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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让曹操头痛的江东“小霸王” ——闲聊东吴的人和事之二

(紧接上文)

        孙策滞留寿春,为袁术卖命,打九江、打庐江,希望袁术兑现承诺,任命他为九江或者庐江太守,得到自己的领地,并以此发展武装,扩张势力。但袁术就是不给他,一再食言。孙策也只有干瞪眼没办法。

        也许你会说,既然孙策那么能打,率领队伍离开袁术,自己去打一块领土就行了,何必非要留在这里受袁术的气呢?

        真能这样做就太简单了。孙策不能脱离袁术的原因有两点,第一,不论古今,打仗都是拼经济实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策和其父孙坚一样,粮草供应来自袁术,离开袁术,就失去了粮草供应,没有粮草还打什么仗。

        这也是孙策急于想得到一个太守职务的重要原因之一。打九江已经被袁术忽悠了一次,可叫他去打庐江,许诺给他庐江太守,他还是要去打。因为得到太守职务后,就可以合法收取这个郡的税赋,合法拥有这个郡的地盘,有钱有地,才有独立的基础。

        第二,孙策的人马太少,离开袁术,失去后勤,也失去后援,凭孙策那点人马,就算打下一块地,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再加上是武力夺取,非法拥有,周边势力可以毫无顾忌地来攻打,一旦守不住就变成山贼流寇,自保都困难,更别说成大事。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变化,孙策很难离开袁术,独立发展。

        194年,孙策在袁术那里已近三年,终于等到实现当初机会第二步的机会——离开袁术,与舅舅吴景会合,往江东发展。

        事情源于这年朝廷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汉齐孝王之后,正宗汉室后裔,与其兄兖州刺史刘岱并称二龙。

        刘繇接任扬州刺史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扬州治所(类似于省会城市)寿春被袁术占了。刘繇不能也不敢去赶走袁术,可总得给自己找个办公的地方啊。

        正在为难之时,对袁术攻打徐州不满的吴景,和也对袁术不满的被袁术从豫州刺史降为丹阳都尉的孙贲前来把他迎接到了曲阿,给他提供了一个办公的地方。

        谁知刘繇在曲阿站稳脚跟后,顾忌吴景、孙贲是袁术的人,就恩将仇报把他们驱逐出了曲阿。吴景、孙贲只能重新回到袁术阵营,退居历阳(今安徽和县)。

        刘繇、袁术江东争夺战一触即发。刘繇派部将樊能、张英屯住长江南岸的横江与当利口防备和阻止袁术(均在今安徽省和县)。

        袁术任命老部下惠衢为扬州刺史,吴景为督军中郎将,与孙贲一起攻打樊能、张英。战事胶着,连年不克。

        朝廷又加拜刘繇为扬州牧,振武将军。刘繇的人马已有数万人之多。

        此前,吴郡都尉朱治曾多次建议孙策早日离开袁术,自立门户,现在机会来了,孙策向袁术提出参与攻打刘繇的请求。袁术其实知道孙策是因为怨恨自己多次食言,想离开自己。     

        但因为刘繇占据曲阿,王朗占据会稽,孙策未必能够打下来,去打打试试也无妨,就同意了孙策的请求。还好人做到底,表孙策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给予一些资财和马匹。

        孙策带兵出发时,愿意跟随孙策前往的只有数百人。一路招兵买马,到历阳时,已有五六千人马。关键时刻,周瑜率领了一支家兵前来相助。周瑜的帮助对孙策立足江东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此事在本号《壮烈与悲凄——周瑜:三国文武第一人》中已经聊过,各位可去参阅,此处从略。

        孙策渡江作战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没有足够的兵船将士兵运送过江,打算驻扎下来找齐船只后渡江。

        孙策的姑姑徐夫人随儿子徐琨在军中,听说此事后对徐琨说:“恐怕刘繇会多派水军来阻止,这样对我们很不利,怎么能驻扎下来等待呢?应该赶快砍伐芦苇做成芦苇茷附着在船上,载兵渡江。”

        徐琨立即转告了孙策,孙策照此施行,一举渡江,打败樊能和张英。又乘胜攻打与刘繇结盟,并拜刘繇为盟主的驻守在秣陵(今南京市)的彭城相薛礼和下邳(今江苏省睢宁县古邳镇)相笮融。

