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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人物回目中的人物姓名讲究

  读《红楼梦》首先读到的是回目。《红楼梦》的回目写的真美。它不仅提纲挈领,画龙点睛地展示着小说的内容,是内容的高度浓缩与凝练,而且,其自身也如诗如画,如谜(语)如联(句),既赏心悦目,又朗朗上口,具有极高的艺术性!


    小说是写人的,在章回小说中,其主要人物的姓名必然要体现在回目上。回目要求字数少,词句精,如何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嵌进人名,又不让回目变得死板拗口,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曹雪芹能诗善画,文备众体,他巧妙地利用各种手段,把人物姓名镶进回目,方式上灵活多变,效果上天衣无缝,叫人过难忘!那么,具体上他是如何处理人名入回目的呢?主要有以下方式:

    一、姓名直上。即人物姓名直接出现在回目上。《红楼梦》中有人物四、五百人,姓名直接上到回目上的,据笔者统计有五十余位。按回目顺序依次是:甄士隐、贾雨村、贾夫人、冷子兴、林黛玉、贾宝玉、刘姥姥、贾琏、熙凤、秦钟、金莺、宝钗、金寡妇、张太医、贾瑞、秦可卿、林如海、北静王、贾元春、袭人、平儿、贾政、蒋玉菡、龄官、金钏、白玉钏、史太君、金鸳鸯、薛小妹、胡庸医、晴雯、探春、紫鹃、薛姨妈、湘云、香菱、尤二姐、尤三姐、柳湘莲、来旺妇、薛文龙、贾迎春、王道士、贾环、贾珍、宝蟾、巧姐、金桂、五儿、妙尼、赵姨娘、甄应嘉、惜春等。把回目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一一列出,倒不是为了凑字儿。我一直有一个愚见,即认为凡是姓名上了回目的,都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大家看看,上面的名单中,除去金寡妇、张太医、胡庸医、王道士和来旺妇几个人外,不都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吗?可以说,回目点明的是每回书的主要内容,而回目上的人名点明的则是书中的主要人物。

    二、姓名暗上。即回目上不直接点名,而是用借代法暗上。如,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字面看来,花解语是用的《开元天宝遗事》中解语花的典;玉生香用的是《酉阳杂俎》中唐肃宗赐李辅国之玉,香可闻数百步典。而实际上,这里又暗指花袭人,又暗指林黛玉,此乃一语双关之用法;再如,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杨妃即杨玉环,飞燕即赵飞燕。环肥燕瘦各俱其美,这里是用来借指丰腴的宝钗和瘦竹般的黛玉;同样,第七十九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误嫁中山狼。这里是用河东狮中山狼借指夏金桂孙绍祖

    三、讲求对仗。《红楼梦》的回目采用的是八字句,如诗如联,文精意美。其中不少形式上对仗工整,音韵上平仄和谐,尤其是人物姓名镶在里边,不仅不觉累赘,反而增添了许多趣味,更加新奇别致。如:

   王凤姐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第十五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第十九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巧结梅花络。(第三十五回)

   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第五十二回)

   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呆香菱情解石榴裙。(第六十二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第七十回)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第九十八回)

    四、称谓多变。书中主要人物在回目中不只出现一次,而是多次。为避免重复和死板,曹公在回目中采取了灵活多变的称谓方式。有时称名,有时称字,有时称号,有时称室名,有时用略称,有时用昵称等等。其中有些称谓,正文中根本没用过,只出现在回目上。

    王熙凤:第十二回:王熙凤独设相思局,称学名;第十五回:王凤姐弄权铁槛寺,称乳名;

    贾瑞:第十一回:见熙凤贾瑞起淫心,称学名;第十二回: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称字;

    贾政:第二十二回:制灯谜贾政悲谶语,称名;第八十五回:贾存周报升郎中任,称字;

    探春: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称室名;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称乳名;

    薛蟠:第四十七回:呆霸王调情遭苦打,称绰号;第七十九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称字;

    贾琏: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称名;第六十五回:贾二舍偷娶尤二姨,用俗称。舍,即舍人。原是官名,宋元以来,俗称贵族子弟为舍人。二舍,即二公子之意;

    这样的例子很多,如,宝玉在回目中又称作神瑛怡红;柳湘莲称作冷二郎冷郎君;宝钗称作薛蘅芜蘅芜君等,但称谓最多的要属林黛玉,有六、七种之多,如,第三回:林黛玉抛父进京都,称乳名;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称室名;第四十二回:潇湘子雅谑补余香,称号,潇湘子,乃潇湘妃子的简称;第六十七回:见土仪颦卿思故里,第九十六回:泄机关颦儿迷本性,用的都是昵称;第九十八回: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用的是绛珠仙草的略称。

    五、位置灵活。人名入回目,可视作镶名联语来看。《红楼》回目采用的是八字一句,名镶在什么位置,镶入几个人名,也大有讲究。如一成不变,都镶在一个位置上,会使回目变得呆滞无生气。曹公深谙此理,在此等细微处也极尽变化,使回目丰富多彩起来。

    有一句一名的:如,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有一句二名的:如,探宝钗黛玉半含酸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有名在前边的:如,薛小妹新编怀古诗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有名在中间的:如,比通灵金莺微露意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有名在后边的:如,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有名在两头的:如,贾二舍偷娶尤二娘尤三姐思嫁柳二郎

    六、一词复用。指一个人名儿或代词,在同一句回目中重复出现。这种用法使回目变得更加生动有趣,又像谜一样,增加了人们的阅读欲望。如:

    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薄命女指英莲;薄命郎指被薛蟠打死的冯渊。薄命重复用,寓二者均为有命无运之人的意思;葫芦僧指曾住葫芦庙的门子,葫芦谐音糊涂糊涂僧乱判的能不是糊涂案吗?

    第四十六回:尴尬人难免尴尬事,鸳鸯女誓绝鸳鸯偶。”“尴尬人指邢夫人,尴尬事指她为贾赦向贾母讨鸳鸯做妾事,尴尬连用,道出了邢夫人的左性子鸳鸯女指鸳鸯,鸳鸯偶指贾赦讨鸳鸯做妾事,鸳鸯复用,展示了鸳鸯的性格与决心。

    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鸳鸯女无意遇鸳鸯。”“嫌隙人指邢夫人,生嫌隙指她因不满凤姐而故意挑错;后一句是指鸳鸯无意遇到司棋和潘又安这对野鸳鸯幽会事。词复用的都很巧妙。(红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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