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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浒大捷

第十章 萨尔浒大捷

第十章 萨尔浒大捷

一、七大恨誓师

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元称汗后,花费两年多的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整顿内部问题上。同时,他的军事战略眼光仍向着北方,先后有三次大的军事行动:派兵征萨哈连部;招服使犬路、诺洛路、石拉忻路路长四十人;遣兵征取东海沿海散居诸部。万历四十六年即天命三年(1618)正月,后金汗努尔哈赤对诸贝勒大臣宣布:今岁必征大明。从此,他的军事战略眼光转向南方。随后,发布七大恨告天,是后金汗努尔哈赤把战略重点由北方转移到南方的标志,也是他的兵锋由统一女真诸部转移到公然指向明朝的标志。

发布七大恨告天的背景,主要有三:其一是努尔哈赤深知明万历帝晚年政治更加腐败,辽东军备更加废弛;其二是努尔哈赤已基本完成女真的统一(除明支持的叶赫部外),并建立了后金政权,其三是辽东女真地区灾荒严重,景象悲惨。

女真人遭遇凶年,饿莩塞路,四处乞食,老弱填壑。后金汗努尔哈赤怎样解决这一严重的社会危机?翻开中国封建社会史册,在中原地区,农民起义往往在大灾之年爆发,因为灾荒使本来尖锐的阶级矛盾更加激化;在边疆地区,严重灾荒也使本来尖锐的民族矛盾更加激化。努尔哈赤正是选择这个有利时机,发布七大恨告天。把女真人的不满、怨恨引向明朝,并借对明战争胜利和掠夺汉人财富,以缓解后金的社会危机。

万历四十六年,即天命三年(1618)四月十三日,后金汗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其文曰: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土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欲修好,设碑勒誓:凡满、汉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故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踰疆场,肆其攘夺,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挟取十人,杀之边境,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恨四也。

柴河、三岔、抚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刈获,遣兵驱逐,恨五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遗书诟詈,肆行陵侮,恨六也。

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党之,挟我以还其国。已而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之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初扈伦诸国,合兵侵我,故天厌扈伦启衅,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恨七也。

欺陵实甚,情所难堪。 因此七大恨之故,是以征之。

七大恨的第一条,诉说明军起衅边陲,害我祖、父,即倾诉对明朝施行民族压迫政策的不满。早在成化年间,明军先后两次对建州女真捣其巢穴,绝其种类,杀建州女真首领李满住和董山;据不完全统计,共擒斩女真人一千七百二十余名,焚烧庐舍一百九十五座,及其积聚二百一十七所。焚荡之余,幸存者过着结草穴土而居的悲苦生活。其后,汪直开边隙,出塞扑杀诸夷。诸夷益大愤,入塞,杀掠无算。遣马文升往抚定之,诸夷遂解散。直怒,诬文升,下诏狱,谪戍重庆。嘉靖间,巡抚于敖减赏赐,夷人大恨。因数入塞,辽东、西大困。明军又在万历初的十余年间,以追剿女真犯抢”(“犯抢是应当反击的)为名,曾先后五次搜讨,共斩杀三千八百五十余级,对女真社会生产力破坏极大。明朝辽东官兵,勒买人参,强征貂皮,横行马市,杀夷冒功,引起女真人的强烈不满。所以七大恨开宗明义说:

我祖宗以来,与大明看边,忠顺有年。只因南朝皇帝高拱深宫之中,文武边官,欺诳壅蔽,无怀柔之方略,有势力之机权,势不使尽不休,利不括尽不已,苦害侵凌,千态莫状。

这就倾吐了女真人对明朝封建统治者的愤恨。

七大恨的第二、四、六、七条,诉说明朝偏袒哈达、卫助叶赫,即倾诉对明朝施行民族分裂政策的不满。明廷对哈达、叶赫、建州的基本政策是:各自雄长,不相归一。

打破明廷分裂女真的传统政策,实现女真各部的统一,这就表达了女真人的共同愿望。

但是,像一切事物无不具有两重性一样,努尔哈赤发布的七大恨也具有两重性:它既是女真人民对明朝民族压迫和民族分裂政策的控诉,又是女真贵族向明朝公然犯顺和策骑陈兵的借词。显然,它带有历史、阶级与民族的局限性。

