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的历史地位非常重要。努尔哈赤为清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础，但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统一女真各部落之间的争斗中度过，许多宏图大业是没有时间开创的。所以，为清朝进入中原扫平障碍、夺取大明天下的重任就落在努尔哈赤的继承人皇太极身上。我们读历史，往往着重读努尔哈赤的事迹，读清朝入关以后的顺治和康雍乾三代的故事，恰恰喜欢忽略皇太极。
皇太极
皇太极于万历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1592年11月28日）申时出生于佛阿拉，他并不是努尔哈赤的长子，在他之前有七个异母哥哥。皇太极的母亲是叶赫部酋长杨吉努（仰加奴）的小女儿叶赫那拉·孟古哲哲，聪明美丽，性情温柔，举止谨慎，深得努尔哈赤喜爱。明万历十六年（1588年），30岁的努尔哈赤迎娶了15岁的叶赫纳喇氏。而皇太极据说从小在文化学习上就比哥哥们好。据朝鲜李民寘《建州闻见录》记载：“闻胡将中惟红歹是（皇太极）仅识字云。”又据《清太宗实录》记载，皇太极七岁以后，父亲“委以一切家政，不烦指示，即能赞理，巨细悉当。”对于这个说法，我不信，你懂得。
为了说清皇太极在努尔哈赤众多子女当中应有的位置，我先说一下努尔哈赤究竟有多少儿子。按说此处应有表格，但有表格就有抄袭论文之嫌，我干脆手打出来，关于他们的封号就不写了，太多太长，讲到具体人时再说。努尔哈赤长子褚英、次子代善，他们的母亲是佟佳氏；三子阿拜，母亲是兆佳氏；四子汤古代、六子褚拜，母亲是钮钴禄氏；五子莽古尔泰、十子德格类，母亲是富察氏；七子阿巴泰，母亲是伊尔根觉罗氏；第八子才是皇太极，母亲是叶赫纳喇氏；九子巴步泰、十一子巴步海，母亲是嘉穆瑚觉罗氏；十二子阿济格、十四子多尔衮、十五子多铎，母亲是乌拉纳喇氏（乌拉部满泰之女阿巴亥）；十三子赖慕布，母亲是西林觉罗氏；十六子费杨果，母亲不详。皇太极比褚英小12岁，比代善小9岁，比莽古尔泰小5岁，比阿济格大13岁，比多尔衮大20岁，比多铎大22岁，怎么看，皇太极都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皇太极12岁那年秋天，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29岁的母亲病重，临去世前想与自己的母亲诀别。努尔哈赤派人去叶赫部请，可是叶赫部酋长、皇太极的舅舅纳林布禄并没有让母亲去看望自己的妹妹，只派了管家南太过来。结果，皇太极眼看着母亲抱恨而亡。努尔哈赤痛哭流涕，怒斥并撵走南太，下令4名奴婢殉葬，宰杀100匹马和100头牛致祭，并且停灵三年再安葬。第二年正月，愤怒的努尔哈赤与叶赫部彻底决裂，发兵占领了叶赫部的璋城和阿奇兰城，以及七个寨子，俘获2000余人。从此，皇太极就和叶赫部的亲戚断绝了往来。
母亲死后，妻妾众多又军政事务繁忙的努尔哈赤自然不能太多爱抚皇太极，从此，孤独的皇太极开始独立领略人生。家族内外尖锐复杂的各种斗争磨练了皇太极的意志，使他早早通达世情，工于心计，养成了自立图强的精神。这样说并不是拔高皇太极，历史上许多名人都遭遇过年少时失去主要亲人的痛苦，从此在家中失去了亲情庇护，因此在为人处世上比同龄人敏感，心智上比别人成熟也早一些，最后成就一番事业。
努尔哈赤年龄越来越大了，开始考虑要培养一个继承人了。当然，作为父亲，首先要考虑培养嫡长子褚英。但据《满文老档》描述，这个褚英有点不会做兄长，贪婪无厌，不光欺凌弟弟和朝中重臣，还时不时向弟弟们索要牲畜和财产。他背着努尔哈赤让弟弟们发誓：“不违抗兄长的话，不把兄长的话告诉父汗。”他还放出狠话：“凡和我关系不好的弟弟，对我不好的大臣，在我坐了汗位以后，就把他杀死！”这一点，我也不信。中国历史上，凡是没有顺利继承上皇位的长子，好像都被描述成这种二货状态，自觉自愿地把不光彩的把柄交给弟弟们，主动戴上恶人光环。
自额娘死后，皇太极在这种任兄长欺凌的日子里过了9年，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了，他伙同被欺压的哥哥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还有被欺压的五大臣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和扈尔汗开了个秘密碰头会。这些人回去以后分别写了告状信，送到努尔哈赤那里。大为震怒的努尔哈赤找来褚英，褚英没法应对，被削去了权力，从此与皇位继承无缘，当然没人会给他留下好结局。
