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细节解密》之这句脏话，背后是一段尴尬的文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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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细节解密》系列正在继续，本期第一百三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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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锤的水浒细节解密，一直跟列位读者听友，聊古典小说《水浒传》中涉及的各色骂人话。之前我们已经介绍了各种奇葩的骂人话和他们背后的历史故事，本期大锤继续讲述骂人话的故事。

在正式开始故事之前，大锤依旧要向此时此刻仍旧奋战在抗击新冠肺炎的广大逆向前行者们，致敬。

书归正传，今天大锤要讲的这句骂人话，其实不只在水浒世界中频繁应用，到现在仍旧是一句常见的脏话，这就是“屁”。

在水浒世界中，这句话是各色人等经常使用的骂人话，比如阎婆惜的母亲阎婆、王婆、李瑞兰家的虔婆等一众女流，在指责他人胡说的时候就直接说对方是在“放屁”，而好汉诸如青面兽杨志、行者武松、玉麒麟卢俊义等人也会在不想听他人讲话时大叫“你放屁”，至于黑旋风李逵等更粗鄙的汉子更是很多脏话都带着“屁”字，比如摆脱责任的时候李逵就会说“干我屁事！”

这些水浒世界的“屁”字头骂人话即便到今天也是很常见的用法。如果只是说这些水浒世界各色人等与如今我们使用同样的骂人话，还不能充分表达大锤的意思。

大锤想说的是，这些骂人话在水浒世界的出现，背后是一段曲折同时又尴尬的文明史。这就是关于“屁”成为骂人话的演进史。

大家大致都是知道的，从生理学上来说，屁的出现主要是因为人体有呼吸也有新陈代谢，人体呼入的空气同时再加上人体器官在消化时产生的气体合而为一，排出体外，这种废气也就形成了“屁”。其实在我国相当长时间里，这个“屁”是没有进入骂人话的。

大约是进入宋代以后，这个“屁”字逐渐开始向骂人话方向演进。比如北宋宋太宗组织人编纂的《太平广记》一书中就记载过一个关于屁的故事。那时候人们管放屁叫做放气。宋太祖时期，有个大臣叫做张融，他跟他弟弟张宝积俩人一起进宫拜见皇帝，就在金銮殿上，张融突然放了个屁。估计张融的这个屁可能很响，让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所以张宝积马上就吓得站起身来，很严肃地向宋太祖谢罪，说对不起圣上，我哥哥刚才放气，声音太响，让您受惊了。

看到张宝积谢罪，宋太祖就笑，没有说话。张融就很不爽。过一会儿内侍把茶酒点心搬上来了，按照惯例，张融跟张宝积要在一张案几上吃点心，但是张融却坚决要求一人一桌，而且他离自己弟弟张宝积远远的。宋太祖就问：张融你怎么不跟你弟弟一桌吃呢？张融就回答：张宝积因为我放气就要谢罪，我放气只是从屁股出，他却从嘴巴里放气，他这嘴得多脏，我不能跟他一桌吃东西。宋太祖听了大笑。

从这个故事来看，从宋代开始，放气就成为一种有负面意义的词汇，已经在朝野中推广开来，虽然这个事情不雅，但是它具有的攻击意义，已经能够让它成为未来市井人员使用的骂人话的潜力。到了南宋时代，陆游曾经记载过一个直接用“放气”作为骂人话的故事，说当时江浙有个读书人叫毛德昭的，这个人学问很好，水平也不错，但是有个毛病，嘴巴不积德，跟谁说话都是几句话就下道，就开始挖苦贬损对方，但是又偏偏他学识广博，骂人都骂的很犀利，别人还骂不过他。

在南宋初年，毛德昭去都城临安参加省试，当时临安城大环境不好，因为这时候正是大奸臣秦桧独揽朝政权势熏天的时候，而且秦桧特别恨别人说他坏话，所以当时谁要说他一句坏话，就要遭到秦桧非常严酷的报复，弄得谁也不敢说他坏话。在临安朝天门的茶铺里，毛德昭就遇到故人唐锡永了，唐锡永知道毛德昭这个人嘴臭，于是俩人在饮茶的时候，唐锡永就凑到毛德昭耳畔悄悄说道：“听说老兄你素来批评犀利毫不留情，你能不能给我点评一下当朝秦桧秦太师？”这一句话就把毛德昭给吓住了，他跳起来一溜烟跑了，一边跑一边还喊“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当我是在放气！”这就说明，到了南宋时代，“放气”已经具备了“批评别人说话毫无价值”这个意思了。

那么“放气”又是什么时候正式成为“放屁”的呢。这就要从“屁”字头骂人话进入市井说起。之前的放气虽然不雅，还在官宦和市民共用的话语体系之中。而到了宋元之交，放屁逐渐就成为了市井百姓常用的骂人话。这并不是“屁”一个字的问题，而是当时在宋元时代，随着市井文化的兴盛，一大批与排泄物相关的污秽词语都进入了市井骂人话中，而这其中就包括“屁”，把别人说的话斥责为无用或者谬论，就攻击别人说话为“放屁”，成为了市井百姓常用的骂人话。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点上，《水浒传》对“屁”字头的骂人话也是非常适当的，有兴趣的读者听友朋友不妨去搜检一下，其实在整个水浒世界中，虽然使用“屁”字头骂人话的人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朝廷高官说它，因为这是一句标准的市井骂人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市井百姓和江湖好汉在使用它，从这个角度来说，“屁”字头骂人话的这种设定，也证明了《水浒传》对宋元时期市井文化的一种精准的把握与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