        秣陵之战,精彩纷呈。薛礼住兵城内守城,笮融住兵城南,与城内相呼应。孙策先攻笮融。笮融出兵交战,被孙策斩杀五百余人,吓得笮融关闭营门不敢出来。

        镇住笮融后,孙策又围攻薛礼。薛礼突围逃跑。

        败于横江的樊能、于麋等卷土重来,偷袭牛渚屯(今安徽马鞍山市采石镇,又名采石矶)。孙策回军再次打败樊能,俘获男女一万多人。又进攻笮融,不幸被流矢射中臀部,不能骑马,坐舆车回牛渚营。

        回到营中后,孙策指使一些士兵假装投降笮融,说:“孙郎中箭已死。”笮融大喜,立即派部将于兹向孙策驻军处推进扎营。

        孙策派了几百步骑去挑战,然后在后面设下伏击圈。于兹派兵出击,双方还未交兵,孙策步骑假装逃跑。于兹士兵不知是计,紧追而来。进入伏击圈后,伏兵四起,斩杀了一千多人。

        孙策带兵乘胜追杀到笮融军营外,令左右大呼:“孙郎竟云何!”于兹军吓得魂飞魄散,连夜逃跑了。

        笮融听说孙策没死,赶紧深沟高垒,加强守备。孙策也因为笮融驻守之地地势险固,易守难攻,就转攻刘繇部署在海陵的部队(今江苏省泰州市海陵区)。连续攻下海陵、湖孰(今南京市附近)、江乘(今南京市栖霞区),进入曲阿。

        刘繇闻风而逃。

        此时孙策的人马已达数万,认为凭借这些人马攻取吴郡、会稽郡和平定当地土著山越已经够了,就让周瑜回去协助其叔父周尚镇守丹阳。

        镇守丹阳期间,周瑜给了孙策很大的帮助,发兵、派船、送粮,给孙策四处征战提供了充足的后勤保障,解除了孙策的后顾之忧。可以说没有周瑜的后勤保障,孙策就不可能迅速取得抢占江东的战果。

        没过多久,周尚、周瑜二人大力支助孙策的行为引起袁术的不满,派从弟袁胤接替周尚为丹阳太守。周尚和周瑜被招回寿春。

        袁术想要周瑜为将,周瑜意识到袁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就推辞为将自愿出任居巢县长(今安徽省巢湖市区东北),真实用意是想回吴与孙策相会。

        刘繇抵挡不住孙策的进攻率军逃往丹徒(今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本打算进入会稽郡(郡治今浙江省绍兴),谋臣许劭认为“会稽富庶殷实,孙策一定会去攻打抢占。其地理位置又在海边,无后退之路,不如到豫章,与曹操取得联系。你是朝廷命官,袁术若攻打你,曹操、刘表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发兵相助。”

        这个许劭就是汉末汝南著名月旦评主人,曾评价曹操为“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刘繇接纳此意,溯江而上进入豫章郡,驻扎彭泽。

        就在这时,刘繇联盟集团内部发生矛盾,导致了刘繇最后失败。

        事情缘豫章太守一职而起。当时的太守是刘表所表的诸葛玄,也就是诸葛亮的叔父。朝廷又拜朱皓为太守。刘繇也是朝廷所派,自然会帮助朱皓赴任,派笮融带兵武装护送朱皓赴任。

        没想到笮融见利忘义,赶走诸葛玄后却杀了朱皓自任太守。刘繇一气之下带兵攻打笮融,将笮融赶入山中,被占山为王的山民所杀。

        刘繇受此内外交困之苦,一病而死,连丧事都没人为他举办。后来还是孙策安葬了刘繇,并善待他的家眷。其子孙也从此定居江东,世仕东吴。大儿子刘基深得孙权喜爱和器重,彼此联姻,恩宠有加。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笮融。在三国争战史上其人只是个不起眼的过客,但在中国佛教史上,其人却是大大的有名。

