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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基石秦汉王朝(四十八)明章之治

汉章帝刘炟从小被马皇后抚养长大,受到马皇后仁德的深刻影响,登基后努力治国,一心为民,与父亲汉明帝一道创造了东汉第二个盛世“明章之治”。然而,汉章帝宠爱窦皇后从而引起一系列宫斗,并重用窦氏外戚,为后世的外戚乱政埋下了祸根。那么,汉章帝是如何报答养母马皇后的养育之恩的?一度衰落的窦氏家族又是怎样一步步发展壮大的呢?

拯救了耿恭,支援了班超,汉章帝刘炟终于可以不用这么操心西域那边的事情,可以安心治理一下国家了。汉章帝即位的时候,西域那边战事紧张,我们都在忙着拯救大兵耿恭。现在,是时候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十八岁登基的年轻天子的故事了。

前面说过,汉明帝刘庄非常喜欢自己的老婆马皇后,夫妻二人一生恩爱。老公做了一辈子好皇帝,好丈夫,不但把大汉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一生没有移情别恋,将大部分的爱都给了马皇后。老婆也做了一辈子好皇后,好妻子,不但把后宫管理的井然有序,而且她贤良淑德,体恤丈夫。可是,这对东汉的皇室鸳鸯却有一个很大的遗憾,那就是马皇后生不出孩子。

这在汉朝时期可是个大问题,翻翻西汉的故事,多少皇后因为没有孩子而被打入冷宫。汉景帝的薄皇后,汉武帝金屋藏娇的陈皇后,还有汉宣帝的霍皇后,这些生不出儿子的最终都落得个落魄收场。(汉惠帝的张皇后不算,这个到死都还是个处女的妹子,生不出孩子是因为老公不跟她上床。)正当大伙替肚子不争气的马皇后捏一把汗的时候,汉明帝为她想到一个在当代许多家庭采用的方法:生不出来,那就养一个呗。

汉明帝的嫔妃贾贵人被选为“借腹生子”的操作人。公元57年,就在汉明帝即位后不久,贾贵人为汉明帝生下第五个儿子,起名叫刘炟。当时马皇后还没有被立为皇后,应该说是马贵人。贾贵人跟马贵人是亲戚,前者的老妈跟马贵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所以贾贵人应该喊马贵人一声小姨。现在两个人都给汉明帝做老婆,马贵人对这位小侄女也挺照顾的,所以贾贵人也愿意把自己所生的儿子过继给马贵人。当汉明帝将刘炟交给马贵人的时候,恳切的告诉她说:“人不一定要自己生儿子,怕的只是不尽心养育。”于是,马皇后使出浑身解数来抚养这个孩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马贵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换来了生性善良淳朴的刘炟的感恩。两个人就这样母慈子爱的过了十几年,娘俩连点矛盾都没怎么闹过。

公元60年,在汉明帝母亲阴丽华太后的建议下,汉明帝册立马贵人为皇后。与此同时,马皇后的养子,年仅三岁的刘炟被立为太子。就这样,本来是庶出第五子的刘炟,最终以嫡长子的身份成为太子,可以说是子以母贵。

刘炟就这样做了十五年的太子,马皇后也给他当了十五年比亲娘还亲的后妈。公元75年,操劳一生的汉明帝英年早逝,享年四十八岁,谥号孝明皇帝,庙号为显宗。刘炟登基,后人称之为汉章帝。

说一句题外话。汉明帝的去世,在当时看来是一位明君的离别,为东汉社会带来不小的损失。不过从历史上来看,汉明帝的去世,却间接创造了一位女作家和一位书法家,这就是汉明帝的媳妇和儿子。马皇后非常想念陪伴自己多年的丈夫,就把汉明帝身边的许多事迹记录下来,形成了一本书《显宗起居录》。由于马皇后写这本书比班超的妹妹班昭写历史还要早了几年,历史上许多人称马皇后为最早的女史学家。而起居录这种题材的书籍,也从此开始流传下来,甚至成了后世记录皇帝日常事务的必备书籍。而汉章帝刘炟也陪着老妈一起写东西,写到最后,还创造了一种新的字体:草书,人们又称之为章草。

汉章帝一即位,自然要去组建自己的政府班子,还要处理棘手的西域问题。然而,最让汉章帝放在心上的,却是报恩,报答马皇后十八年如一日的养育之恩。此时马皇后已经成了马太后,也不需要汉章帝给她加官进爵或者赏赐金银珠宝。于是,汉章帝就把目标指向了自己的舅舅们,非要把舅舅们封侯。只不过,马太后并没有同意。