此时，已经成年的皇太极，把自己一切的烦恼都抛到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部族的战争中，皇太极成长为文武双全的勇士，成为努尔哈赤得力的左膀右臂。后来皇太极登上大宝，还是很怀念这段生活，他对身边人说：“我们小时候，听到第二天要出猎或出征，哥哥欢呼雀跃，若不让去，便急得哭着乞求，都把出猎出征看作大喜事。那时条件很差、仆从很少，大家都自己动手，牧马披鞍，但却士气高昂。国家的兴隆正是这样得来的。”
皇太极的腰刀
在多年征战中，皇太极练就了比父亲还要强健的体魄，能够用长达四尺的硬弓。沈阳实胜寺曾藏有他用过的一张弓，矢长四尺余，不仅一般人拉不动，就是一个壮士也很难拉开，而皇太极当年运用自如。重要的是，他还学会了诸多军事指挥技巧。
皇太极的军事指挥技巧得到锻炼的时候，正是努尔哈赤最后征服乌拉部和叶赫部的时代。我们前文并没有讲到努尔哈赤统一乌拉部和叶赫部，就是为本章埋下伏笔。
乌拉部此时的酋长是布占泰，他先后娶了努尔哈赤的四女儿穆库什和舒尔哈齐的长女额实泰，但仍然处处和努尔哈赤做对。万历四十年（公元1612年）九月，布占泰率兵劫掠建州所属的虎尔哈路。同年十二月，皇太极随努尔哈赤亲征乌拉部，大军沿乌拉河（今松花江）攻克6城，兵临乌拉城下。努尔哈赤派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四处焚掠，决意灭亡乌拉部。布占泰再次乞降，努尔哈赤一时心软就放过了他。
努尔哈赤大军刚刚返回，布占泰再次背盟。他将对努尔哈赤的仇恨转向了穆库什和额实泰，他对曾有婚约的女真第一美人叶赫部的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不死心，竟失去理智用苍头箭惩戒努尔哈赤的女儿穆库什，随后将穆库什和额实泰二人囚禁。布占泰又把自己的女儿萨哈廉，儿子绰齐奈，还有十七位大臣的儿子都要送到叶赫当人质。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尔哈赤得知消息后，再征乌拉。建州军攻入乌拉部，连下三城。布占泰率军三万，欲与努尔哈赤决战。努尔哈赤希望再度招抚布占泰，但其诸子与帐下诸将皆不同意。于是，努尔哈赤下了决战命令，乌拉兵大败，“死者十六七”。建州军攻入乌拉城，努尔哈赤坐镇西门楼，命属下竖起建州旗帜。此时，布占泰麾下士兵已不足百人，败退至城下，见到建州军旗帜，慌忙奔逃。又遭遇代善所部截击，乌拉兵一触即溃，布占泰仅以身免，单骑投奔叶赫部。至此，乌拉部被建州吞并。
布占泰投奔叶赫后，在叶赫贝勒金台石安排下，修筑屋室、藏匿至赫尔苏河源头处。努尔哈赤多次派使臣前往叶赫，索要布占泰，都被金台吉石严词拒绝。但东哥的哥哥布扬古以布占泰失国无用为理由，并没有把东哥（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嫁给布占泰。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布占泰因病客死叶赫。其后人大多被努尔哈赤编入正白旗，下令恩养。
这里插说一下叶赫那拉东哥，也就是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似乎是专为给努尔哈赤制造统一女真、挑战中原王朝的借口而降生的。她是叶赫部酋长布寨的女儿，布寨在“九部大战”中被努尔哈赤杀死，并把尸体剖成两半送回一半用于羞辱叶赫部。她的婚姻经历，非常坎坷。东哥九岁时许嫁哈达部歹商贝勒，然而这只是美人计：在迎亲路上，歹商被叶赫部伏兵所杀。随后，叶赫部又将东哥许配给乌拉部布占泰，诱使他参与“九部之战”，布占泰在这场战争中做了努尔哈赤的俘虏。当布占泰四年后被释放打算迎娶东哥的时候，东哥却早被许配给努尔哈赤。但东哥坚决反对嫁给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努尔哈赤，于是征婚。听说东哥征婚，哈达部酋长孟格布禄立即报名应征，订下婚约后遂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五月向努尔哈赤宣战。