就以努尔哈赤借叶赫老女抒发饮恨为例。叶赫老女为叶赫贝勒布寨之女。布寨在古勒山之役中被杀,叶赫请尸,努尔哈赤命剖其半与之,由此结下不解之仇。后其女多年未嫁,遂称老女。努尔哈赤利用老女,作为兴师攻明的一种借口,如王雅量所疏言:夫奴酋冶容之人,何求不得,而斤斤一三十五岁之老女?且夷俗何所不为,而未嫁之老女有何体面?所系不过留其不了之局,以兴问罪之名,乘间窃发,基图渐大,渐可蚕食,此奴之本志也!”由此可见,努尔哈赤所谈叶赫老女之事,不过是借题发挥,以作为兴师攻明的借口。

后金汗努尔哈赤发布七大恨,是利用女真人的民族情绪,把女真人的不满引向明朝,并借对明战争的掠获,以缓和其因灾荒而加剧的社会矛盾。七大恨誓师后,努尔哈赤即率师攻明,计袭抚顺。

二、计袭抚顺城

努尔哈赤率兵大举征明,是他战略上的重大转变。为着做好征明的准备,他除发布七大恨进行政治思想动员外,还修整器械、申明军纪、颁布《兵法之书》,进行军事上的训练。他说:

凡安居太平,贵于守正。用兵则以不劳己、不顿兵,智巧谋略为贵焉。若我众敌寡,我兵潜伏幽邃之地,毋令敌见,少遣兵诱之:诱之而来,是中吾计也;诱而不来,即详察其城堡远近,远则尽力追击,近则直薄其城,使壅集于门而掩击之。倘敌众我寡,勿遽近前,宜预退以待大军。俟大军既集,然后求敌所在,审机宜、决进退。此遇敌野战之法也。至于城郭,当视其地之可拔,则进攻之,否则勿攻。倘攻之不克而退,反损名矣!夫不劳兵力而克敌者,乃足称为智巧谋略之良将也。若劳兵力,虽胜何益?盖制敌行师之道,自居于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斯善之善者也。

上面所引努尔哈赤的计谋、诱敌、野战、攻城、设败等军事思想和作战原则,丰富而精萃;并在夺取抚顺之役中,再次加以运用。对努尔哈赤军事思想的全面分析留待后文,这里特别强调其军事思想的精华——用兵之道,贵在计谋。计袭抚顺,便是努尔哈赤这种军事指挥艺术的一个战例。

在计袭抚顺之前,又申明军纪:阵中所得之人,勿剥其衣,勿淫其妇,勿离其夫妻;拒敌者杀之,不拒敌者勿妄杀。同时,又诡秘地进行作战准备。如命军丁伐木缮治云梯,楯车,却扬言砍伐木材,修整马厩。木材运回赫图阿拉之后,又恐修缮器械泄露机密,竟将所砍伐的木材,用来修建马厩。

后金汗努尔哈赤既发布七大恨,又颁布《兵法之书》修器械,严军令,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于四月十四日,命将出师。努尔哈赤命军分两路:令左四旗兵攻取东州、马根单;亲率右四旗兵及八旗巴牙喇直奔抚顺。

抚顺城濒临浑河,为建州女真与明互市的重要场所。努尔哈赤青年时经常到抚顺贸易,他对抚顺的山川、道里、形胜、城垣了如指掌。时抚顺游击李永芳率兵驻守,此人早在六年之前,曾同努尔哈赤在抚顺所教场并马交谈。努尔哈赤这时对抚顺主用智取,辅以力攻。他先一日派人至抚顺,声言有三千女真人于明日来赴市。到十五日寅时,假冒商人的后金先遣队果然来到抚顺扣市,将抚顺商人和军民诱出城外贸易;并由输款于努尔哈赤的佟养性导军先人;后面接踵而来的后金军主力,遂乘机突入城内,里应外合,夹击夺城。

