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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笔记41:汉文帝的黄老之学

陈平周勃灭了吕家后,他们是不是可以自己冲击皇位呢?没人敢,就跟吕家人不敢是一样的,因为刘邦把兵力财力等大量资源都分散保留在全国各地刘家的王侯手中。他们联合起来,杀回长安,谁也挡不住。这也是刘邦吸取秦朝灭亡教训而进行的制度安排,是“封建制”相对“郡县制”的一个优势。以后,这又成为困扰皇权的一种劣势,稍后再说。

那么,继续辅佐吕太后手下的傀儡小皇帝怎样?这对陈平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而且,他们认为小皇帝根本不是汉惠帝刘盈的种,是冒牌货。所以,他们要从刘家人中拥立一个新皇帝,他们就成了再造江山的大功臣,最有利。

当时主要的候选者有两个:一个是朱虚侯的亲哥哥齐王刘襄,他爸爸刘肥是刘邦年轻时的私生子,也是最大的儿子。刘襄则是刘邦的长孙,而且他是率先起兵反吕的。但是,这个人太强势,陈平他们怕玩不转,于是编出个理由:刘襄的姥姥家都是厉害角色,他要做了皇帝,可能还会出现一个吕家这样外戚乱政的局面。就pass了。

另一个人选,就是代王刘恒,他是刘邦在世的所有儿子中最年长的,当时22岁。刘恒的妈妈薄氏很老实善良,对吕后也恭敬,所以,这娘俩没被吕后迫害。刘恒也是有名的仁孝宽厚,是比较柔和的人。这样的人做领导,下面的人肯定比较好过的。于是,陈平周勃决定拥立刘恒,并派人去请。

刘恒一听吕家灭了,要请自己去当皇帝。高兴了两秒种,之后便很害怕,担心把自己骗去杀了。他手下有个叫宋昌的军官主张去,因为这不仅是刘恒做皇帝的大机遇,也是自己位及人臣的机遇啊。宋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认为大臣们请刘恒是真心的,很雄辩。刘恒请人占卜,大吉。然后,派舅舅薄昭先行去长安会见周勃了解虚实。不久后,薄昭回来汇报情况,跟宋昌分析的完全一致。刘恒这才来到长安。

周勃率人去迎接,中间请刘恒借一步要说几句悄悄话。刘恒很警觉,颇紧张,宋昌便对周勃讲:

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无私。

帝王无私,没什么背人的,你就公开讲吧。于是,周勃就当众把皇帝的玺印献给了刘恒。

在这个对刘邦的大汉江山极富意味的时刻,滕公最后一次出场,亲自乘车把小皇帝接出了皇宫。

当天夜里,刘恒派宋昌接掌长安卫戍部队,未央宫里全部换成了自己带来的人,然后把小皇帝给杀了,自己即位,成了汉文帝。

也许是因为是捡了个皇帝,享此无望之福,让汉文帝很惶恐吧,无论从个人的修养,还是治国理政,以及处理各种关系,汉文帝都极具谦让仁厚之风。

首先,他很柔和的处理皇族之间的关系,保持了与各诸侯王之间的平衡。大臣建议他早立太子,他竟谦让说:未必要传位给我的儿子,其他刘家子弟都应当有机会。

其次,处理对外关系也是用很柔和的手段,比如招抚南越王赵佗。赵佗本是秦朝的官员,楚汉相争时,他的势力范围包括了现在广西广东越南海南等南部地区。刘邦没有攻打他,而是封他为王,完成了形式上的统一。刘邦死后,吕太后跟赵佗交恶,还打了仗,赵佗索性自称皇帝,成了敌对国。汉文帝即位后,把赵佗老家真定的祖坟修葺一新,给赵佗写了一封谦逊有礼,又有几分棉裹针的信,便使赵佗去帝号再度向汉朝称臣。历史总是在重演啊,这个土地上无数争雄的豪杰,都可能面临一个怎样处置对手祖坟的问题,却少有汉文帝的明智。

另外,在治国方面,汉文帝抓住了两个重点:

一是,接受贾谊的建议,大力发展农耕,自己还亲自示范去种地,就跟现在领导人秀种树一样。并且下诏:

农,天下之大本。

奠定了“文景之治”的经济基础。

二是,也比较强调法制,主动假威权与执法之人。相关的故事,下面再专门介绍。

谦柔、重农、法治,都是“黄老之学”的核心理念,正是以这种思想为治国的框架,汉文帝开启了著名的“文景之治”,实现了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高峰。

另外,黄老思想中有一句老子的名言:

我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爱、俭朴、谦让,这是老子的三宝,汉文帝也都做到了。

前面已经讲过他的谦让,下面,再看他的俭朴:

前157年,汉文帝崩。遗诏:

死者,天地之理,万物之自然。

你们不必太悲哀。我在位期间,生怕做错什么事,辱没了先人,所幸,天下太平,死而无憾。现在,我要带头薄葬,不要给国家和百姓增加负担。

对于薄葬的规格遗诏中也做了细致交代。

他在位二十三年,国家经济取得长足发展,国家非常有钱了,但他在衣食住行方面的规格完全是当年刘邦吕后的标准,一点也没有升格。

有次他住的地方打算建个露台,找工匠一算成本得用一百金。他说:一百金!这寻常百姓家十年的花销啊,别弄了。他宠爱的慎夫人也从穿过华美的衣服。修建陵墓,也不以金银装饰,都是用瓦器。

最后,再看他的慈爱:

有个心腹老臣叫张武,收受了贿赂,汉文帝不忍治罪。你受贿说明缺钱啊,我重重赐你钱,让老臣羞愧悔过。

有个在外封王的兄弟,不愿来朝见,谎称自己腿脚有病,汉文帝明知是骗他,还顺情赐送给他拐杖。

汉文帝作为一国之君,率先垂范,以仁厚、俭朴、勤劳的个人品质,化民成俗。他成为一代明君典范。

司马光评汉文帝之世:

海内安宁,家给人足,后世鲜能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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