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特朗茨：战斗不止！

距2029年5月19日北京工体（鸟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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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关于人类进化，科特朗茨提出了“去人类化假说”，最终通过丛林黑猩猩与草原黑猩猩的实验，去人类化假说得到了有力支持。于是科特朗茨信心满满地回到欧洲，并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场会议中，播放了自己的实验录像，据说当看到录像时，所有的参会者全都惊呆了，但在冷静下来之后，各路专家也马上对科特朗茨提出了质疑，质疑的焦点就是，你的实验设计得不严谨，因为实验中的豹子毕竟是假豹子，如果换做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真豹子，猩猩的表现还会如此吗？客观地说，专家的质疑不无道理，但其实这种质疑与其说是出于学术原因，倒不如说是出于主流科学界对傲慢且富有攻击性的科特朗茨的偏见。当然了，科特朗茨并不在乎这一点，你们不是不相信么？那妥了，我再回到非洲，这次我搞一只真豹子。

1973年，科特朗茨将一头驯服的豹子从荷兰运往几内亚，去到之后，他首先做了一个大钢丝球，然后训练豹子在里面滚着走，因为科特朗茨十分清楚，黑猩猩猩多势众，万一真的发起攻击，豹子根本是无法抵挡的。可惜的是，就在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之时，一场毁灭性的大火烧毁了他的营地，实验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这个挫折让科特朗茨感到万分沮丧，雪上加霜的是，也在这一年，廷伯根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奖理由是在动物行为学领域所做的开创性贡献，你想想，一个人身在非洲丛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研究黑猩猩的行为，却无法获得诺贝尔奖，甚至不被科学界所认可，但另一个人只是因为裤腰带提的比较高，就获得了极大声誉，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心理都不可能平衡，更何况是科特朗茨。

不过即便如此，科特朗茨还是没有气馁，很快他就投入到另一项研究，当时关于早期人类的生存状况，学术界还有一大疑问，这就是非洲草原是狮子等大型猎食动物的地盘，力量、速度、牙齿和智慧都不出众的原始人，该如何抵挡狮子的攻击呢？对于这个问题，没人可以回答，于是科特朗茨又一次站了出来。科特朗茨提出，当人类刚刚进入非洲草原之时，他们确实不是狮子的对手，但当我们的祖先掌握了长矛之后，攻守之势就彻底发生了逆转，他们不仅使用长矛，将另一群古猿驱赶回了丛林，也从狮子手中夺取了大块地盘。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个猜想，长矛是否真的可以驱赶狮子，还是需要实验验证。这一次，科特朗茨决定亲自披挂上阵，他给自己定做了一套金属铠甲，然后手拿一根装满荆棘的棍子，大踏步走在狮子的地盘，结果他发现，这种做法根本不行，因为当狮子看见一个身披铠甲、耀武扬威的怪物，走在草原上时，这群哥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根本不会上前攻击。于是科特朗茨决定换一种实验方式，这一次他就不再亲自上阵了，换成一块新鲜的牛肉，然后做了一个电动马达，上面安装了一个汽车的雨刮器，雨刮器上同样布满荆棘，而科特朗茨则坐在车里，遥控着雨刮器的转动，等待着狮子的到来。

没过多久，狮群果然被牛肉吸引过来，在使劲观察了这个奇怪的东西将近一小时后，一头狮子终于鼓起勇气，匍匐前行，准备去抓那块牛肉，就在此时，科特朗茨按下遥控器的启动键，雨刮器疯狂旋转起来，狠狠地打中了狮子的鼻子，对于狮子来说，这当然不能算是重击，但却让它猛地向后一跃，然后整个狮群都四散开来，躲进了草丛之中。既然一个雨刮器可以吓跑狮子，那么我们就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几百万年前的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也是挥舞着长满荆棘的长矛，一次次地狮口夺食。实验成功之后，科特朗茨又一次志得意满地回到欧洲，他本以为，这一次他将获得世人的认可，但其实，整个生物学界已经对科特朗茨失去了任何兴趣，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古怪的人，喜欢开展各种古怪的实验，那么你就自己玩儿吧。

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几乎与科特朗茨同一时期，还有一个人，也在非洲开启了对灵长类动物的研究，此人就是英国动物学家珍妮·古道尔。1960年，就在科特朗茨于刚果的工作进行了三个月之后，古道尔抵达了坦桑尼亚，并在贡贝国家公园启动了一项对野生黑猩猩的研究。不过，尽管古道尔与科特朗茨的研究对象，都是野生黑猩猩，但他们二人的研究方式，却存在着极大差异。科特朗茨是躲起来，不让黑猩猩看到自己，然后用各种可怕的东西惊吓它们，甚至还引诱它们进行战斗。但古道尔则试图获取黑猩猩的信任和接受，她没有躲开这些黑猩猩，而是大方地接近它们。首先，她会在一段距离之外坐下，被动地观察它们，使它们逐渐习惯人类的在场，然后古道尔会慢慢地靠近野生黑猩猩，几周之后，她就可以坐在它们身边了，近距离地自然地观察灵长类动物的各种行为。

古道尔

客观地说，科特朗茨与古道尔的研究方式，并没有什么高低优劣之分，也同样可以获得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但你想象一下这样两个场景，一个是具有魅力的年轻漂亮的女性，平静地与猿猴进行着各种互动，这画面是既温馨又充满诗意。而另一个场景，则是科特朗茨猥琐地匍匐在灌木丛中，拿出一个假豹子吓唬黑猩猩，勾起黑猩猩的战斗欲望，这场面确实是有点黑暗。所以说公众偏爱前者，也是不足为奇。就这样，古道尔成为了一名国际科学明星，后来，《国家地理》更是为古道尔拍摄了纪录片，人类与黑猩猩温馨互动的画面，传遍了千家万户。而古道尔本人也大声疾呼要保护野生动物，西方的政治正确，你也是懂的。

年轻时的古道尔

但与此同时，科特朗茨仍旧籍籍无名，偶尔一些人会和科特朗茨提起古道尔，但只要听到古道尔的名字，科特朗茨就会火爆三丈，并毫不留情地指出，古道尔的工作缺乏科学上的严谨性，但是没有科学精神又怎样呢？谁让人家政治正确？谁让你科特朗茨不懂得圆滑变通，不懂得顺势而为？2004年，86岁的科特朗茨宣布，自己要组织一场新闻发布会，来揭示一个科学谜题的结局，虽然是科特朗茨没有什么学术地位，但毕竟也算是在非洲研究了几十年，所以各路媒体记者还是被吸引过来，而当记者们聚集在科特朗茨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小公寓后，科特朗茨宣布，我所要的揭示的谜题就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得到我应得的名誉和奖项。这个老头，真是始终不曾收敛自己的锋芒。2009年，科特朗茨去世，享年91岁。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科特朗茨都在忙于写自己的回忆录，他相信这本回忆录，可以让世人认识到自己的贡献，同时这其中的每一个字，也都像装满荆棘、挥向狮子的雨刮器一样，对他所有的敌人，给予狠狠的报复。这就是科特朗茨，一位灵长类动物学伟大的研究者，他不被主流科学界所认可，甚至不被这个社会接纳，他早已被世人遗忘，但通过这三天的节目，我只想说：并非如此。

晚年的科特朗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