九月，孟格布禄兵败投降。努尔哈赤找借口把他杀了，又将富察氏所生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武尔古代，哈达部被努尔哈赤吞并。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辉发部首领拜音达理贝勒与东哥订婚，背弃了东哥原与努尔哈赤之女的婚约。九月，怒火中烧的建州女真出兵扈尔奇城，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辉发部灭了。接着，东哥又再次与乌拉部贝勒布占泰订下了婚约。布占泰听说有机会抱得美人归，立即把自己与努尔哈赤六度联姻、七度盟誓的事情全丢到了脑后。当年，布占泰就派重兵埋伏自己的岳父舒尔哈齐以及舅子褚英与代善。后面就是忍无可忍的努尔哈赤彻底灭了乌拉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东哥已经三十三岁，东蒙古暖兔部首领之子吉赛看中她，向她哥哥布扬古求娶。然而东哥没看中吉赛，坚决拒嫁。正当吉赛与努尔哈赤为争夺东哥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东蒙古喀尔喀部达尔汗贝勒之子莽古尔岱也来向东哥求婚。已被妹妹弄得筋疲力尽的布扬古终于不顾明朝边防将领的警告，下定决心在当年九月将东哥嫁到蒙古去了。东哥出嫁之时，年龄已经远远超过当时普遍的婚龄，她在史书上也被称为“叶赫老女”。然而东哥出嫁后不到一年就死了，努尔哈赤的怒火仍然要向叶赫部发作。努尔哈赤发布“七大恨”，与明王朝决裂，其中“第四恨”即明朝廷偏帮叶赫，使该部将本来许配给自己的东哥转嫁蒙古。第二年八月，努尔哈赤用同样的理由灭掉叶赫部。东哥的一生，验证了当年巫师关于她“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的预言。当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她也就离开了人世。
《满文老档》记载努尔哈赤对东哥的评价：
“汗遂曰：'若有其他大事，自当问罪致讨，仅因将女许给他人之故而与师，则未可也。此女之生，非同一般者，乃为亡国而生矣！以此女故，哈达国灭，辉发国亡，乌拉国亦因此女而覆亡。此女用谗挑唆诸申国，致启战端。今唆叶赫勾通明国，不将此女与我而与蒙古，其意使我为灭叶赫而启大衅，借端构怨，故与蒙古也！我即得此女，亦不能长在我处，无论聘与何人，该女寿命不会久长。毁国已终，构衅已尽，今其死与将至也。我纵奋力夺取此女，亦不能留於我处。傥我取后迅即殒命，反流祸於我矣！’”
照这说法，努尔哈赤能够预知东哥嫁给蒙古人后会很快去世，太过神妙，有可能是后世附会之言。
“七大恨”
再回来说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那年发生的大事，努尔哈赤接近全部统一女真诸部，终于觉得可以和明朝进行抗衡了，于是撕下伪装，开始建立后金政权，自称“大金覆育列国英明汗”，改元天命，成为大金汗王，正式与明朝天子分庭抗礼。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与皇太极同时被奉为和硕贝勒，号称“四大贝勒”，成为后金的重要栋梁。
三年后，努尔哈赤决定攻灭叶赫部，也就是皇太极的舅舅家。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二月到三月之间，后金在萨尔浒之战中刚刚战胜大明。八月十九日，后金大兵开始进攻叶赫部。经过古勒山之役后，叶赫部酋长已经换人，布寨被杀，被努尔哈赤“割其半归之”，他的兄弟纳林布禄“昼夜哭泣不进饮食，郁郁成疾，”很快死去。现在当家的是布寨和纳林布禄的弟弟金台石（金台吉）和布寨的儿子布扬古。
二十二日晨，皇太极等四大贝勒团团围住布扬古所在的叶赫东城，日出之时努尔哈赤围住金台石所在的叶赫西城。叶赫西城又叫叶赫山城，依山而建，有一道木栅，四道城墙，城内外还有三道大壕。“控弦之士以万，甲胄之士以千计，刀剑矢石滚具都具。”禁城中是一座八角高台，用于安置城主妻妾财物。
后金军焚毁栅城，攻破外城，金台石率叶赫军据险固守内城。双方激战，一时相持不下。终于，城墙被攻破，后金军队攻入内城，和叶赫军展开巷战。努尔哈赤令执旗的传令兵跑遍全城，下达命令：“毋得妄杀叶赫军民！”努尔哈赤又命执黄伞盖的特使全城传达谕命：“降者免死！”叶赫军民纷纷投降。