大臣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早就看出皇帝的意思。公元77年,天下大旱,竟然有大臣给汉章帝上书,说旱灾是因为没有封赏马氏外戚所致。马太后火了,下诏书好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她从之前的外戚窦婴田蚡,讲到后来的王莽篡汉,要求汉章帝不要重用外戚,否则后患无穷。此外,她还表示马氏一族对大汉没有什么贡献,不像东汉建国时期的阴氏和郭氏,无功当然不能封赏。最后,她非常遗憾的表示,自己那些马氏亲戚们一个个骄奢淫逸,挥霍无度。马太后一生都过的非常节俭,本来想给自己的亲戚们树立一个榜样,结果他们却说自己太寒酸。有一次马太后路过娘家,发现去给马氏亲戚们问安的车辆像流水一样,马匹就像游龙一般。(这就是成语“车水马龙”的由来。)失望之极的马太后明确表示,不准封马氏外戚。

马太后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汉章帝却没怎么听到心里去,一门心思找机会给自己的舅舅们封侯,也不知道他为啥对舅舅们这么好。说实话,他那几个舅舅也不是完全无能。二舅马防曾经在公元77年,与西域英雄耿恭一起,多次击败羌人的叛乱,并最终彻底降服羌人。不过,马防跟耿恭关系可不太好,两个人在一起打仗的时候就经常发生争执,最后马防还是把耿恭给挤兑回家。这位在西域铮铮不屈的大英雄,回家不久就病死了。

公元79年,与羌人和西域的仗基本打完了,汉章帝又提出来封舅舅们的事情。这一次,汉章帝来了个先斩后奏,没跟马太后打招呼,就把三个舅舅马廖,马防,马光封了侯。马太后无奈的说:“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呢,看来要留下千年的遗憾了。”马廖等人一看太后不高兴,赶紧去找汉章帝把侯爵给辞了。不过,马太后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几个月后,伏波将军马援的女儿,一代贤后马太后去世。

这一下终于没人去阻止汉章帝分封舅舅们了。马氏一族终于走上了事业的顶端,开始到处并购土地,招募门客,过着奢侈的生活。终于有一天,汉章帝看不下去了。他想起了马太后的话,觉得舅舅们这样做是错的,于是汉章帝削减了马氏的权利。几年后,有人上奏马氏兄弟奢侈过度,扰乱教化,最终马氏一族都被罢官回到封地。

可是,就在汉章帝竭尽全力的去封赏养母马太后家族时,他对亲生母亲贾贵人及其家族却没有任何表示。我们只能这么理解,那时候孩子还小,可能没人告诉他谁是你亲妈吧。

如果只会重用外戚,那么汉章帝就不会创造这个盛世了。对马氏外戚的封赏只是汉章帝的报恩,而他真正依仗治国的,还是一批德才兼备的大臣。确切的说,是一群老臣,一群经历了光武帝和汉明帝的三世老臣。老臣赵熹首先被请了出来做了太傅,他已经在汉明帝即位的时候出过场了。另一位重臣则是太尉牟融。

两位老臣在汉章帝刚刚即位时一起总管尚书事务,协助年轻的汉章帝尽快稳定局势。可惜没多久,这两位老人就先后去世。后起之秀则是为了西域问题在汉章帝面前争论不休的司徒鲍昱和司空第五伦。鲍昱不但是一位治国能手,还是一名法律专家。至于第五伦,虽然早就被刘秀赏识,但是汉明帝时才开始到中央做官,为人非常耿直,多次给皇帝提意见。大家千万别弄错了人家的姓:第五。他的祖先是战国时期齐国王室的田氏,后来在西汉初年改姓为“第五”。这个应该是古代名人之中,比较有个性的姓了。

在大家的一起努力下,年轻天子汉章帝延续了父亲汉明帝的治国成绩。只是,从小备受马皇后温柔对待的汉章帝,对自己急脾气老爹的强硬做法不感冒,而是更多的采用怀柔政策,施恩于民,颇有长者之风。当天下大旱时,鲍昱借机建议汉章帝,天灾是因为冤狱太多,怨气太重,不如彻查冤狱,释放那些无辜和错误比较轻的犯人,汉章帝答应了。(我有时会同情天灾这种本是遭人憎恶的事情,因为在古代,天灾背了太多的黑锅。)同时,汉章帝还取消了许多酷刑,降低连坐的危害。除此之外,每当汉章帝碰见点啥高兴的事情,都要普天同庆,比方说立个皇后立个太子啥的,都要赏赐臣民。

