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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末年(38)尔朱荣入朝

永安三年八月。

尔朱荣担心无法掌控住孝庄帝,上疏请求到洛阳探视即将分娩的尔朱皇后。

仅仅是远在晋阳的尔朱荣请求入朝的奏疏,便让孝庄帝集团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意见:

第一种:城阳王元徽等人劝孝庄帝趁尔朱荣入朝之际刺杀他。

第二种:胶东侯李侃、济阳王元晖业道:“尔朱荣若来,一定有所防备,恐不好对付。”主张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

第三种:这一种意见就比较激进了,有人建议在尔朱荣到洛阳之前,索性把尔朱荣在洛阳的党羽诛杀,然后再派兵扼守住尔朱荣南下的关口。

面对众人各执一词,孝庄帝犹豫不定,疑虑重重,不知所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但风声已经走漏,洛阳城内官民忧虑害怕。

尔朱荣上疏的同时,还给朝中每个大臣都写了一封信,表示各人可以随意去留。

尔朱荣是想以信让大臣们在孝庄帝与自己之间站队。

孝庄帝总希望尔朱荣说说罢了,不是真的要来洛阳,等到中书舍人温子升将信呈给孝庄帝,孝庄帝才知尔朱荣一定要来,不由脸色大变。

满朝大臣人心惶惶,中书侍郎邢子才(邢峦族弟)等人都路出洛阳城向东逃走。邢子才知道双方都不好惹,干脆避祸东逃。

在洛阳的尔朱世隆隐约感受到了朝廷的诡谲异样来,他怀疑孝庄帝欲有所企图,写了封匿名信贴在自己家门上,信上称:“天子与杨侃、高道穆等为计,欲杀天柱。”尔朱世隆又取下这封信呈给尔朱荣,同时告诉尔朱荣洛阳情况不明朗,请不要到洛阳来。

尔朱荣自恃强大,毫不在意,亲手撕了这封信,朝地上唾了一口道:“世隆无胆。谁敢这么做!”

尔朱世隆曾弃虎牢关逃走,害得亲兄弟尔朱世承被梁军生擒脔割,胆小如鼠的名声早已传闻天下,所以尔朱荣对他的建议毫不在意。

尔朱荣的妻子北乡长公主也劝尔朱荣不要入朝,尔朱荣不听。

尔朱荣托大、二进洛阳,天真以为迎接他的将会是鲜花和掌声。

但尔朱荣却忽略了要命的问题,虽然他有大功于朝廷,但对洛阳的王公大臣们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他的势力越大,勋贵们的安全越难得到保证——不只是孝庄帝,还包括所有的王公大臣,毕竟他尔朱荣是有前科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来一次河阴之难,再度大开杀戒!

太多炫耀和使用武力,尔朱荣早已将所有人赶到对立面去,包括他扶持的孝庄帝。因为孝庄帝也知,随着尔朱荣权势的越来越大,如果再不动手,可能真的要被尔朱荣杀了。

甚至,包括委为心腹的自己人奚毅,奚毅知道只要将尔朱荣杀了,就会得到多数人的拥护和支持。

河阴之变杀得北魏朝臣涂炭殆尽,其中漏网苟活下来的人时刻感觉到头悬利剑,这也使得他们自然而然团结到孝庄帝周围。

诚然,实力是一切的基础,杀戮也是证明实力的最好办法,但一上来就对人动刀子,靠武力和杀戮去震慑别人,换不来尊重,只会换来别人对你的同仇敌忾。

尔朱荣的问题,就在于他带着盲目的自信进入洛阳的官场,既不遵守对手的规则,也不尊重对手的诉求,最终遭到反噬。

八月,尔朱荣率领四五千骑兵从并州出发,一时间,舆论鼎沸,有人说尔朱荣要反叛,有人说天子要杀尔朱荣。

九月,尔朱荣到了洛阳,孝庄帝当时就想杀了他,由于太宰元天穆还在并州,担心成为后患,所以忍住未杀尔朱荣,同时召元天穆进京。

有人告诉尔朱荣道:“皇帝想图谋杀了您。”尔朱荣便将这话上奏了孝庄帝,孝庄帝说道:“外边的人也传言说你想害了我,这话岂能相信!”

于是尔朱荣便不再怀疑,每次入朝拜谒孝庄帝,随从之人也不过几十,且都赤手不带兵器。

尔朱荣敢于毫无戒备地出入宫禁,并非真的消除了对孝庄帝的怀疑,而是一味认定孝庄帝没有杀他的胆量。

孝庄帝又打算放弃原来的想法不再杀尔朱荣,城阳王元徽说道:“即便尔朱荣不反叛,又怎能容忍他这样呢,况且又怎样保证他不反呢?”

另外,北边的人说话发音不准,说“尔朱”为“人主”,孝庄帝又听说尔朱荣在北边对人道,他姓“人主”。

不久前,彗星出中台,扫动大角。

恒州人高荣祖通晓天文,尔朱荣问他预示着什么,高荣祖回答道:“这是除旧布新之象,过去彗星扫大角,秦国因之而灭亡了。”尔朱荣听了非常高兴。

尔朱荣的行台郎中李显和曾说过:“天柱大将军来到京城,朝廷怎能不赐给九锡,难道要大王自己去要么?天子真是不懂事理!”

都督郭罗察道:“今年真可以写禅让文了,何止九锡!”

参军褚光道:“人们说并州城上有紫气,不愁不应在天柱大将军身上!”

尔朱荣的手下各种欺负孝庄帝的左右侍臣,以至于肆无忌惮,因此,这些小人物的闲言碎语都传到了孝庄帝的耳中。

奚毅又入见孝庄帝,请求单独说话,孝庄帝走下明光殿与他交谈,奚毅告诉孝庄帝,尔朱荣打算假借围猎的机会挟持皇帝迁都晋阳。

听到奚毅的汇报,孝庄帝这次相信了他,于是便召见元徽及杨侃、李彧等人,将奚毅的话告诉了他们。

元徽告诉孝庄帝:“尔朱荣的小女儿嫁给主上的侄子陈留王元宽,尔朱荣有一次指着元宽道'我最终会得到这位女婿的帮助’。尔朱荣顾虑到主上最终会成为他的后患,如果一旦有了东宫太子,他必然会立幼子为帝,如果皇后生的不是男孩,就会立陈留王。”

经过这些人的劝说,孝庄帝遂重新定下诛杀尔朱荣的决心。

在元徽的魔音灌脑之下,孝庄帝每天惦记着诛杀尔朱荣,结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然梦见自己持刀割掉了自己的十个手指,他非常讨厌这个梦,告诉了元徽和杨侃。

面对惶恐不安的孝庄帝,元徽怀着私心,将此梦解读为“大吉之兆”:“蝮蛇螫了手,壮士便要断腕求生,割掉手指跟这同一道理,这是吉祥大兆啊!”

元徽之话更坚定了孝庄帝投入身家性命、孤注一掷诛杀尔朱荣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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