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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节日(红楼梦中三十六计)

要说《红楼梦》里的节日,那肯定就是指中国传统的三大节,端午、中秋和春节,《红楼梦》里或多或少的都有所描写,笔墨最多的是春节。

贾府过年,头等大事是祭祖。中国人都有慎终追远的传统,祖先崇拜,大户人家春节祭祖是相当隆重的。您就看贾府,祭祀的正日子是除夕当天,贾母要先带着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进宫朝贺,回来就是自己家里祭祖。您看:“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守焚池。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众人围随着贾母至正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方是贾敬贾赦,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他妻子,又传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于王夫人。王夫人传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贾蓉方退出下阶,归入贾芹阶位之首。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俟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珮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一时礼毕,贾敬贾赦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

说一下这个分昭穆排班,这个我也是一知半解,大概就是一个排辈的顺序。面对祖先的牌位,家里健在的第一代男人为昭,站左边;第二代为穆,站右边,以此类推。单数的辈分都是昭,双数的都是穆。男人祭祀完毕,才是女人祭祀。还有一个,书里写贾家祠堂那块匾和两边的对联是衍圣公孔继宗所写。您要有兴趣,去查一下孔家的家谱,这个网上就有。家谱里没有孔继宗这么一号。曹雪芹先生说过这是“满纸荒唐言”,所有的内容和人名都是虚构的,衍圣公是孔子的后人,那么人们就可以查到这个人。如果是确有其人的话,那么当时就知道这书写的大概是哪个年代,顺便就可以根据书里的情节推出曹雪芹写的东西有多少是有原型的,那么这里面难免就招谁惹谁了,大清的文字狱那是相当厉害,所以曹雪芹先生连衍圣公的名字都是编的,让你没地方查去,书里没有一个真名实姓。而且连书名都敢编,比如宝玉说的《古今人物通考》。不过我觉得,当初曹雪芹他们家宗祠的匾真应该是衍圣公给写的,这个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没写真名字而已。

贾家过年还有一个传统,就是要在年前接济族里的穷亲戚,每人一份年货,拿回家过年。这个主要是贾珍负责发放,因为论着还是宁国府居长,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这边主要负责。这就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主管家庙的贾芹也来领东西,让贾珍给骂回去了,没给。因为贾芹这小子不学好,在家庙里跟那些尼姑道姑搞到一块儿了,名声很臭,而且黑钱黑得厉害,贾珍就说:“你还支吾我。你在家庙里干的事,打谅我不知道呢。你到了那里自然是爷了,没人敢违拗你。你手里又有了钱,离着我们又远,你就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这会子花的这个形像,你还敢领东西来?领不成东西,领一顿驮水棍去才罢。等过了年,我必和你琏二叔说,换回你来。”

看这段的描写,巧姐在太虚幻境里那个歌词“狠舅奸兄”,要卖她的必然是这个贾芹,不可能是高鹗续书中说的贾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鹗先生那么痛恨贾芸。

祭祖完了事儿,就是府里的家宴了。祭祖时贾母作为晚辈,是去祭祀先祖的。这个完了事儿,贾母就升格为老祖宗,别人该给她拜年了。这个拜年不是常年在府里生活着的这帮人,整个儿宗族里都要来拜年,且得折腾一回了。可以说除夕的家宴是贾府里规模最大的宴会,书里还写了很多当时过年的风俗:“两府男妇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摆上合欢宴来。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那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转过天来,大年初一,老太太还要带着人去宫里给元春拜年,回来还要祭祖,然后才是各处的拜年宴请,一直到正月十五。您看,要说年味儿,那会儿真是比现在要浓得多。现在总说年味儿淡了是因为生活水品提高了,原来过年才能吃穿的,现在随时可以吃到穿上,所以大家就不稀罕过年了。那贾府呢?平时吃不上喝不上吗?还是一个心气儿的问题,再一个是很多的年俗被我们抛弃了,就剩下口腹之欲和穿新衣服,这些在平时得到满足之后,过年那些真正值得保留的习俗又都没有了,过年时人们就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当然年味儿就淡了。

现在过年,基本上过了初三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过去在除夕之后还有一个高潮等着呢,元宵节。而且相比于除夕,元宵节的娱乐性更强,上一段说的唱戏的现挂就是元宵节。而且元宵节还要猜灯谜,这个元宵节之前是“琉璃世界白雪红梅”那一回书,贾母特意嘱咐要让这帮小孩鼓捣几个灯谜元宵节用。

而且《红楼梦》里面写了两个元宵节,第一个是元春省亲之后,那一段主要写猜灯谜。“元迎探惜”四春各自制作了一个灯谜。元春的谜底是爆竹,迎春的谜底是算盘,探春的谜底是风筝,惜春的谜底是佛前的海灯,也就是“独卧青灯古佛旁”的那个“青灯”。薛宝钗出了一个,谜底是竹夫人。这几个谜语就是预示的这几个人的结局。别人没什么反应,这里面就贾政听出不对:贾政心内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对于宝姐姐的谜语,贾政想的是“小小之人作此词句,更觉不祥,皆非永远福寿之辈。”想到此处,愈觉烦闷,大有悲戚之状,因而将适才的精神减去十分之八九,只垂头沉思。整部《红楼梦》里面,贾母和贾政都曾经对贾府的结局有不祥的预感,贾母是上一段通过戏名感觉到的。

不过总的来说,《红楼梦》里对春节的描述还是以欢乐祥和居多,可是端午和中秋就差着了,那两个节主要体现出一种悲凉的味道。中秋节是在抄检大观园刚刚结束之后,家业凋零,宝姐姐避祸回家了,别人也没什么心气儿。贾母为了维护家族的生机,还强打精神说是要熬一个通宵,让大家都讲笑话。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林妹妹和史湘云到外面去联句,倒是联出了“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精彩句子,但是也是挺凄凉的味道,也预示了林妹妹的结局。

宁国府的贾珍大爷倒是领着一群姬妾热热闹闹要过节,没想到大伙正喝的美呢,突然听到墙根儿底下传来一声叹息,那块没人,祠堂在那儿,不祭祖,没人去,所以中秋佳节改了惊悚片了,最后也是不欢而散。有专家解读这一声叹息是秦可卿发出的,这个我不同意。我觉得这个就是贾氏的祖先看到后辈儿孙如此不肖,预感到家族将要败落,发出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可是从祖宗祠堂发出的,这就说明问题啊。

说端午节是在前半部,应该还是贾家的繁荣期。但是,正好赶上金钏儿刚刚跳井,王夫人置酒席,心气儿也不高,坐一会儿,大伙儿就散了。不过倒是写了端午的风俗“蒲艾簪门,虎符系臂”,这个都是祈祷身体健康,祛除疾病的。

说完三大节,还要提一句,《红楼梦》里面专门描写了当时过芒种节气的风俗,这个现在可是完全没有了: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飖,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贾府里所有的女儿,包括大嫂子李纨在内,都在园子里尽情游玩。一向山中高士,极其素雅的宝姐姐也挥汗如雨地扑蝴蝶,顺便偷听到了小红和坠儿说贾芸的手帕,被这二位发现了,不得已嫁祸给了林妹妹,这个是整部书里宝姐姐比较不地道的一次。林妹妹干什么去了,大伙都喜气洋洋,就林妹妹悲从中来,这就是著名的“黛玉葬花”。

《红楼梦》里描写的一些物事到现在说的差不多了,下一段咱们再聊回去,说说红楼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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