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压一人（书剑水浒）

——阮氏三兄弟在水军中的地位如此尴尬

　　《水浒传》一书中，梁山上有一百零八条好汉。兄弟者委实不少：宋江、宋清，张横、张顺，孙立、孙新，蔡福、蔡庆等。三兄弟者唯有阮氏三雄：阮小二、阮小五与阮小七。一百零八人，兄弟三人三十六分之一；天罡三十六人，兄弟三人十分之一；水军八人，兄弟三人八分之三。

　　阮氏三兄弟是书中出场非常早的人物，参与了七星聚义抢劫生辰纲的重大事件。吴用是梁山的军师。吴用与晁盖合伙策划了举世震惊的大抢劫。且看吴用口中的三人。在晁盖为抢劫生辰纲人手不足一事烦恼时，吴用眉头一纵，计上心来，想到了三个人。话说当时吴学究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吴用道：“这三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尝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兄弟。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阮氏三人英雄了得，在劫取生辰纲时尚无卓越表现，在石碣村湖荡大战何观察那一段是兄弟三人书中最为精彩的团体表演。

　　阮氏三兄弟参与抢劫生辰纲这一举动为梁山日后资本的原始积累，招揽天下英雄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基础。阮氏三雄上山早，参与了梁山上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活动。但是在梁山最后大排名时，位置不显眼：阮小二二十七名、阮小五二十九名、阮小七三十一名，只在天罡的后列。在书中，水平相当的兄弟排名多连着，如朱富、朱贵，蔡福、蔡庆等。更令人愤愤不平的是，阮氏三兄弟的排名呈现出“一人压一人”的奇特景象：李俊压阮小二、张横压阮小五、张顺压阮小七。阮氏三兄弟是梁山上的元老，对梁山的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性贡献。缘何在大排名时落得如此下场？

　　梁山大排名系由宋江与吴用一手策划的。副手卢俊义大概也未参与其中，即使参与了，也不会太深，最多是在名单拟定之后象征性由其过了一遍目。知道这个排名的始作俑者，就可以明白了阮氏三雄排名的个中原因了。

　　梁山曾经二度易主。最初的梁山是王伦与杜迁的，之后宋万、朱贵、林冲陆续加入。在阮氏三兄弟与晁盖、吴用等人山上之后，梁山上发生了第一度易主。在吴用等人的撺掇之下，曾经忍了再忍再也忍不住的豹子头林冲，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满腔怒火一举手刃王伦。梁上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晁盖时代。晁盖、吴用及阮氏三兄弟鹊巢鸠占，成为了梁山新的主人。杜迁、宋万、朱贵三元老第一次被踩在脚下；宋江上山之后，三人被踩得更厉害；梁山大排名时，三人最终名字落在地煞最后段。在晁盖时代，阮氏三兄弟是被从附近村子里带出来的参与生死大抢劫，是晁盖的心腹。阮氏三兄弟在梁山上是水军的绝对主力，具有不可替代性。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俊、张横、张顺等沙子随着宋江来到了梁山，宋江一句“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住上坐，新到头头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人为地将头领分成了晁盖派与宋江派，梁山逐渐失去了平衡。在日后的对外征战中，宋江总是以“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为托词一步步架空了晁盖。

　　晁盖逐渐意识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山难容二虎。晁盖不得不做出生死抉择：独自带队攻打曾头市，重新树立威信。晁盖便点林冲、呼延灼、徐宁、穆弘、张横、杨雄、石秀、孙立、黄信、燕顺、邓飞、欧鹏、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杜迁、宋万共是二十个领，部领三军人马下山。这些人中，呼延灼新近投降，徐宁新近归顺，穆弘等九人与晁盖无交集，这些人是宋江的人，具有明显的宋江色彩。白胜、杜迁、宋万水平低下，可有可无，起不了真正作用。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林冲、刘唐及阮氏三雄。金圣叹批注水浒时曾点评道：“点至后半，忽然是最初小夺泊人，章法奇绝人。”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带头大哥晁盖去了，厚黑达人宋江主政了，阮氏三雄在梁山的地位下降是不可避免的了。

　　之后的梁山大排名也是水到渠成，可以提前预知的了：李俊、阮小二、张横、阮小五、张顺、阮小七。在之后朝廷的招安中，阮氏三兄弟从中作梗，千方百计阻挠。

　　阮氏三兄弟在梁山上的地位以宋江掺沙子为分水岭，之前过的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银的生活，是梁山泊水军的绝对主力；之后过的是既被打压、又被拉拢的复杂日子，不再是梁山泊水军的不二人选。阮氏三兄弟是彻头彻尾的无产者，所要求的只是快乐的日子，对政府充满了不信任，对宋江充满了失望；同样，一心主张招安的宋江也对阮氏三兄弟看透了，只能采取又打压有拉拢的方针让其服务于招安大业。

　　阮小七曾说：这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晁盖是识货的，可惜先走一步；宋江不是识货的，只是将其兄弟作为招安的筹码。远征方腊时，阮小二、阮小五走了，阮小七活下来了，又重新回到了石碣村继续打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