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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帝:将自己萎缩成传说

做皇帝也无趣

诸多迹象表明,自万历十年(1582)六月张居正去世始,神宗朱翊钧便逐渐将自己抛弃了。从勤政走向怠政。万历十七年三月初九,已经久不上朝的神宗突然从宫内传出一道旨意:“奏对数多,不耐劳剧,不临朝视政。”这是他给自己不上朝以一个借口。神宗特立独行做出如此选择,很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皇帝终于将自己萎缩成了一个传说。

当然皇帝也不是一味无趣,他有时也玩玩黑色幽默。万历十四年三月初三,神宗下诏求言,希望百官们畅所欲言,以共享天下太平之治。结果无数上疏言事的官员自食其果,这其中的杰出代表便是礼部主事卢洪春。奏疏送上后,他被廷杖60,革职为民,再也不能对皇帝讲理了。他真是不懂神宗的心,不理解其黑色幽默而被涮了。

不过,黑色幽默说到底只是皇帝一个人的游戏,百官们不敢陪着他玩。万历后期,越来越多的官员选择离去,不愿或者说不屑于做这个王朝的陪衬。最决绝的例子当属李庭机,这位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闭门数月不入朝办事,连疏乞休达120余次,最终神宗不胜其烦,只得让他归去。帝国官场如此颓废的气象,说起来也是古今奇观了。

权力悲喜剧

神宗和张居正,丰满地构成了万历年间的权力悲喜剧。

隆庆六年(1572)六月十六日,高拱离开了帝国权力场,成为那个时代最引人注目的失意者。20天后,吏部对在京官员进行政绩考察。考察过后,32人被免职,53人被外调地方降级使用。这场人事地震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将京师各部门中高拱之党剔除干净,这正是内阁首辅张居正保证其权力安全的第一个动作。

张居正的第二个动作比较隐晦。他与司礼监太监冯保一起,试图借王大臣之狱置原内阁首辅高拱于死地。高拱虽然退休了,但退而未死,很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刚好在此时,一个叫王大臣的来历不明者于万历元年正月十九日闯入乾清宫,试图想干点什么却被警卫抓获。对冯保来说,王大臣想干点什么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闯入乾清宫,而这正是冯保需要的。冯保指使他的家奴把刀剑等武器塞给王大臣,暗示后者伪装成高拱府上的仆人,是受高拱指派前来杀人的。这个罪名一旦成立,毫无疑问,高拱将难逃一死。

张居正被冯保说服参加了这个阴谋行动,高拱危在旦夕。只是王大臣实在不上路,当主审官将高拱家的仆人混杂于人群中让王大臣识别时,他认不出来。随后兴致勃勃的神宗下令对王大臣严刑拷打,结果一打打出真相来,不甘受辱的王大臣在大堂上坦承:“许我富贵乃严刑拷打我?我何识得高拱?都是冯保的家奴教给我的!”

张居正和冯保的阴谋行动就此暴露,好在冯保的收官行动比较果决,用生漆酒将王大臣致哑后,快审快结,并迅速处斩了王大臣。王大臣之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张居正看上去一脸无辜。或许他心里应该知道,自己的权力保障工程出现了一个漏洞,好在及时打上了补丁,他的人生才没有崩溃。

事实上在万历年间,张居正广受其他官员非议的还是他的“夺情”之举。万历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张居正父亲病死。按封建礼制,他必须回家奔丧守孝,但张居正没有回去。他虽然上疏向皇帝请求回家守制,但私底下却请冯保想办法将自己留下来。张居正的心机在这里一览无遗:朝廷权力斗争激烈,他岂能轻易言退?

皇帝向他伸出了挽留之手,说张居正“亲承先帝付托,辅朕冲幼”,“朕切倚赖,岂可一日离朕”,命其在官守制,是谓“夺情”。孰料,夺情一下子夺出了官场人心,因为有很多人投反对票。从十八日到二十四日,六天内五名官员对张居正说“不”。为保障权力,更确切地说为树立权威,张居正决定痛下杀手,对反对者严加处罚。这五个人被打得死去活来,惨不忍睹。打完之后,张居正还做出行政处分,或开除公职,或发配充军。一时之间,肃杀之气弥漫朝廷。皇帝看着张居正展开的严厉惩罚默不作声,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在这个时刻,他开始对这个辅政大臣心生畏惧了吧!

一年之后,张居正就倒下了。万历十年六月二十日,张居正去世,年仅58岁。但随后由于太监张诚等人东山再起、反攻倒算,神宗下令抄没张居正的家产,并削其生前官秩,夺其所赐玺书、四代诰命,将罪状告示天下。他和张居正的关系就这样从“须臾不可分离”一夜之间变成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帝国党争

万历十三年八月,内阁首辅申时行开始为一块地底下可能存在的石头而忧心忡忡。此前,皇帝采纳前礼部尚书徐学谟的建议,在大峪山建造陵墓。但御史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三人联名上疏说:“地果吉利则不宜有石,有石则宜另择他处。”这是从风水学的角度对皇帝陵墓建设提合理化建议。本来此事与申时行无关,但接下来他们三人把矛头对准了申时行,说徐学谟建议在大峪山建造圣上陵寝,“申时行以亲故赞其成,非大臣谋国之忠”;李植更直言申时行此举是犯罪。显然这只是一个动机揣测——徐学谟和申时行是儿女亲家。