努尔哈赤设计,佯称互市,潜以精兵,外攻内应,诱陷抚顺,守将李永芳剃发降。同日,后金军左四旗兵攻占东州、马根丹。抚顺失陷败报驰至,明辽东巡抚李维翰急檄总兵官张承胤仓猝出战。承胤请集兵后行,维翰不听,促之愈急。承胤悲愤以所部进。张承胤急率副将颇廷相、参将蒲世芳、游击梁汝贵等领兵万余人尾追努尔哈赤。他据山险,分军三,立营浚濠,布列火

器。努尔哈赤命大贝勒代善、四贝勒皇太极统军三面环攻明军,并利用风沙大作的有利天时,猛攻明军。明军大溃,承()、世芳皆战死。廷相汝贵已溃围出,见失主将,亦陷阵死。将士死者万人,生还者十无一二。明军主将兵马,一时俱没。八旗军获马九千匹,甲七千副,兵仗器械,不可数计。

抚顺之役,历时一周,八旗军不仅夺占抚顺、东州、马根丹,而且骑兵横排百里,梳掠小堡、庄屯五百余处,掳获人畜三十余万,编为千户,毁抚顺城,还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命将俘获编为千户,若每户以六口计,则共六千人。看来所谓掳获人畜三十余万,多为牲畜。后金汗率军在短短几天内,掳掠数以十万计的牲畜以及粮食、财物,按军功大小进行分配,缓和了因灾荒缺粮而加剧的社会矛盾。

明朝辽左失陷抚顺,殒将丧师,损辱国威。从此,举朝震骇,群臣神经极度紧张,如刑科给事中姚若水奏请,罢内市,慎启闭,清占役,禁穿朝,并给宫监各发木牌,出入凭牌查验,以防努尔哈赤的奸细混入大内。

后金却恰恰相反。进攻抚顺是努尔哈赤起兵三十五年以来,第一次同明军正面交锋,但初战告捷。先是,努尔哈赤对明朝阳示觳觫遵命,暗里伺机倏进,未敢宏图大举。甚至于他在发兵进攻抚顺之前,仍告诫统兵贝勒、诸臣,要自居于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尚有此举胜负未卜之意。但是,他袭破抚顺,碰了一下明朝这个庞然大物,竟然俘获人畜三十万,这是自兴兵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掳掠。从而刺激了努尔哈赤更大的贪欲:统兵蚕食辽东。如五月,攻取抚顺、铁岭之间的抚安堡、花豹冲、三岔儿等大小十一堡,并沿屯搜掘粮窖,迁其积粟。七月,人鸦鹘关,进攻清河。

三、巧拔清河堡

明军失陷抚顺后,烽火彻山海、蓟门,朝廷大震。明廷命辽东巡抚李维翰移驻辽阳,以强化辽左御守。又起升杨镐为辽东经略,重新谋画东事战守。寻调失陷抚顺之辽东巡抚李维翰回籍听勘,后将其革职为民。明廷又派陈王庭巡抚辽东兼监军事,并由经略杨镐兼任巡抚。杨镐派官员及通事往后金议和,以刺探其内情,暂扼其西进,筹画兵事,图复失地。

明朝与后金,疆场争战,兵马交锋,后金重骑兵,明朝则重车营。戚继光总结同蒙古骑兵作战历史经验道:往事敌人铁骑数万冲突,势锐难当。我军阵伍未定,辄为冲破,乘势蹂躏,至无孑遗。且敌欲战,我军不得不战;敌不欲战,我惟目视而已。势每在彼,故常变客为主。我军畏弱,心夺气靡,势不能御。抚顺之役,张承胤立营浚濠,布列车阵,图阻敌骑,全军覆没,即是明军车营战法同后金军作战失败的第一例。然而,明军将帅并未由此吸取教训,仍以车阻骑,以静制动,以短击长,以主为客,在清河之役中又一次因失算而败北。