穷途末路的金台石携妻子躲上高台，最后顽抗。在万般无奈下，金台石对高台下守军喊道：“我以战败被困于此，再战亦难取胜。你皇子四贝勒是我妹所生，见他一面，听他一句话，我便下来！”此时此刻，金台石可能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明军支援，或者是想用亲情换取一些战胜者对自己的保护条件。
但是，此时的皇太极怎么可能再把穷途末路的娘家亲戚放在眼里？在母亲去世的时候所谓的娘家亲情都已烟消云散了。听到努尔哈赤的谕令，皇太极大咧咧从叶赫东城赶来，来到高台之下。
这时候，金台石却莫名其妙慌张起来，他对下面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产生了恐惧，居然说自己从未见过外甥，不知道来人是不是皇太极。后金额驸费英东则向高台上的人喊道：“你见常人中有我四贝勒这样魁梧奇伟的吗？你过使者难道不曾对你说过吗？有什么难以识别的呢？况且过去议和的时候，我国曾有一妇做了你子的乳母，你不会叫他来认认吗？”金台石则答道：“叫她来又有何用？我要我外甥看来，是想听他说一句收养我的善言。从这孩子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来看，他父努尔哈赤并没有想让他善待我，不过是想把我哄下来杀死我。既然要杀死我，我还下去做什么？我石城铁门都失守了，战也无济于事。只是我祖、父世居此地，我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今日死于此地罢了！”
金台石的一番话并没有打动皇太极，他张口就开始训斥金台石：“你劳民伤财，经营数年，所铸重城今皆被摧，处此孤台又欲如何？你把我哄骗至此，无非是想形势逆转，我们怎会听你摆布？你要见我，我已在此。你下来，我引你见父汗，生杀唯父汗之命。”皇太极此时一丝不念他和叶赫部的亲情。当然，这也不能算他无情，女真之间的联姻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绝对没有很长久的说法。
金台石思虑再三，仍然不敢下台，最终被攻灭。事情也是一波三折，金台石放了一把火，建州诸将以为金台石自焚而死。火灭以后，金台石趁机逃跑，被建州军队发现并俘获，随后被缢杀。布扬古见东城已陷，只好开城投降。至此，叶赫部灭亡。金台石的儿子尼雅哈率叶赫部降于努尔哈赤。尼雅哈的儿子就是康熙年间大学士纳兰明珠。
万历听说叶赫城破，命给事中姚宗文亲至塞外寻找叶赫子孙。后来查得金台石之子德尔格勒有二女嫁至蒙古，各赐白金二千。明朝大臣还奏请为金台石、布扬古立庙，又以哈达余脉王世忠为金台石妻侄，授游击之职。说到底，万历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叶赫部一直想和明朝联手消灭努尔哈赤，可惜自萨尔浒之战后，明朝势力在东北大地上已经无力驰骋了。
对于金台石的顽抗，是不是值得？如果他提前归顺是否还有回旋余地？我看也难，因为女真统一临近尾声，留着金台石已经没有多少感召众人的意义了，留下他反倒可能成为叶赫旧部造反可以用到的幌子。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失败者如何被处置也是身不由己的：卡扎菲被抓当天就被小狗腿子枪杀了；萨达姆苟活了几天，最终也没有逃脱绞索的亲密问候。
女真至此完成了统一。史载：“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言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合为一。”
这是女真内部之间的争斗，下面就开始了后金与大明的残酷争斗。在这个过程里，皇太极也开始展露出其卓越的军事才能。
早在后金天命三年（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即已定下“今岁必攻大明”的决策。当年三月三十日，努尔哈赤六十大寿，八子轮番敬酒，话题谈到先攻击大明哪里。皇太极认为抚顺是女真出入中原的门户，他出了一条夺取抚顺的计策。
后金与明朝对峙的形势
四月十三日，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正式向明朝宣战。四月十四日出征抚顺。就在头一天，按照皇太极计策，努尔哈赤派人到抚顺声言明天有3000名女真人前来交易。十四号这天，假冒成商人的满洲士兵混入抚顺马市，诱哄商人和城内军民出城交易。
