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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后并立:后宫乱则政局乱

王莽坐上了大司马大将军的位子,可是位子没能坐稳,不久就下台了,原因是“太后”太多。


汉哀帝刘欣即位,原本的皇太后王政君现在成了太皇太后,而成帝的皇后赵飞燕则成了皇太后(由于她的太后身份,得免于被清算,她的妹妹赵合德承担全部罪过)。可是哀帝刘欣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与祖母,她们仍袭用定陶王后、王太后(母亲与祖母二人)的称号,且被王政君“规定”:每隔十天才能前往未央宫探视孙儿、儿子。


这当然不合人情,所以哀帝刘欣一再争取,却只能做到让祖母傅太后住进北宫(母亲丁姬仍不行),且不能拥有皇太后的特权。




一位投机官员,高昌侯董宏,想要利用这个题目博取皇帝欢心,就上书说:“战国时,秦庄襄王(也就是吕不韦投资的“奇货”子楚)的母亲原本是夏氏,然因被华阳夫人认领为儿子,即位后两位‘母亲’都称‘太后’。建议称定陶王太后为帝太后。”


这摆明了是马屁,而且这马屁拍得还不通──定陶王太后是哀帝的祖母傅太后,要称也该称“太帝太后”,而母亲丁太后才是“帝太后”。


这份奏章发下交办,王家班人马当然要遏止这股“歪风”,于是大司马王莽、左将军、关内侯等官员联名弹劾董宏:“明知皇太后是至高无上的称号,却在如今这个天下一统的年代,引亡国的秦为喻,企图误导我大汉帝国,这份奏章‘大逆不道’!”董宏被废为庶人。可是傅太后为此光火,施压哀帝,哀帝只好向太皇太后请求,王政君乃降诏:追尊定陶共王(刘欣的老爹刘康)为“恭皇”,于是傅太后乃成了“恭皇太后”,丁姬乃成为“恭皇后”。


如此安排,只能一时无事。有一次哀帝在未央宫摆宴,内宫主管将傅太后的座位排在太皇太后旁边。大司马王莽做事前检查,看到如此安排,责备内宫主管,说:“封国国君之妻,岂可与至尊并坐!”下令撤去座位,另外安排位子。傅太后听说此事,大发雷霆,拒绝参加宴会。王莽发现他捅了一个马蜂窝,于是上表“乞骸



【原典再现】


上置酒未央宫,内者令①为傅太后张幄,坐于太皇太后坐旁。大司马莽按行②,责内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与至尊并!”撤去,更设坐。傅太后闻之,大怒,不肯会,重怨恚莽;莽复乞骸骨。

……

于是四太后各置少府、太仆,秩皆中二千石。傅太后既尊后,尤骄,与太皇太后语,至谓之“妪”。

──《资治通鉴·汉纪二十五》


①内者令:宫廷内务官的主管。

②按行:最后检查(对宴会场地)。


骨”,哀帝则批准王莽的辞呈。


王莽下台,丁太后的哥哥安阳侯丁明当上了大司马。同时将王家班的丞相孔光免职,任命朱博为丞相。


朱博上台,首要任务就是为傅太后上尊号,于是皇帝下诏:尊恭皇太后(傅太后)为太帝太后,恭皇后(丁太后)为帝太后。长安宫廷内,四位太后并立,每一位太后宫中都设立少府(管总务)、太仆(管车马),位阶都是中二千石(高太守一级)。


花钱事小。傅太后得了尊号之后,态度更骄傲了,跟王政君说话时,甚至称她“妪”(老太婆)!


傅太后这边跟王太后“争风”,那边又“吃醋”,要报三十年前的一段旧恨。


汉元帝刘奭时代,王政君是皇后,傅太后当时是婕妤(亦作“婕妤”),后宫另有一位冯婕妤。


有一次,元帝前往虎园,欣赏野兽搏斗,傅婕妤跟冯婕妤都在场。


突然,一只野熊破槛而出,前爪攀住栅栏,作势要往上爬。在场陪侍的亲贵、姬妾,包括傅婕妤在内,都惊慌逃命。只有冯婕妤,勇敢地站到了野熊前面,直到武士赶到现场,格杀那只野熊。


事后,元帝问冯婕妤:“你怎么敢这样?”


冯婕妤回答:“野兽凶性大发,恐怕伤到至尊。但野兽只要抓到一个人,就不会再攻击其他人,所以我愿意以身承担。”


从此,元帝对冯婕妤倍加敬重,但傅婕妤却因羞惭,而对冯婕妤衔恨在心。


元帝崩逝后,王皇后因儿子当皇帝而成了太后,傅婕妤随着儿子去当定陶王太后,冯婕妤随着儿子去当中山王太后。


汉哀帝时,中山王传位到了冯太后的孙子刘箕子,他自幼患有眚病(中医称“肝厥”,病发时嘴唇与手指甲、脚趾甲都呈青色,西医称“先天性狭心症”),祖母冯太后亲自喂养照护,每天为他祭祀祷告。


汉哀帝关心这位堂弟,派中郎谒者张由带着御医前往中山国诊治。张由本人长年患“狂易”病(精神失常),到了中山国后,忽然病发,情绪失控,折回长安。


尚书用正式公文要张由说明他仓促折返的原因,张由怕获罪,就编了一个故事,说他发觉中山冯太后祝祷诅咒皇帝与傅太帝太后,才急忙回京奏报。


这个胡诌却勾起了傅太后的旧恨,于是借题发挥,派御史丁玄彻查本案,历时数十天,查无实据。再派中谒者令(宦官)史立取代丁玄,逮捕冯太后的妹妹冯习等家人,酷刑之下,拷死数十人。最后,史立与一位御医徐遂成达成交易,徐遂成作证:冯习贿赂他,趁给皇帝看病机会,毒死汉哀帝。一旦中山王立为皇帝,就封他为侯。



【原典再现】

(史立)责问冯太后,无服辞①。立曰:“熊之上殿何其勇?今何怯也?”太后还谓左右:“此乃中②语,吏何用知之?欲陷我,效③也!”乃饮药自杀。

──《资治通鉴·汉纪二十五》


①无服辞:没有一句认罪的供词。

②中:禁宫之中称“禁中”。

③效:验证。那句话证明是(傅婕妤)要陷害我。


拿着徐遂成的口供,史立审问冯太后,冯太后当庭一一拆穿徐遂成口供中的破绽。


这时,史立说了:“当年野熊破槛上殿时,你何等英勇?如今怎么怕了呢?”


史立此话一出,冯太后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回到宫中,对左右说:“这是禁宫里头的事,更是三十年前的事,一个官吏怎么会知道?根本就是借他的口,让我知道为什么啊!”于是服毒自杀。


任何冤狱,如果只看判决书,每个人都会认为铁证如山,罪有应得。徐遂成的口供绘影绘形,外人谁也不敢说没那回事。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本案就是写照了。


而四太后并立的京城长安,可想而知的,必定政出多门,行政大乱,司法黑暗。可是汉哀帝刘欣却无心于此,他跟成帝刘骜的兴趣截然相反,他不爱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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