先是,抚顺之役,明朝军近万人,列营而战,则陷伏中,无一人生还;后金军数万人,驱骑驰突,旗开得胜,俘获人畜而归。一胜一败,其因固多,战法不同,结果则异。兵书云:夫大战之法有三:有算定战,有舍命战,有糊涂战。何谓算定战?得算多、得算少是也。何谓舍命战?但方战而破一腔热血报朝廷,贼来只是向前便了却等项,平日不知整饬是也。何谓糊涂战?不知彼、不知己是也。在清河之役中,努尔哈赤打得是算定战、舍命战、明白战;明守将邹储贤却恰恰相反,以失算而痛陷清河。

清河城,位置在赫图阿拉城西南一百六十里,周围四里零一百八十步,东、南、面、北四门

清河城地势险隘,为辽、沈屏障。它城周三里,四拥高山,左近沈阳,右邻叆阳,南枕辽阳,北控宽奠,有小路与抚顺相通。努尔哈赤亲统八旗军,进鸦鹘关,围清河城。守城副将邹储贤、参将张旆率兵一万,婴城固守。城上施放火器,八旗兵死伤千余人。努尔哈赤命军士头顶木板,从城下挖墙而入,城陷,邹储贤、张旆及兵民共约万人皆陷殁。明失清河,全辽震动。

军兵及居民五万余人或被虏、或被杀。辽东总兵及都司率兵登城防备,辽、广骚扰,五六十里人烟不通。

后金夺取清河,既以力攻,又用智取。据史载,努尔哈赤破清河,先令驱貂、参车数十乘入城,貂、参穷而军容见。因入据城门,延入诸骑。故清河之破,视抚顺尤速。副将贺世贤率兵往援,见城已陷,遂斩女真屯寨中妇幼一百五十一人而还。

努尔哈赤破抚顺、拔清河,胆愈壮、气愈粗,遂将一名被掳汉人割去双耳,令其鲜血淋漓地送信与明。这封词令强硬的信说:

若以我为非理,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战决战;若以我为合理,可纳金帛,以图息事!

在上述信里,努尔哈赤吐露了自己的愿望。但是,这正如恩格斯所说:任何一个人的愿望都会受到任何另一个人的妨碍,而最后出现的结果就是谁都没有希望过的事物。果然,努尔哈赤在信中表示的愿望,受到万历帝的妨碍。万历帝对努尔哈赤的回答是:调兵遣将,犁庭扫穴。于是,努尔哈赤与万历帝双方相互交错愿望所产生的历史事变,即萨尔浒大战。战争的后果,又出现了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一系列历史事变。

四、萨尔浒之战

努尔哈赤直叩边门,突袭抚顺的败报驰至京师,九卿科道会议在筹画大举征剿赫图阿拉的决策。

明朝为进攻后金,在忙碌地准备着:

委任将帅——抚臣李维翰削籍为民,派兵部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周永春为辽东巡抚,起用山海关总兵杜松,征调还乡老将刘蜒等。

调集兵马——征集福建、浙江、四川、山东、山西、陕西、甘肃等地主客兵星驰援辽。到萨尔浒之战前,据巡按辽东陈王庭条奏,各地援辽兵马,据臣亲查点过,主客军丁各四万有奇

增赋转饷——加派辽饷,每亩三厘五毫,实派额银二百万余两;转输粮秣,以应军需。

咨文朝鲜——辽东都司咨文朝鲜,胁迫出兵,合力征讨。咨文称:皇上赫然,计必剿除。用调四方之锐,遄兴六月之师;输粮若阜,军气如雷;奴之期命,其焉至矣

颁布军纪——巡按兼监军陈王庭、辽东经略杨镐,制订军纪,颁布全军。

万金赏格——从经略杨镐奏,擒斩努尔哈赤者,万金悬赏,加级示酬。兵部刊印榜文,晓谕天下,并传示叶赫以及朝鲜:能擒斩奴儿哈赤,赏银一万两,升都指挥世袭

明朝经过十个月的酝酿和准备,各路援辽兵马齐集辽阳。但兵马未及休息喂养,明廷求胜心切,又恐师老财匮,便趋杨镐进兵。

但是,进兵之前,两件要事:一为经略人选不当,二为战守要略不明,不当不明,预伏凶机。

其一,杨镐为败阵之帅。先是,朝鲜之役,杨镐拒听部下的阻谏,攻击已有准备的倭寇,导致全军覆没因罪被削职为民。

杨镐不善抓时机,不熟知兵事,职为经略,任人不当。

其二,刘蜒为常胜之将。但是,他上言兵事,未被采纳,却因谤语夺官,失势居里。及奉诏,疏不报,促行急,驰辽东。

将虽勇猛,帅却寡谋。主帅杨镐兴师,未谙兵家三阵:兵家有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林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经略在三阵未协、七事未备的情形下,便誓师出兵。

