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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西域」王玄策:一个失败者的史诗(一)

原创:陆开武

按现代人的眼光评判,王玄策绝对是个loser--失败者!

从官职来看,最高职务为朝散大夫,文官虚职,行政级别从五品下,最多相当于现在的副局级巡视员。

在人才辈出的盛世大唐,的确混的不咋样。

从名声来看,新旧《唐书》都没有为他单独作传,因为五品官不够资格,仅有只言片语散落在其中。好不容易写了一部行程游记,却又佚失不见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loser,开启了中国与印度交流往来的黄金时刻,开辟出翻越青藏高原的丝绸之路,为大唐取来制糖法,丰富了中国人的味蕾;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loser,上演了身陷囹圄却孤身覆灭一国的精彩大片。

王玄策的一生,辉煌与落寞,强悍与遗忘,交织在一起,他见证了一个时代最为伟大的时刻。

即便是个loser,王玄策拥有着波澜壮阔的史诗人生。

一、龙与象的握手

龙与象,这是现代人对中国和印度这两个大国的形象比喻。比较好理解,龙嘛,龙的传人;象嘛,当然是大象,除了非洲象,就是印度象。

地球人都知道,这两个东方大国,在某些方面很相似,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创造了璀璨的文明,近代以来都被外国人欺负过。

由于喜马拉雅山脉挡在中间,这两个国家最初都是各忙各的,这边春秋战国,群雄争霸,那边孔雀王朝,阿育王崛起;这边秦汉帝国,那边建立笈多王朝。

张骞出使西域,让这个国家开始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据《史记》记载,张骞从大夏国人那里知道了有一个名叫“身毒”的国家:“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大与大夏同,而卑湿暑热云。其人民乘象以战。其国临大水焉。”

濒临海洋,气候炎热潮湿,民俗风情与大夏国差不多,骑大象打仗。

而且让张骞脑洞大开的是,这个叫“身毒”的国家,居然有从蜀地,也就是从四川一带贩运过去的汉地物品。

这个记载表明,虽然国家忙着打仗,但中国人民与印度人民早已经开始在做生意了。

“隋炀帝时,遣裴矩通西域诸国,独天竺、拂菻不至为恨。”隋朝时,隋炀帝派裴矩在张掖举办万国博览会,除了印度和罗马帝国,西域诸国都派人参加,还惹得隋炀帝有些不高兴。

随着佛教的出现,开始有僧侣踏着商人的足迹往来于中国与印度之间,有的是来中国弘扬佛法,有的是去印度求法学经。这里边,最有名,影响也最大的,就是玄奘。

也正是玄奘,拉开了中国与印度这两个文明古国的正式往来与交流。

唐贞观年间,历经磨难的玄奘以偷渡者身份来到向往已久的中天竺。国王尸罗逸多,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戒日王,怀着一颗好奇心热情接见了这个不远万里而来的中国和尚。

当时,中国史籍称印度为天竺,也叫摩伽陀,或婆罗门,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国家。

据《旧唐书》:“武德中,国大乱,王尸罗逸多勒兵战无前,象不弛鞍,士不释甲,因讨四天竺,皆北面臣之。”

戒日王尸罗逸多英勇善战,平定了另外的四天竺,成为南亚次大陆的霸主。把疆域从即位之初的两个王国扩展到以中天竺、北天竺为主体,以恒河流域为核心,包括东、西印度部分地区在内的广大区域。

戒日王不仅是戒日王朝的建立者,而且是位有名的梵语剧作家,创作了《龙喜记》《璎珞传》《妙容传》等作品,对玄奘很感兴趣。

戒日王说:“我听说贵国出了个了不起的厉害皇帝,创作了一部名叫《秦王破阵乐》的乐舞,请你给我讲讲这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见戒日王如此礼遇自己,玄奘口灿莲花,对大唐帝国的大好形势和天子李世民的文治武功做了一番绘声绘色的政治报告,把戒日王听得心旌摇曳,不胜向往:“我当东面朝之”我真应该好好去拜会拜会大唐天子。

戒日王没有玩虚的,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以摩伽陀国王的名义,派遣使节正式出访唐帝国。

这是有历史记录的第一次龙象握手。

对戒日王的主动示好,万里之遥的李世民予以热情回应,派遣云骑都尉梁怀璥回访中天竺。

梁怀璥的带来,令戒日王喜出望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古亦有摩诃震旦使者至吾国乎?”摩诃震旦,是天竺对中国的称呼,意思是中国以前有没有派使者来过我们国家?

大臣回答:“开天辟地头一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戒日王亲自率领大臣到城外迎接梁怀璥使团,恭敬虔诚地把唐帝国的国书高高举过头顶以示尊崇。顶礼膜拜,这份虔诚很感人。

当梁怀璥结束访问回国时,戒日王再次派出使团随行。

这一来二去,双方就跟走亲戚一样来往多了。

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三月,李世民派出一支22人组成的使团护送摩伽陀使臣回国,团长由卫尉寺丞李义表担任,副团长是融州(今广西融水县)黄水县令王玄策。

据《法苑珠林》记载,这次出访一共在路上走了九个月。

对再次远道而来的大唐使团,戒日王以高规格的礼仪进行迎接,“大臣郊迎,倾都邑纵观,道上焚香,尸罗逸多率群臣东面受诏书。”道路焚香,率大臣、百姓出城迎接,面朝东方接受大唐国书。

在摩伽陀期间,王玄策和使团其他成员先后巡游了佛教圣地摩诃菩提寺和耆阇崛山(即鹫山或灵山)。

当唐使团回国时,戒日王赠送了火珠、郁金香、菩提树等礼物。火珠,估计是红宝石或红玛瑙。

龙象握手,两大古老文明跨越喜马拉雅山拥抱,温馨浪漫,这是一幅多么和谐、温情的画面!

据《法苑珠林》《旧唐书》《新唐书》等史料,公元641年至648年的八年间,戒日王与唐太宗互派使臣达六次之多,其中二人各发使三次,平均一年零四个月一次。

当使团踏上回国的旅程,谁也不会想到,包括王玄策自己,他将在日后的岁月中,在这片异邦的大地上书写出一段跌宕起伏的传奇大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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