        笮融,丹阳豪强,纠集数百人投奔徐州陶谦。陶谦任其为下邳相,负责运送广陵、下邳和彭城三郡的粮食。笮融却将三郡的粮食物资全部霸占为己有。

        因其信佛,就在下邳修寺建塔,可容三千余人,全部用来课读佛经,让本地和周边地区的佛教信徒前来受道。凡来参加者免除官府劳役,由此远近前后到这里来的有五千多户。

        每次浴佛时,在路上铺好席子,上面摆满酒饭,绵延数十里,来看热闹的和吃饭的多达万人,费用上亿。这是见诸史籍的中国早期佛教活动中最大规模的佛事活动。

        其“上累金盘、下为重楼”的佛寺布局延续至唐初,佛塔结构成为中国早期佛塔的基本塔型。黄金塑身佛像也是由此开端。免除佛教信徒徭役赋税也成为以后历代官方支持佛教的重要举措之一。

        颇具黑色幽默的是这位佛教徒却是位不讲信义嗜杀成性的暴徒。曹操以报父仇为借口攻打徐州时,笮融带领部属和一些佛教信徒逃往广陵。

        广陵太守赵昱待其为上宾盛情款待。笮融却贪图广陵人众物丰,在酒席上杀了赵昱。然后放纵士兵大肆抢掠,席卷财物后南渡到秣陵与先期被陶谦逼迫到秣陵的彭城相薛礼相遇。孙策首功不利转攻其他地方后,笮融故态复萌,又杀了薛礼。

        打败刘繇,占领曲阿、海陵、湖孰、江乘等县后,孙策成功立足江东,有了争夺江东其他地盘的能力。

        刘繇兵败出逃后,其安置的郡守县令也纷纷逃亡。孙策为争取和稳定民心,及时发布不准扰民的命令,成功扭转了百姓和官吏惊慌混乱状态。百姓从害怕到拥护,竞相牵牛担酒来劳军。

        孙策同时布告诸县:“凡是刘繇、笮融等人的部下来投降的,一律既往不咎。愿意从军的,一人从军,免除全家徭役;不愿意的,不准强迫。”和安抚百姓的命令收到良好效果一样,收合逃兵的命令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十天之内四面八方前来投军的有二万多人,还带来战马一千多匹。孙策实力陡增,威震江东。

        顺利实现第二步战略目标后,孙策立即开始向第三个战略目标迈进——攻取吴郡、会稽郡,扫平长江下游的其他武装割据势力。

        195年,吴郡都尉朱治从钱唐进军吴郡(治所在今江苏省苏州市),吴郡太守许贡带兵在由拳(今浙江省嘉兴市南部)阻止朱治进入,被朱治打败。许贡南逃投奔乌程(今浙江省湖州市)山越严白虎。朱治进入吴郡,领太守事。

        孙策追讨严白虎时抓住了许贡,将其关押。许贡不甘于失败,偷偷上表给朝廷,建议朝廷以高官厚禄将孙策招入朝中,相当于圈养在朝。如果放在外面就会给社会带来危害。

        谁知送表的人被孙策的巡逻士兵抓获,上表落在孙策手中。孙策招许贡来追查,许贡不承认,孙策叫武士将其绞杀,埋下后来被许贡门客暗杀的祸根。

        196年,孙策进攻会稽,会稽功曹虞翻认为抵挡不住,不如撤兵避其锋芒。太守王朗自以为是朝廷官员,理应保卫城邑,组织兵马在固陵(今杭州萧山区萧然山附近,古代水军港,明代时已淤塞)抵抗孙策。

        双方在固陵大战,孙策的水军不敌王朗,打了几次都失败了。孙策的叔父孙静给孙策献计,建议从查渎道(今杭州市萧山区西南)迂回攻击,并请求为前锋。

        于是孙策假传命令说,雨水混浊,士兵饮用后腹痛腹泻,准备数百口缸蓄水澄清。黄昏时分在每口缸内燃起火炬迷惑王朗。然后分军乘夜奔查渎道偷袭高迁屯(今杭州市萧山区内)。

        王朗大惊,派遣故丹阳太守周昕等带兵前去阻击。孙策斩杀周昕平定会稽。

        王朗失败后从海上逃往东冶(今福建省福州市)。孙策穷追不放,再次大败王朗,并在东冶残忍屠城。(周昕与以前袁绍派去谋夺孙坚豫州刺史的周㬂是亲兄弟。周家兄弟先后与孙坚、孙策为敌,也是趣事)

        王朗是四世三公儒学豪门弘农杨氏家族里杨赐的学生,通晓儒家经书,才华横溢。孙策很欣赏王朗的儒雅之风,只是诘让指责了几句(《三国演义》将此演绎为诸葛亮骂死王朗),并没有加害。后来曹操征召,王朗辗转北上,数年方至,深得曹操信任。