申时行为自己辩护了:“当初皇上阅视此地时,李植、江东之并没有说此地有石。今已两年,忽生此议,很明显是为了借此倾害大臣。”的确,考察大峪山陵墓之地是在两年前的万历十一年进行的,当时这三人也随行,为何不就石头问题早作预警,偏偏要在工程开工之日突然对首辅大人发动致命一击呢?很显然这里是有预谋的。皇帝就此做出处理,切责三人,并扣发他们半年的薪水,以示警告。一个王朝的党争可以说初露端倪。

端倪之后是发展。九月,已被扣发薪水的李植等人提交了有利于他们的证据:一个风水大师证明大峪山寿宫有石。三人强烈要求进行现场勘查,以还他们清白,更重要的是还圣上一个吉祥的来生。申时行又开始忧心忡忡了,但随后形势的发展有利于他,因为大学士王锡爵反水了。事实上王锡爵是李植等人着力要推出的新首辅,但王锡爵却在这个时刻回头是岸了,他“耻为三人所引”,坚决要与他们划清界限。继他之后很多人站出来检举揭发李植等人的罪恶行径。神宗最后拍板,将李植三人降三级调外使用。

越来越多的人卷了进来。为了声援李植三人,有人上疏求去,有人向皇帝开炮,称“朋党之说,是小人用以去君子,空人国”,力撑李植三人。由此,帝国党争发展到了纠结阶段,皇帝深受其害。申时行也深受其害。万历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南京礼部主事汤显祖上疏弹劾申时行,这位在若干年后写出《牡丹亭》的才子在这个春天对帝国首辅牢骚满腹……三个月后,福建按察佥事上疏弹劾申时行十罪,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并无实据,但弹劾的人多了,皇帝也不能不起疑心。万历十九年九月十二日,57岁的申时行引退。万历四十二年,80岁的申时行与世长辞,算是彻底摆脱言官的诘责了。

接班人风波

万历九年的一个冬天,当皇帝在慈宁宫心血来潮临幸了一个不知名的宫女之时,他不知道,帝国的梦魇已是如影随形。这个后来被称之为恭妃的宫女怀孕了,生下皇长子朱常洛。围绕朱常洛的身份和地位问题,大臣、皇帝以及皇帝身边的两个女人恭妃和郑贵妃开始角力。角力的目的只有一个,谁能承继大统。是皇长子朱常洛还是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

皇三子朱常洵出生之后皇帝却做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举动:册封郑贵妃为皇贵妃。都说母以子贵,申时行不安了,他开始促请皇帝早立太子,名分问题解决了,朝廷的人心也就安定了。申时行如是以为,但皇帝却跟他打哈哈,称皇长子年幼体弱,等两三年后再行册立。

万历十四年二月初八,户科给事中姜应麟上疏,提出要进封恭妃,最主要的,姜应麟促请皇帝早立皇长子为皇太子。神宗依然是毫不妥协,他一一惩罚上疏者,以为效仿者儆戒。

万历二十年,较量又一次展开。这一年朱常洛已经11岁,正月二十一日,礼科都给事中李献可领着六科官员给皇帝上疏,请求对皇长子进行太子养成教育。这是曲径通幽,变相逼神宗承认朱常洛的太子身份。此疏一上,神宗当然很生气。他下旨要将李献可外放,贬到地方上去,以儆效尤。但要命的是,大学士王家屏拒不执行任务,将神宗的朱批封还。与此同时吏科都给事中、吏科给事中等人纷纷支持李献可,神宗又一次站到了广大官员的对立面上。神宗虽然大力弹压,却是人心尽失,帝国的断裂已是触目惊心。

万历二十一年,皇帝主动出招,将他的三个儿子一并封王。这是以退为进,表面上看神宗并不厚此薄彼,但廷臣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正月二十六日,当内阁首辅王锡爵违心地奉诏拟旨时,他成了可怜的替罪羊。成批官员闯到王锡爵的首辅办公室,责问他是否要做历史的罪人。王锡爵害怕了,慌忙跪到皇宫外请皇帝追还前诏,但神宗拒绝,连面也不见。王锡爵退无可退,只得上疏求去。神宗听说王锡爵要走,勃然大怒,要拿那些反对者开刀。反对者抱成一团,和皇帝做坚决、彻底的斗争。几个你来我往的回合之后,皇帝精疲力竭,只得宣布暂停三子并封的举措。这一回合,大臣们胜了。

万历二十九年十月十五日,皇帝在国本问题上弃子认输,同意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但万历朝真是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万历四十四年,一切走向图穷匕见。正月初一,一个叫努尔哈赤的58岁男人在赫图阿拉即大汗位,国号大金,史称后金。万历四十七年,明金之间著名的萨尔浒之战爆发,后金成了明帝国掘墓人。三个月后,神宗皇帝在弘德殿去世,只留下一个烂摊子等待后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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