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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基石秦汉王朝(四十四)爱的选择

阴丽华和郭圣通,一个是刘秀从小追求的初恋情人,一个是他落魄逃难之际的政治联姻,最终刘秀还是将爱投向了前者,并且选择了阴丽华的儿子刘庄做太子。然而,刘秀并没有抛弃废后郭圣通和长子刘彊,对他们尽到了做一个皇帝,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所有职责。那么,阴丽华都经历了哪些起起落落,最终成为一代贤后?我们又应该怎么去评价汉光武帝的一生呢?

说起阴丽华,首先大家都知道她是刘秀的追逐对象,“娶妻当得阴丽华”就是少年刘秀的全部爱情写照。其次,大家也能猜得到,这是个绝世美女,否则大帅哥刘秀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然而,还有一点大家也许不知,那就是阴氏的来源。往上追溯阴丽华的祖先,人家可是春秋时期第一霸主的辅佐者,大名鼎鼎的管仲。管仲的后人从齐国迁到楚国,被封为“阴大夫”,以后就以阴为姓了。

前面我们已经提到过刘秀和阴丽华的爱情故事。刘秀上大学的路上,路过新野,在姐夫邓晨家遇见了阴丽华,并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天天梦想着娶人家回去当媳妇。后来刘秀起兵并且一战成名后,大哥刘縯被杀。为了自保,刘秀低调到让全世界都忘记了有个刚刚打赢昆阳之战的牛人。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刘玄也不让自己忙起来),刘秀就委托老同学朱佑去人家老阴家提亲。没想到阴丽华还真的看上了刘秀,两人拜天地,入洞房,过上了新婚燕尔的小日子。

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人刚刚结婚就面临着分居。刘秀被单位领导刘玄派去河北出差,去招抚铜马,赤眉等起义军,啥时候回家,甚至还能不能回的来,都不知道。那年代别说没有微信电话,连写封信都不知道收件人地址。刘秀一度在河北被王朗通缉,追的到处跑,谁也不知道他哪一天到了什么地方。阴丽华在老家新野等着丈夫回家,一等就是两年,杳无音讯。我们无法体会当时阴丽华的心情,也许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丈夫可能已经不在人间。

突然有一天,一群人来到新野,要接阴丽华去洛阳,说是大汉天子来接她入宫。当阴丽华糊里糊涂的走进洛阳的皇宫时,她发现这个宫殿里的皇帝,就是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阴丽华扑倒在刘秀的怀里哭半天,在确认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她却惊奇的发现,自己丈夫家里怎么还有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给刘秀生了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刘秀在河北落难之际,为了联合真定王刘杨,所娶的刘杨外甥女郭圣通。当时刘秀非常纠结,他知道阴丽华在家等他,但是他没有办法。不娶郭圣通,就没法得到刘杨和他手下十万大军的支持,这对刘秀来说是致命的。刘秀来不及派人去找阴丽华商量,只能答应了这桩婚事。不过,虽然这场婚姻对刘秀来说是个意外,但郭圣通也的确是个美女,而且性格温文尔雅,属于贤妻良母的类型。所以,刘秀在二婚之后,对郭圣通也是百般恩爱,而且带着她到处打仗。很快,两个人就有了爱情的结晶,刘秀的大儿子刘彊出生了。

因此,当公元25年,刘秀在洛阳登基称帝的时候,他有两个媳妇。问题来了,刘秀当了皇帝,谁当皇后啊?阴丽华是自己的初恋,而且这些年自己也没有对她尽到丈夫的责任,觉得很亏欠她。但是郭圣通不但背后有刘杨和真定王室的支持,而且人家也是个好老婆,还给自己生了长子。犹豫半天,刘秀决定不立皇后,两个女人都立为贵人。

刘秀的决定惹怒了一个人,那就是郭圣通的舅舅真定王刘杨。刘杨在跟刘秀联姻的时候,说的很清楚,郭圣通为正妻。也就是说,现在你刘秀做了皇帝,郭圣通就要做皇后。结果刘秀并没有立她为后,难道你想反悔?于是,刘杨不干了,他联合一些人打算造反。刘秀早就防着他呢,刘杨还没动手,刘秀的大将耿纯就找上门来,将积极准备造反的刘杨来了个一锅端。

这一下,郭圣通害怕了。舅舅造反,自己肯定会受到牵连,这样一来别说皇后,自己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不过,郭圣通多虑了,刘秀并没有打算为难她。毕竟造反的是刘杨,又不是她,而且郭家的人并没有参与其中。虽然刘秀没有治你郭圣通的罪,但是这皇后的天平可就倾向了阴丽华。就当刘秀准备提名阴丽华为皇后的时候,阴丽华却拒绝了。

