝,他的儿子齐康公吕贷继位。

公元前403年,晋国赵魏韩“三卿”出兵进攻齐国,俘虏齐康公去朝见周天子,周天子承认赵魏韩“三卿”为诸侯。晋国已经基本被“三卿”取代,齐国被田氏取代也进入倒计时。

公元前391年,齐康公被田和放逐于临海的海岛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田和自立为齐君,只是还缺少周天子的承认。田和发现自己欺凌齐国国君齐康公,竟然没有引起国内叛乱与“国际干涉”,于是干脆把最后的一城食邑也收回来。齐康公只好在钭坡上挖洞为灶苟延残喘,保存社稷。与田和的狠毒相比,后来曹丕善待汉献帝、司马炎善待魏元帝与后主刘禅、吴末帝孙皓,都还有一丝温情。

公元前390年,田和率军进攻魏国,不久田和与魏文侯、楚人、卫人会于浊泽(今河南长社县境内)会盟,要求魏文侯向周天子请求封自己为诸侯。公元前386年,周天子在魏文侯等“窃国大盗”鼓动下,终于宣布承认田和为诸侯。田和终于完成了“田氏代齐”的最后手续,田和也就成为田氏齐国的齐太公。此时齐国有两位国君,一位是被田和废黜的齐康公,一位是被周天子承认的田和。

公元前379年,被放逐海岛12年之久的齐康公在今山东省烟台芝罘岛老爷顶病逝,姜氏齐国最终绝祀。英雄神武的姜尚姜太公,如何能够想到自己的子孙竟然如何被人欺凌?历史上取代他国的诸侯、帝王很多,但都有一定的道德底线。像田完的子孙田恒那样姬妾任人偷情生一堆“假儿子”,象田和那样把“故主”放逐到海岛山甚至逼着被废黜的国君在斜坡上挖洞为灶苟延残喘,却是史无前例更无后例。

“战国七雄”中4位“窃国大盗”建立的国家,都被周天子承认为诸侯。这4个国家将成为战国两个半世纪年中,前两个世纪主角。他们都笑的很灿烂,最后却发现自己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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