总体而言,东汉的官员和老百姓们跟着汉章帝混,就是那句歌词儿:“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而后来篡汉建魏的魏文帝曹丕用了八个字很好的概括了汉明帝和汉章帝爷俩的风格:明帝察察,章帝长者。历史上人们把汉明帝和汉章帝父子创立的这个国富民强的时代称为“明章之治”。

然而,与父亲汉明帝相比,汉章帝还是犯下了一个后世看来非常严重的错误,那就是“不听妈妈的话”,或者说是重用外戚。他一上任就力主重用马氏一族,在马太后的阻止下,没有让马氏过分壮大起来。而接下来的故事,我们可以说是汉章帝在为他的子孙开始挖坑。这段故事,从一部新的宫斗大戏开始。

从前有一个女人,身为开国功臣的父亲战死沙场后家族败落,自己只身入宫,被选为贵人,后升至皇后,却一生无子,只得领养她人的儿子,日后该子成为大汉皇帝。这个人就是我们前面说过的马皇后。还有一个女人,曾祖父也是开国功臣,却因父亲和祖父犯事而家族败落,自己和妹妹一起入宫,被选为贵人,后来也做了皇后,也生不出儿子,也领了个别人的孩子,这个孩子最后也做了皇帝。这个人就是我们马上要提到的窦皇后。可见,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因为些许细微的差别而演绎出截然不同的结局。

汉章帝的皇后窦氏,曾祖父是帮助刘秀拿下陇西的窦融,他还有个很牛的叔爷爷叫做窦固。可是,叔爷爷牛逼,却不代表亲爷爷不惹事。窦氏的爷爷,也就是窦融的儿子窦穆犯了法,与其子窦勋一起被关入大牢,最后死在狱中。公元77年,窦氏跟妹妹一起入宫选妃。窦氏为一代才女,六岁就会写文章,而且天生丽质,举止非凡。马太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汉章帝也觉得这个姑娘不错。在宫里混了一年之后,窦氏不但征服了汉章帝,更是讨得了丈母娘马太后的欢心。这娘俩一商量,干脆就让这姑娘做皇后吧。于是,公元78年,窦氏被立为皇后。

往往有艺术情怀的皇帝,都是多情种子,书法家汉章帝也是一样。除了喜爱窦皇后,汉章帝还有两个宠幸的妃子,一个是宋贵人,还一个是梁贵人。此时,宋贵人已经给汉章帝生下了儿子刘庆,而在公元79年,梁贵人也生下儿子刘肇。与这两位宠妃争相诞子不同,窦皇后的肚子却没有动静。汉章帝倒是很喜欢窦皇后,所以也没有废后的意思。但是国本还是要立,于是就在窦氏立为皇后的这一年,汉章帝立宋贵人的儿子刘庆为太子。

窦皇后跟马太后经历相仿,但是她们最大的差别,却是心胸。汉明帝时期,马皇后没有儿子,不但替汉明帝抚养了刘炟,还奉劝汉明帝多生几个。可是窦皇后不同,当她看到汉章帝不给她等待的机会,就迫不及待的册立太子的时候,窦皇后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忧虑。于是,一个念头在她脑中出现,那就是要扳倒宋贵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汉章帝耳边不断的刮起枕边风,每阵风都是对宋贵人和太子刘庆不利的事情。说的时间长了,汉章帝就信了,也就逐渐冷落了宋贵人和刘庆。随后,有关宋贵人的诬告纷至沓来,就连宋贵人吃个兔子,都被说成她利用兔子头在家搞巫蛊。汉章帝也懒得去调查清楚,就轻信了窦皇后及其党羽的谎言。很快,刘庆被迫离开了太子的岗位,宋贵人也被软禁了起来。

按说,宋贵人已经倒台了,窦皇后应该收手了吧。然而,窦皇后却一定要置宋贵人于死地。她派出自己的心腹宦官逼死了宋贵人,而这名宦官的名字,就是大名鼎鼎的蔡伦。此时的蔡伦,还只是一个小黄门,还没有改进造纸术,还只是一个窦皇后的心腹。我们不得不说,历史上许多看似流芳百世的名人,也都干过见不得人的事情。