阴丽华选择退让不是没有理由。第一,刘杨造反后,刘秀除掉的是主犯,却没有大规模清除真定王室,甚至让刘杨的儿子做了真定王,以免造成内乱。因此,真定王室还是一支支持郭圣通的强大力量。第二,郭圣通陪伴刘秀南征北战,尽到了做妻子的本分。更重要的是,人家给刘秀生了儿子,这在封建社会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别忘了当年卫子夫仅仅替汉武帝生了个女儿,就确立了自己的皇后地位。第三,刘秀跑去问大臣们的意见时,大家一边倒的支持郭圣通。倒不是因为阴丽华有哪里做的不好,关键是大伙不认识她。除了冯异等几个很早就跟随刘秀的人之外,其他主要大臣如吴汉,耿弇,耿纯等,都是在河北才加入刘秀集团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刘秀在新野还有个媳妇叫阴丽华,却都知道大嫂郭圣通对他们还不错。所以,聪明的阴丽华选择了让步,而她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公元26年,刘秀下诏册立郭圣通为皇后,立嫡长子刘彊为太子。

郭圣通做了皇后,坐镇后宫,母仪天下。而从此时起,跟随刘秀一起东征西讨的变成了阴丽华。刘秀心中珍藏的那份对阴丽华的爱,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逝,反而刘秀更加用自己的行动,来补偿过去几年没有带给阴丽华的东西。在刘秀的宠爱之下,公元28年,阴丽华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刘秀给他起名叫刘阳。

之后的几年里,刘秀也没有冷落后宫之主郭圣通,时不时跑她那里看一看,郭圣通也为刘秀生了五个儿子。阴丽华则占据了刘秀大部分的时间,身为贵人却受到了更多的恩宠。刘彊刘阳等孩子们也茁壮成长。至少在这个时候,刘秀对当时这种局面也比较满意,直到一个意外的出现。

公元33年,刘秀正忙着跟隗嚣打仗,东汉天下并不太平,盗贼猖獗。有一伙盗贼竟然摸到了阴丽华在新野的老家,不但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杀害了阴丽华的母亲和弟弟。阴丽华非常伤心,刘秀就开始想着法子来安慰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于是刘秀下诏书给大司空,除了要追谥阴丽华死去的亲人之外,还说了这么一段话:“阴贵人有母仪之美,本来应该当皇后的,结果人家非要推辞,这才没当成。”这话一说出来,阴丽华倒是舒服了,你可让人家皇后郭圣通怎么想。于是,郭皇后开始流露出对刘秀和阴丽华的不满,而刘秀也渐渐冷落郭圣通。后来有人谏言让太子刘彊入住东宫,也被刘秀拒绝。

另一件改变郭圣通命运的是刘秀的度田事件。前面说过,为了打击豪强,减轻土地兼并,刘秀大规模度量田地,同时清查那些钻空子的地主豪强。公元39年,陈留的官吏在向刘秀汇报度田工作情况时,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刘秀问了好多大臣,都搞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然而,阴丽华的长子刘阳却道出了其中的答案:“河南是都城,好多重臣在这里。南阳是陛下的老家,您的好多亲戚朋友在那里。所以,这两个地方报上来的数,大伙就没法查证了。”简单的一个答案,让刘秀看到这个十一岁儿子的聪明,对其更加的喜爱了。

随后,刘秀进一步推广度田,凡是不配合的豪强和官吏,要么武力镇压,要么罢官免职。这时东汉才建国十多年,结束灭蜀之战还不到五年,天下尚未安定。许多地主豪强不想眼看着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就一起反抗度田,许多地方势力甚至开始造反。最后,刘秀不得不派出大量军队镇压,并且与豪强各退一步,才平息干戈。与此同时,交趾二征起义,许多州郡盗贼四起,甚至度田期间还出现了两次日食,这让刘秀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自己的郁闷。

与此同时,天天在后宫抱怨的皇后郭圣通,也让刘秀忍无可忍。公元41年,刘秀下诏,废掉皇后郭圣通,同时册立阴丽华为皇后。在他的诏书中,他说郭皇后有吕、霍之风,不能养育其他贵人的孩子。刘秀还表示,这次皇后的更换是“异常之事,非国休福,不得上寿称庆”。

