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说岳全传》第十回《大相国寺闲听评话,小校场中私抢状元》写得忒有意思。
岳飞携汤怀、王贵、牛皋等一众小兄弟到东京夺取武状元。
武科考前夕,投宿于高升客店。
牛皋待众兄弟睡了,私逛东京夜市。在大相国寺遇上两条大汉,一白脸,身长九尺;一个红脸,身长八尺。两条大汉手搀着手,说说笑笑走进了一个说书场。说书的正在说北宋金枪倒马传,即杨令公父子九人八虎闯幽州、杨家将的故事。白脸大汉心中高兴,立马掏了两锭银子递与说书的。说书的说到兴唐传里罗成枷锁山牛口谷一人锁五龙的故事,红脸大汉高兴,也立马掏了四锭银子递与说书的。
原来那白脸大汉姓杨名再兴,乃是山后杨令公的子孙。红脸大汉却是唐朝罗成的子孙,叫做罗延庆。
杨再兴埋怨罗延庆打发说书的银子太多,是自己的两倍。罗延庆道:“哥哥,你不听见他说我的祖宗狠么?独自一个在牛口谷锁住五龙,不比大哥的祖宗,九个保一个皇帝,尚不能周全性命。算起来,我的祖宗狠过你的祖宗,故此多送他两锭银子。”杨再兴道:“你欺我的祖宗么?”罗延庆道:“不是欺哥哥的祖宗,其实是我的祖宗狠些。”
由此,杨再兴和罗延庆争吵起来,上演出了一场小校场私夺“武状元”的故事。
实际上,杨再兴出生于湖南武冈军绥宁县石井图(今城步苗族自治县资源乡),瑶族人,祖居河南相州(今河南汤阴县),和北宋威名赫赫的“杨无敌”杨老令公扯不上关系。
两宋交替之际,江西盗贼曹成趁势而起,“拥众十余万”,由江西过湖湘,占据了道州、贺州、全州、永州。杨再兴就投在曹成麾下为将,劫掠岭南。
绍兴二年(公元1132年)正月,岳飞任潭州知州、兼荆湖东路安抚使,进讨曹成。
岳飞自北而南,七战七胜,把曹成打得溃不成军。
但在桂岭县,遇上了杨再兴的绝地反击。
杨再兴是个天生的杀神,不但武艺高强,勇力绝伦,而善于率领骑兵进行突破,能冷静判断战场形势,准确选择进攻位置。
岳飞手下第五将韩顺夫攻破曹成莫邪关,正在营中大摆酒宴,庆功。
杨再兴领二百壮士悄悄摸到了韩营,突然发难,呼喝着挥刀杀入。
营帐里一下就乱了。
杨再兴手提单刀,连砍翻了几名士兵,倏忽起落,转眼就到了韩顺夫跟前,没等韩顺夫拔剑,一刀挥出,把韩顺夫的臂膀活生生劈落在地。
韩顺夫倒地,官军没有主心骨,更加混乱。
杨再兴由此大砍大杀,全胜而归。
韩顺夫失血过多,当夜死亡。
岳飞的亲弟弟岳翻怒极,自告奋勇,前去捉拿杨再兴。
两军阵前,杨再兴提枪迎战岳翻,把岳翻挑落马下,再补一枪捅死。
岳翻是岳飞唯一胞弟,岳翻一死,岳飞痛不欲生,率众围歼杨再兴。
杨再兴部众非死即伤,其本人跌落涧中,无路可逃。
官军们团团围住,张弓搭箭,准备乱箭将他射死。
杨再兴情急之下,大喊:“我是相州杨再兴,请执我见岳飞。”
岳飞的干将张宪遂将之困缚,押到岳飞跟前。
大家都认为,岳飞非报杀弟之仇不可,杨再兴断不能再活。
然而,岳飞却敬惜杨再兴是难得的将材,说道:“我不杀你,你当以忠义报效国家。”
杨再兴感岳飞不杀之恩,从此成为了岳飞手下最得力的一员猛将。
岳飞平杨么、北伐伪齐,杨再兴屡建奇功。
但,杨再兴最出彩的表现,莫过于郾城大战。
该战,兀术利用女真人最为倚重的中型骑兵“拐子马”从战阵两翼对岳家军进行迂回包抄,正面又出动了刚猛不摧的王牌之师“铁浮屠”,堵墙而进,威风异常。
杨再兴杀得性起,虎目圆睁,血气上涌,“单骑入虏阵,欲直擒兀术”。
他千军万马之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转瞬之间,就连挑数十人,形如鬼魅、势如猛虎,杀到了立马于中军大旗之下的兀术当前。
不过,兀术终究不是韩顺夫之流可比,其身为金兵三军统帅,身边骁将劲卒无数,蜂拥而上,重重叠叠,围着杨再兴恶斗。
史书称,杨再兴“身被数十创”,锐气不减,金军为之丧胆。
兀术也大为气沮,在亲随的保护下退出战阵。
兀术一走,郾城大战就宣告降下帷幕。
金兵兵败如山倒,“拐子马”和“铁浮屠”损失殆尽。
郾城大战是岳家军在平原地区对金进行骑兵对对碰所取得的一场大捷,大振南宋军心、民心。
兀术在郾城失利,改攻颍昌(今河南省许昌市)岳家军王贵部。
岳飞派遣岳云、杨再兴和张宪率部前往颍日与王贵部会师,共同对付兀术。
杨再兴入援心切,率三百骑兵先行,在临颍县南的小商河与兀术开赴颍昌的十万大部队不期然相遇。
三百人遇上敌人十万,一般人通常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但杨再兴不是一般人,在郾城没能生捉兀术,引为大憾事。这会儿与兀术狭路相逢,再也不肯错过,率三百骑士迎面杀上,口中大呼“活捉兀术!”
可以说,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恶战。
但杨再兴三百人竟然毙敌两千余人!
三百人已尽数牺牲后,杨再兴单枪匹马,闯出战阵,涉水而走。
兀术大急,一迭声下令放箭。
一时间,箭如飞蝗,密集如雨,杨再兴身上一下子就插满了箭矢,如同一个刺猬,翻身倒落河中。
这个结局,和《说岳全传》的描写,完全一样。
第二天,岳云、张宪大军经过小商河时,发现河岸尸首纵横,河水殷红。
他们找到杨再兴的尸体,点火焚化,竟“得箭镞二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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