        孙策攻取吴、会的战略决策真称得上英明。除了对家乡的熟悉以外,更是对形势的准确分析和把握。

        当时中国的政治、经济中心都在北方,各路诸侯争夺的重点自然在北方,江南多是未经开发的蛮荒之地,百姓大多是未经开化的蛮子、蛮夷,诸侯们对此没兴趣。

        吴郡许贡、会稽郡王朗都是单纯的朝廷官员,背后没有一方势力来支撑,他们所拥有的郡兵远不是孙策野战军的对手。

        如果孙策带兵北上想逐鹿中原的话,已经没有无主之地了,就只有强抢,抢得过谁呢?不要说袁氏兄弟、曹操,就是刘表、刘备、吕布、马超、韩遂,估计孙策都抢不过。

        事实上,孙策成势后也没能抢到刘表的荆州。

        孙策此时才二十岁,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判断,真值得佩服!

        攻取吴会相对容易,平定江东各地的山越则困难重重。

        江东大多是丘陵地带,河流湖泊众多,分割穿插出许多封闭独立的山区,越族世居其地。后夹以逃避战乱的汉人和战争中被打散的残兵败将,各自占山为王,故称山越,也称山民。主要分布于丹阳、吴、会稽、豫章、鄱阳等郡,尤以丹阳山越最为彪悍。

        东吴政权是在江东世族和山越的势力范围内建立起来的,如何与这两大地方势力建立良好的关系一直贯穿于东吴政权的始终。几乎连续不断的平讨山越耗费了东吴政权相当多的人力、物力、财力。

        后来的孙权不是不想北伐挺进中原,而是受到山越的牵制没办法在后方不稳定的情况下北伐。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认为孙权只是个满足于偏安东吴的守成者,其实这是个天大的误解。

        平山越类似于剿匪,其难度可想而知。山越虽然实力不强,但却在经济上自给自足,军事上自铸甲兵,熟悉地形,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进山里躲藏,踪迹难觅,确实难以收服。

        孙策平山越的过程很长很繁琐,难以面面俱到地聊,选两件来聊。

        一件是孙策差一点就死在平山越的战斗中。陵阳(今安徽省池州市青阳县)祖郎是当地豪族,受袁术指使带动当地山越造反,围攻孙策。

        双方交战中,祖郎一刀砍向孙策,孙策躲闪及时,没被砍中,把马鞍砍破了。危急之时,程普跃马挺矛来救,孙策才得以逃生。

        一件是孙策奉诏与持节、平东将军、领徐州牧吕布、行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一起讨伐严白虎。陈瑀阴谋暗算孙策,派人携带三十几颗官印去勾结孙策所占的吴郡、会稽郡和丹阳郡部分地区的山越,打算夺取这些地方。

        孙策觉察后,派吕范、徐逸攻打驻扎在海西(今江苏省连云港市海州区)的陈瑀。二人打败陈瑀,斩杀其大将陈牧,俘获了陈瑀的将士和家属子女四千人。陈瑀兵败海西后单骑走冀州投奔袁绍,被袁绍任命为故安都尉。

        为什么要提这件事呢?因为陈瑀是后来曹操的广陵太守陈登的堂叔父。孙、陈两家因此事结仇,陈登立志要“吞灭江南”。

        在曹操、孙策还是盟友时,陈登就在匡琦城(今江苏省宝应县附近)将第一次担任主帅带兵作战的孙权打得落花流水。而孙策正是为了去攻打陈登,在丹徒(今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停留时遇刺身亡的。

        孙策平山越还附带得到一个不小的收获,招降了曾经作为敌人,和自己打得难分难解的太史慈。太史慈后来成为防御荆州刘表的得力干将。刘表的侄儿刘磐,后来成为蜀汉后将军的黄忠都在侵扰江东的行动中被太史慈打败过。(也许大家对太史慈更感兴趣,以后找机会单独聊聊)

        最迟在198年底,孙策己据有吴郡、会稽郡和丹阳郡部分地区,稳稳地在江东立足。

        要记住,孙策是从属于袁术的,那么他是怎样脱离和袁术的关系,独立成为一方割据势力,占领江东六郡,让曹操无可奈何的呢?

        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

(文中所有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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