扳倒了宋贵人,窦皇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梁贵人。梁贵人眼睁睁的看着宋贵人如何被打击报复,为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辙,梁贵人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办法。她的办法就是,像汉明帝的贾贵人学习,让窦皇后成为第二个马皇后。于是,梁贵人把自己的儿子刘肇送给了窦皇后,让她成为刘肇的养母。梁贵人的如意算盘是,自己成全了窦皇后要个孩子的梦想,对方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了吧。可是,梁贵人的想法还是传到了窦皇后那里,窦皇后的态度是,这个孩子我要了,你的小命我也要了。不久之后,梁贵人也被迫服毒自尽,到黄泉路上与宋贵人做个伴。

公元82年,汉章帝废掉了太子刘庆,立窦皇后的养子刘肇为太子。此时,整个后宫的大权都落在了窦皇后一人手上。不过,汉章帝似乎意识到了宋贵人的冤情,下诏将刘庆和刘肇一起抚养,并确保刘庆的安全。虽然逼死了刘肇的亲生母亲,但是窦皇后对这个干儿子却是爱护有加,视为己出。从这一点来看,窦皇后倒是跟之前的马皇后有些类似。由于那时的刘肇还是个婴儿,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对自己和蔼可亲的皇后妈妈,正是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因此刘肇在成长过程中,也一直视窦皇后为亲生母亲。

窦氏一族出了个皇后,被打压多年的老窦们终于站了起来,尤其他们又碰见汉章帝这么个喜欢外戚的主子。与窦皇后一起进宫的妹妹很快就被封为了贵人,他的哥哥窦宪、窦笃等人也相继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窦宪本来只是个郎官,后来沾了妹妹的光,一直升官到虎贲中郎将。然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反而恃宠而骄,甚至欺负到汉章帝妹妹头上了。窦宪看中了汉章帝的妹妹沁水公主的田园,竟然低价强买了过来。沁水公主明白此时窦皇后受宠,窦宪权势熏天,不想给哥哥添麻烦,就忍气吞声,没有跟汉章帝说这件事。可是,事情还是传到了汉章帝那里。于是汉章帝就带着窦宪来到这片田园,问他这块地方是谁的呀。窦宪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汉章帝当时就发飙了,把窦宪臭骂一顿,并警告他老实一点。窦皇后也非常害怕,赶快给汉章帝谢罪,最终才让汉章帝消了气。朝中大臣们早就看不惯窦宪的嚣张气焰,像第五伦这样直言敢谏的大臣也多次上书,提醒汉章帝限制外戚,尤其防范窦宪。因此,汉章帝就没有再重用窦宪。

汉章帝敢重用外戚,那是因为他可以搞定外戚,而且外戚对他也没啥威胁。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公元88年,年仅三十一岁的汉章帝突然生病去世,谥号孝章皇帝。这一意外的到来,让年仅十岁的太子刘肇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登基,即为汉和帝,等待他的却是来自内外的危机。

由于在执政期间国泰民安,汉章帝还是被后人立宗庙,庙号肃宗。在汉朝,或者说在唐朝以前,只有功绩显著的皇帝,才有资格拥有庙号。但是,所有的皇帝都会有谥号,人们称之为某某帝,例如汉武帝,隋文帝等。唐朝以后,所有皇帝都有了庙号,而且皇帝的谥号开始变得冗长拗口,于是人们开始称皇帝为某某宗,例如唐太宗,宋仁宗等。在整个两汉,只有七位皇帝拥有庙号,他们分别是太祖刘邦,太宗刘恒,世宗刘彻,中宗刘询,世祖刘秀,显宗刘庄以及肃宗刘炟。即使汉景帝这样的明君,都没有庙号。其实,东汉后来还有几位皇帝也曾经拥有庙号,但是在汉献帝时期,大臣上书说那些皇帝功德不够,不应该上庙号,于是汉献帝就把他们一笔勾销了。所以说,汉章帝成了两汉时期最后一位拥有庙号的皇帝。

多提一点,汉章帝生了八个儿子,只有刘肇接班做了皇帝,其他儿子自然无缘皇位。可是,在这八个儿子中,除了三个没有后人的之外,其他五个儿子的后人,后来都做过东汉的皇帝。

汉章帝的去世,举国悲痛,但是有一个人却非常开心,这位就是被汉章帝压制的外戚窦宪。他终于有了机会翻身,也将要告诉世人,什么叫做无法无天。可是,一个过错却又让他险些丧命,却意外获得一个在北匈奴战场上扬名立万的机会。而此时的西域,班超也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将那些依附于北匈奴的西域诸国一个个拉到汉朝这边。

窦宪和班超,是到了与北匈奴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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