不过,与之前那些被废后就被幽禁在冷宫(例如陈阿娇)的前皇后们不同,刘秀对郭圣通还是非常仁慈,毕竟是夫妻一场,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刘秀封郭圣通的儿子刘辅为中山王,同时册封郭圣通为“中山王太后”,住在长安的北宫,自己偶尔还可以去看看,并且划拨两个郡的收入来供养郭圣通。虽然再也不是后宫之主,但郭圣通的待遇已经在废后群里算是最好的了。

此外,刘秀虽然换了皇后,但是并没有更换太子刘彊。这下刘彊坐不住了。他自己明白,自己从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弄不好还会重蹈过去许多废太子的覆辙,甚至性命难保。于是,刘彊在老师的建议下,向刘秀提出了辞职,说自己不适合做太子了,老爹您换一个吧。然而,刘秀拒绝了刘彊的请求。因为他已经培养了这个儿子十几年,而且刘彊并没有犯下什么错误,所以老大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太子吧。

其实刘秀心中也有了新的太子人选,那就是刘阳。除了前面讲过的度田事件外,刘阳在另外一件事的处理上也让刘秀刮目相看。公元43年,有一些妖巫联合地方势力造反,朝廷派兵镇压,却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成功。刘阳建议刘秀说,“那些妖巫之所以守城坚固,是因为我们没有遵照兵法“围师必阙”,而是把他们逼的太紧了。如果把包围圈放开一个缺口,他们必然四处逃窜,届时一个亭长就能将其拿下。”刘秀采纳了刘阳的建议,果然妖巫从包围圈里逃出,随后四散而逃。这样一来,围剿妖巫的军队只需要各个击破,很容易就平定了这场叛乱。

现任太子三天两头交辞职信,而刘秀喜欢的刘阳又如此替父亲长脸。于是,公元43年,刘秀答应了刘彊的辞职,改立刘阳为太子,并将其改名为刘庄。这位就是后来的汉明帝。为了更好的培养新太子,在大臣班彪等人的建议下,刘秀为太子选拔老师,最终任命张轶为太子太傅,桓荣为太子少傅。

至此,刘秀终于完成了自己爱的选择。他所最爱的女人,原配妻子阴丽华成为大汉皇后,儿子刘庄成为太子。

安顿好了后宫和接班人选拔工作,刘秀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大汉复兴的事业,并且创立了“光武中兴”的新时代。公元52年,大臣们上书,认为刘秀已经将大汉治理的井井有条,所取得的成绩不亚于秦皇汉武,应该向他们学习,封禅泰山。刘秀说自己这个皇帝没干好,天下还不平定,没空去爬泰山。于是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大臣们一看,皇帝原来这么谦虚,那就算了吧。此后就没人再提这事了。不过,封禅泰山可是皇帝最大的一项荣誉,谁不想去啊。刘秀拒绝大伙的提议,真正的原因是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需要从谶语里找出的理由。刘秀也没想到大伙这么实在,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了。两年后,刘秀终于找到一则谶语“赤刘之九,会命岱宗”,于是就问大臣们,这是啥意思啊?大臣们一看,原来咱们皇帝还在惦记这件事呢,纷纷表示,您就是汉高祖的九世孙,命中注定要去泰山封禅啊。好了,其他不用说了,赶紧准备陪皇帝爬山吧。

公元56年,刘秀一行离开洛阳,来到泰山,进行了封禅大典,成为既秦始皇和汉武帝之后第三个封禅泰山的皇帝。

然而,六十一岁高龄的汉光武帝刘秀,身体已经经不住这么折腾,更无法支持自己高强度的工作。封禅泰山后第二年,刘秀病重。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嘱咐大臣和太子刘庄,说自己工作做的不好,天下也还在恢复之中,死后一定不要厚葬,远处的官吏也不用离开岗位来京城吊丧。公元57年二月,刘秀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葬于原陵。太子刘庄即位后,给刘秀上庙号为世祖,谥号光武皇帝。

我们时不时的会看到一些朋友去列中国皇帝的排行榜,我也相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排法。在我的心里,榜单第一位不是秦皇汉武,也非唐宗宋祖,而是汉光武帝刘秀。在中国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中,他更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请允许我用以下理由,来表达我对刘秀的崇敬。

他是一个有着极强综合能力的皇帝。他种过地,可以在新朝末年天灾不断时,种出最好的稻田。他读过书,上过太学,是开国皇帝中最有文化的一位。他是一员优秀的武将,独自率领十三骑突破王邑四十万大军,随后又率领千余名敢死队杀入王邑大军,斩杀数十名敌将。他的军事指挥才华出众,不但指挥了逆天的昆阳大战,更是在日后的东汉统一战争中,多次为自己的将领们制定正确的作战路线。战争平息后,他又化身为治国能手,创造“光武中兴”,并且让东汉留下“风化最美”的好评。也许,历朝历代皇帝中,有比他会打仗的,有比他有文化的,有比他会治国的。但是,有如此综合能力的皇帝,还有谁?

