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七人初上梁山时,与以王伦为代表的梁山好汉分宾主坐定。老梁山好汉王伦与杜迁、宋万、林冲、朱贵,坐在左边主位上;初来乍到的晁盖与吴用、公孙胜、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坐在右边客席。
晁盖等七人的到来让梁山之前曾经暂时隐藏的王伦与林冲的内部矛盾凸显出来,出现了激化的可能性。在晁盖等人上山之前,势单力薄的林冲对于王伦的安排只能无奈地勉强接受;但是,现在出现了新的外来势力,打破了梁山固有的平衡,林冲决定主动反戈一击。林冲的这点小心思让吴用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林冲与上山的晁盖、吴用等人达成了默契。林冲乘宴会之机火并了王伦。在这之后,梁山进行了新的排座次。
林冲等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投大寨里来。到得聚义厅前,下了马,都上厅来。众人扶晁天王去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起一炉香来。林冲向前道:“小可林冲,只是个粗卤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术。今日山寨天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即明,非比往日苟且。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吴用答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次未见经纶济世之才,虽只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怎敢占上!”林冲道:“事已到头,不必谦让。”吴用只得坐了第二位。林冲道:“公孙先生请坐第三位。”晁盖道:“却使不得。若是这等推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林冲道:“晁兄差矣!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谁能及也!”公孙胜道:“虽有些小之法,亦无济世之才,如何敢占上。还是头领请坐。”林冲道:“今番克敌制胜,谁人及得先生良法。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先生不必推却。”公孙胜只得坐了第三位。林冲要再让时,晁盖、吴用、公孙胜都不肯。三人俱道:“适蒙头领所说,鼎分三足,以此不敢违命,我三人占上。头领要再让人时,晁盖等只得告退。”三人扶住林冲,只得坐了第四位。晁盖道:“今番须请宋、杜二头领来坐。”那杜迁、宋万见杀了王伦,寻思道:“自身本领低微,如何近的他们?不若做个人情。”苦苦地请刘唐坐了第五位,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了第七位,阮小七坐了第八位,杜迁坐了第九位,宋万坐了第十位,朱贵坐了第了十一位。梁山泊自此是十一位好汉坐定。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厅前参拜了,分立在两下。
——第二十回《梁山泊义士尊晁盖,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林冲火并王伦是梁山发展史上的重大事件。西汉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项羽在彼时即有取而代之的雄心。林冲火并了王伦,不曾选择取而代之,而是选择拥立晁盖。在《水浒传》故事中,存在取而代之的相似案例。鲁智深与杨志在曹正的参谋与协助下上了二龙山,将寨主邓龙拿下,占山为王,共治二龙山。当然,这一案例与林冲取而代之的案例有所不同。在鲁智深与杨志的案例中,这二人是作为邓龙的对立面出现的;在林冲的案例中,林冲曾是王伦治下梁山的头领。在江湖道义上而言,鲁智深与杨志通过武力取而代之的做法无可厚非,可以获得认可;林冲火并王伦具有“弑主”的因素,为江湖人物所不齿。林冲提出拥立晁盖的理由:“我林冲虽系禁军,遭配到此,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争奈王伦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推故不纳,因此火并了这厮,非林冲要图此位。据著我胸襟胆气,焉敢拒敌官军,他日剪除君侧元凶首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我今日以义气为重,立他为山寨之主,好么?”林冲的解释侧重于王伦的“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推故不纳”、晁盖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与本人的“以义气为重”。“以义气为重”与火并王伦的做法南辕北辙,经不住推敲。林冲退一步让晁盖为寨主的做法是理智的。更为重要的是,林冲瞻前顾后,不是“卡里斯玛”人物,难以成为梁山的山寨之主。
林冲在拥立晁盖为梁山山寨之主之后,继续让位,将吴用、公孙胜推到第二位与第三位。至此,梁山之上,晁盖与吴用、公孙胜鼎足三分,组成了新的核心权力结构。林冲聪明地选择了坐在第四位。这与在王伦体系下的座次相同,但是影响力则不可同日而语。其他人的排名则相对简单得多,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与杜迁、宋万、朱贵。在林冲的座次议定之后,晁盖曾象征性地主动提出:“今番须请宋、杜二头领来坐。”在梁山大变革的新形势下,本领低微杜迁与宋万哪敢承应啊!
从表面上观察,晁盖时代梁山的第一次排座次是由林冲主导的。林冲决定了梁山山寨之主的人选,而且之后是礼貌性地一让再让,让吴用、公孙胜坐了第二位、第三位。但是,实际上,真正决定排座次的还是“被动”的晁盖集团。晁盖集团掌握着王伦之后梁山的局面。试想一下,如若林冲一时冲动选择做了山寨之主,如何管理综合实力处于比较优势的“客队”晁盖集团将成为最为棘手的问题。晁盖集团的首席智囊军师吴用曾经利用林冲对王伦的不满轻而易举地引起了梁山内部的火并,再引起新的“倒戈”也是早晚的问题。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在一切看似基本稳定的时候,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人或事。林冲的到来彻底改变了第一代山寨之主王伦的命运,之后还彻底改变了第二代山寨之主晁盖的命运。在梁山面临两次山寨之主更迭的严重危机时,林冲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林冲拥立了梁山第二代山寨之主晁盖与梁山第三代山寨之主宋江。林冲在拥立山寨之主这个问题上是有功于晁盖与宋江的。
在晁盖时代第一次排座次之后不久,晁盖、吴用等人想起了曾经的智取生辰纲的好兄弟白胜,将其救上山。白胜上山之后的座次在朱贵之后。这是在花荣、秦明、黄信、燕顺、王英、郑天寿、吕方、郭盛、石勇九人上梁山时梁山主座名单“左边一带交椅上却是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中体现出来的。白胜曾经参与过智取生辰纲,是黄泥冈抢劫案中的灵魂人物,为什么会在杜迁、宋万与朱贵之后?晁家庄上七星聚义有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小二、阮小五与阮小七七人。白胜是北斗七星之外的“化道白光去了”的“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白胜未参与七星聚义,其地位比晁盖等七人低。另外,“闲汉”白胜出身低微、本领一般,而且曾经“出卖”过晁盖等七人。白胜出卖兄弟的行为与林冲火并王伦的行为同样为江湖人所不齿。白胜的这一劣迹直接影响到了最后的排座次。大排名时,白胜位列第一百零六位,只高于盗墓贼鼓上蚤时迁与盗马贼金毛犬段景住。时迁与段景住二人是贼,在大排名,二人位列倒数一二位。
晁盖时代的第一次排座次在血雨腥风中实现了!晁盖时代第一次排座次基本上奠定了梁山日后总体的权力格局。这种格局一直维持到梁山的最终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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