当天夜半，皇太极带五千精兵来到抚顺城下，吹响凄凉的胡笳。城内伏兵放起火来，皇太极命令架云梯登城，在里应外合之下，抚顺被破，守将李永芳投降，乾隆时期重臣李侍尧就是李永芳的四世孙。后金把抚顺焚毁而归。
《满洲实录》插图：太祖取抚顺降李永芳
明朝总兵官张承胤率万名士兵追击。努尔哈赤命皇太极和代善三面围住明军，适逢天气大变，皇太极趁机率八旗铁骑攻入明军，张承胤及以下50名军官被杀，全军覆没。满洲趁机大掠，攻下500多处台、堡，俘获人畜30余万。五月，再下抚安堡等十一处，七月攻陷清河。次年又取得萨尔浒大捷，击败明朝与朝鲜的联军，后金与明朝的军事地位发生了彻底逆转。
后金天命六年（明天启元年，1621年），努尔哈赤发兵攻打辽沈，三月十三日攻下沈阳。几天后又攻陷辽阳。在这先战斗中，皇太极身先士卒，甚至不计危险带少数部卒冲入明朝大军中。努尔哈赤看在眼里，开始重用皇太极。这年朝鲜派往郑忠信回国后向朝鲜国王李珲汇报说，皇太极在诸兄弟中最为勇敢，且足智多谋，深受努尔哈赤“偏爱”。朝鲜传闻：“洪太主（皇太极）把兵权。”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皇太极若是摸不到兵权，后来就很难辗转腾挪，把皇帝宝座巧妙抢到手中。
最后谈一下皇太极的名字，这个名字太扎眼，好像在努尔哈赤还活着时就告诉别人自己能统一天下、坐上皇帝宝座似的。其实，皇太极本名不是这个，按照满语发音，似乎应该写作“黄台吉”。“台吉”是个称呼，在满族贵族中很常见，也有用“台吉”来称呼蒙古贵族的，和“贝勒、贝子”意思差不多。有人认为“台吉”就是汉语“太子”的转音，“台吉”就是“王子”或“汗王”的意思。据说，皇太极的本名是阿巴海（又作阿渤海），或是黑还勃烈复，“黄台吉”只是个称号而已。与此对照的是叶赫部的“金台石”也译作“金台吉”，可能也只是称号而已，不是本名。
而且，皇太极活着的时候，他的名字的汉译出来压根就不是“皇太极”这三个字。清初汉语典籍中，皇太极的名字常被记载为“黄台鸡”或“黄台吉”。后在清高宗乾隆朝，才钦定为“皇太极”。这个名字既有皇帝的威严，还有包含“太极”的中华正统文化概念在里面，表示继承中华文化的正统性。所以，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一定不会因宠爱皇太极，预先把这样一个名字赐给他预示将来传位于他。皇太极虽然战功赫赫，深受努尔哈赤重用，但离着皇权宝座的位置还远着呢，说摸到椅子脚都有些高估他当时的位置了。
说皇太极本名为“阿巴海”也欠依据。因为最初是西方历史学者把该名判断为皇太极“本名”，很可能是把皇太极的年号满语“天聪”根据近似发音误解为本名，“阿巴”是满语的“天”，“海”是满语“聪明”的意思。所以皇太极的本名最可能是“黑还勃烈”，因为“黑还”是满语“黄”的汉语音译，而“勃烈”则是蒙语名“苍狼”的意思，皇太极本名的意思就是“黄色的苍狼。”
皇太极的重要历史作用在于在他当政时期实现了“满汉一体”，这不是说空话。努尔哈赤时代的女真还是奴隶制社会，被俘获的汉人除个别知识阶层的人受到重用，大多数封建自耕农都又落入到女真人农奴的悲惨境地。努尔哈赤时代充斥着草菅人命和一定程度的屠杀行为，这一点无须讳言。但是皇太极无疑在汉化文明程度上更进了一步。天命十一年（1626年），皇太极继位后颁布《满汉别居令》，提出“治国之要，莫先安民”的主张，宣布“满汉一体毋致异同”，实行“编户为民”政策，下令将大多数汉民庄丁由庄田抽出，“分屯别居，编为民户”。汉民由农奴身份恢复为民户身份，即原有封建自由民身份，从而缓解了民族矛盾，社会逐渐得到缓和、安定。如果不是这种举措，后金还是以奴隶制为政治体制统治先进的封建制中原人民，必然会激起强大的和持续不断的反抗与战争，后金是很难长期统治汉地的。正因为皇太极自觉地把满洲从奴隶制体制转化为汉地的封建体制，这样清朝入关的民众阻力才越来越小，才使普通民众意识到清朝入关不过是又一次中原王朝的改朝换代，从而缔造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
本章节是皇太极的“红历史”，至于皇太极如何耍阴谋诡计成为努尔哈赤的帝位继承者的“黑历史”，我们下一节再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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