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与平儿这句话，泄露了她们卑微的身份
《红楼梦》之所以成为经典名著，我想，作者不只是向读者详尽的描述了主角们的性格特质、生活状况、命运悲歌，更是不留余力地展示了丫鬟婆子、如刘姥姥这样的社会底层人物的生命形态。
而且，很多细节，都藏在书中人物的对话里。如不耐心品读，断然是读不出太多领悟的。所以，《红楼梦》是值得一读再读的小说。蒋勋曾经说过，如果去荒岛生活只允许带一样东西，他就带一部《红楼梦》。87版电视剧《红楼梦》贾瑞扮演者马广儒，英年早逝，在离世的时候，陪伴他的是生前最心爱的物品：一部红楼、一只洞箫。
我也在年少看过87版电视剧之后，深深的迷恋上《红楼梦》，但只怕太过敏感、多愁的自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因此，多年来从不再看《红楼梦》，即使心底有着与之相关的种种梦想，也绝对不再看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随着白发逐渐增多，眼看着生命越来越靠近终点，我终究鼓足勇气，再读红楼，并开启了与《红楼梦》相关的梦想之旅，因为，再不行动，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所以，2016年夏天开始，撰写《尘锁红楼》系列文章。
因为希望写得更好，所以我是反复去看书中的一些片段，每次写《尘锁红楼》时，都会细读与文章相关的章节或片段。也因此，发现了平常忽略掉的很多细节。
比如，贾赦要娶鸳鸯为妾，让大老婆邢夫人去说媒，鸳鸯坚决不同意，邢夫人便想着法子去找鸳鸯哥嫂说去，鸳鸯因此事烦恼，就到园子里散心去了。结果遇到了平儿和袭人，三个人说着话，鸳鸯嫂子便来了，劝鸳鸯答应这门亲事。
不曾想，烈性的鸳鸯把嫂子一顿骂，因为话里带出了“小老婆”，鸳鸯嫂子脸上下不来，就拿这话回应道：“愿意不愿意你也好说，犯不着拉三扯四的。俗语说的好：‘当着矮人，别说矮话。’姑娘骂我，我不敢还言，这二位姑娘并没惹着你，小老婆长，小老婆短，人家脸上怎么过的去？”袭人、平儿忙道：“你倒别说这话，他也并不是说我们，你倒别拉三扯四的。你听见那位太太、太爷们封了我们做小老婆？况且我们两个，也没有爹娘哥哥弟在这门子里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他骂的人自由他骂去，我们犯不着多心。”
袭人平儿回鸳鸯嫂子的话里，有一句话非常重要，若不多做想头，就会忽略掉这话的深意。虽然《红楼梦》是小说，但文学作品往往来源于生活，所以，《红楼梦》里的描写，很多都真实再现了当时社会的状况。换言之，贾府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那个时代，男人不仅可以有正室即妻子，还可以有妾室、婢女、姬妾、通房大丫鬟等女人。所以，宝玉虽未成年，仍有准妾室袭人与晴雯被放在屋里了。
妻即正室，是古代男子家庭中处理家庭实务中的一把手，妾、婢、姬、通房丫头都得听从妻的管教。《礼记·昏义》中记载了娶妻的六礼，指从仪婚至完婚过程中的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所谓明媒正娶，指的就是妻。纳彩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六礼去求婚。问名，即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纳徵，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亲迎，婚前一两天女方送嫁妆，铺床，隔日新郎亲至女家迎娶。
妾者，女奴也，是古代男子在妻以外娶的女子，地位低于正妻，又称填房、姨太太、小老婆、小妻、傍妻等。既没有财产权，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平等地位，也可以被买卖交换与赠送。《春秋》曰：‘女为人妾，妾不娉也。”另外，妾生下的儿子不属于妾，应由妻来抚养。所以，看宫廷戏，你会发现经常出现地位卑微的嫔妃生下来的孩子，被无子女的皇后给抢去，而且皇帝从来不阻拦这样的事情。其实，这些嫔妃的身份类似于妾。
姬，同妾，比妾的地位更低一些。姬一般多才多艺，才貌双全，是出身低下、供男子作乐可以用来交换和赠人的女子。而通房丫头就是在床上伺候主子享受肉体欢愉的女子，地位不如妾室，但高于一般的丫鬟。如果说纳妾还多少要办点手续，通房丫头和姬则是什么手续都没有的。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生了儿子，或主人特别宠爱，可能会补办手续，给她「开脸」，封为「姨娘」。一般情况，都是「妾身未分明」，稀里胡涂没个名分。
婢女，供有钱人家役使的女孩子，也称之为婢仆、仆妾、女奴、青衣、丫鬟、丫头、赤脚等等。婢女可以负担大部分家庭的家务，古代有钱有势人家，经常藉由买进婢女来分担家庭妇女应行的家务，这种买卖的行为，使得婢女成为私有的物件，主人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任意买卖或典押婢女，也有权决定女婢的婚嫁。换言之，主人对于婢女具有终身约束的权力，也就是说婢女的自由权受到绝对的约制。
了解了以上关于妻、妾、姬、婢女及通房丫头的身份，再回头听一听袭人平儿对鸳鸯嫂子说的话：“你听见那位太太、太爷们封了我们做小老婆？”由此可见，袭人平儿还不是妾，尽管贾府明里公认平儿是贾琏的妾，但没有手续，也因为有个醋缸子凤姐在，贾琏是碰不到平儿的，所以，平儿是贾琏的妾，也只是这么个说法而已。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如果硬要说平儿是通房丫头，也仅仅是琏二爷和凤姐行房事时，平儿在旁边伺候着这类通房丫头。
而袭人，与宝玉有过云雨之事，暗里是打算配给宝玉做妾室的，然而，在“妾身未分明”的情况下，充其量只能算是通房丫头，地位高于一般丫鬟。因此，袭人平儿在贾府，是首席大丫鬟。下面的丫鬟婆子们，都高看她们一眼。但也只是因为她们的主子，才得以如此厚待。一旦失去主子的宠爱，也就和一般的丫鬟婆子无二。
袭人和平儿是明白事理的，她们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清楚的意识到，即使能依仗备受宠爱的主子的权威，可以行使一些权力，她们也绝对不会任性而为，而是更加谨慎小心，竭尽所能维护着所有的人际关系。而晴雯和芳官，却看不清自己身处的位置，不只是“胡作非为”，还时常闹得天翻地覆，哪个人都敢得罪。因此，贾府败落之后，袭人和平儿终究有个比较好的结局，而晴雯最早被撵出去，随后病死，芳官也被撵走，选择去庙里当了尼姑。
其实，无论哪个朝代，什么身份地位，都应该学学袭人和平儿，既能做好分内事，也尽可能维护好各方面的关系，有事情的时候，尽量息事宁人而不是那种恨不得大家都乱了才好。这不仅仅是会做人，更是给自己及子孙积累些许阴德。
文/费漠尘，针对红楼梦的阐述及解析，均属个人观念与感悟。文中图片均取自87版红楼梦剧照，转载请注明出处及作者，感恩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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