他是一个仁慈的皇帝,无论对待自己的兄弟,天下的百姓,还是与自己有过节的人。西汉开国将领,有能力的几乎被刘邦逼杀殆尽,而东汉开国将领,几乎全部都能善终,而且很少人造过反。更始帝刘玄杀害刘秀的哥哥刘縯,刘秀却把刘玄的儿子封为王侯。杀害刘縯的主谋朱鲔,在投降刘秀后更是得以重用。他知道百姓经过连年战争后需要休养生息,就坚决的停止边境战争,放弃武力扩张,让东汉的子民们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

他忠于爱情,也能选贤任能,为东汉留下合格的接班人。在原配初恋阴丽华和政治联姻郭圣通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初衷,却没有将废后打入冷宫,一直用最好的待遇对待郭圣通和废太子刘彊。他选择并培养了刘庄,不仅是因为刘庄是阴丽华之子,更是看中了刘庄的聪明冷静,以及展现出来的治国才华。在刘秀之后,他的子孙并没有让“光武中兴”昙花一现,却用一波更为繁荣的“明章之治”让东汉王朝变得更加生机勃勃。试问,有多少优秀的皇帝,都让自己的丰功伟绩葬送在接班人身上,而刘秀的选择,证明了自己的眼光。

他并不是没有缺点,例如过分相信谶语等,但这一些与他所创造的一切相比,真的是瑕不掩瑜。想想人们最称道的几位皇帝。秦始皇虽然统一中国,却使得民怨沸腾并二世而亡。汉高祖赢得楚汉之争,却杀尽功臣,留下羸弱的汉惠帝并引发吕氏之乱。汉武帝开疆拓土,对抗匈奴,然而他穷兵黩武,几乎挥霍尽西汉的所有积蓄。再看看他的后来者们,隋文帝开国后就创造“开皇之治”,但也没有躲过与秦朝相似的命运。宋太祖结束五代十国,却始终没有统一中国。朱元璋的军事能力无话可说,但是他的恐怖统治和对功臣的血腥杀戮,最终让建文帝遭遇了靖难之役。我认为唯一与刘秀相提并论的,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天策上将和贞观之治并非易事,然而玄武门之变以及喜欢修改史料的他却也会留下不好的口碑。

我相信每个读者都有自己对不同皇帝的评判和见解,这里也是见仁见智,并没有统一的答案。不过,在结束刘秀的篇章之前,我还想提一下为刘秀出生入死,打下东汉江山的那些英雄们,他们不应该被历史埋没。汉明帝刘庄即位后不久,在洛阳的云台阁命人画出东汉开国功劳最大的二十八位功臣,以天庭二十八星宿相对应,成为云台二十八将。他们分别是:

东方青龙:角木蛟邓禹 亢金龙吴汉 氐土貉贾复 房日兔耿弇 心月狐寇恂 尾火虎岑彭 箕水豹冯异

南方朱雀:井木犴铫期 鬼金羊王霸 柳土獐任光 星日马李忠 张月鹿万休 翼火蛇邳彤 轸水蚓刘植

西方白虎:奎木狼马武 娄金狗刘隆 胃土雉马成 昴日鸡王梁 毕月乌陈俊 觜火猴傅俊 参水猿杜茂

北方玄武:斗木獬朱祐 牛金牛祭遵 女土蝠景丹 虚日鼠盖延 危月燕坚镡 室火猪耿纯 壁水貐臧宫

还有两位重要的功臣,分别是在攻打公孙述时被刺杀的来歙,以及伏波将军马援。但是这两位都跟刘秀和刘庄有亲戚关系,因此没有列在云台二十八将之位。后来,刘庄又把王常,李通,窦融和卓茂加入其中,将云台二十八将扩张为三十二将。

光武时代已经过去,汉明帝刘庄的时代即将来临。刘秀选择了他,却也留给他许多事情去处理。刘庄又会给东汉王朝带来怎样的盛世,他会辜负父亲刘秀对他的期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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