万历四十七年,即天命四年(1619)二月十一日,辽东经略杨镐、蓟辽总督汪可受、辽东巡抚周永春、辽东巡按陈王庭,在辽阳演武场,会集征讨努尔哈赤兵马誓师。杨镐宣布军令十四款,官兵违令者斩。并取尚方剑,令将抚顺临阵脱逃的指挥白云龙,当场枭首示众。但在祃祭时,大将屠牛刀不锋利,三割而始断;刘招孙在教场驰马试槊,木柄蠹朽,槊头堕地。誓师后,经略杨镐等议兵分四路,分进合击,直捣赫图阿拉。

西路:即抚顺路,以山海关总兵官杜松为主将,率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麟、都司刘遇节、原任参将龚念遂等官兵二万余人,以分巡兵备副使张铨为监军,由沈阳出抚顺关,沿浑河右岸(北岸),入苏克素浒河谷,从西面进攻赫图阿拉。

南路:即清河路,以辽东总兵官李如柏为主将,率管辽阳副总兵事参将贺世贤、都司张应昌、管义州参将事副总兵李怀忠、游击尤世功等官兵二万余人,以分守兵备参议阎鸣泰为监军,推官郑之范为赞理,由清河出鸦鹘关,从南面进攻赫图阿拉。

北路:即开原路,以原任总兵官马林为主将,率开原管副总兵事游击麻岩、都司郑国良、游击丁碧、原任游击葛世凤等官兵二万余人,以开原兵备道佥事潘宗颜为监军,岫岩通判董尔砺为赞理。并有叶赫军二千人助攻,以管游击事都司窦永澄监叶赫军。开原路由靖安堡出,趋开原、铁岭,从北面进攻赫图阿拉。

东路:即宽甸路,以总兵官刘綎为主将,率管宽甸游击事都司祖天定、南京六营都司姚国辅、山东管都司事周文、浙兵营备御周翼明等官兵一万余人,以海盖兵备副使康应乾为监军,同知黄宗周为赞理。同时,明朝胁迫朝鲜国王李珲,派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领兵一万三千人,受总兵官刘綎节制,并以管镇江游击事都司乔一琦为监军。宽甸路由凉马佃出,会合朝鲜军,从东面进攻赫图阿拉。

辽阳和广宁为明朝辽东根本重地,派原任总兵官前府佥书官秉忠、辽东都司张承基领兵驻守辽阳;又派总兵官李光荣戍守广宁,以防蒙古贵族骑兵。并以管屯都司王绍勋总管督运各路粮草。

经略杨镐为诸路军总指挥,坐镇沈阳。各路兵总共十万余人,号称四十七万,以张扬声势。杨镐既庸懦昏聩,又骄躁寡谋。原定二十一日分道出师,适十六日天降大雪,跋涉不前,复改于二十五日。但大学士方从哲、兵部尚书黄嘉善等连发红旗,催杨镐进兵。杜松因大雪迷路,请缓师期。刘綎也以未谙地形,再请缓师。杨镐勃然大怒道:国家养士,正为今日,若复临机推阻,有军法从事耳。遂悬尚方剑于军门。杨镐只图侥幸取胜,既不知己,又不知彼,于天气、地理、军心、敌情,他一概不顾,便大张旗鼓地下令出兵。

兵法曰: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藏于九地之下。但明军尚未出动,军期早已泄露。

努尔哈赤探知明军的部署、师期,便确定了迎击明军的战略原则。经略杨镐兵分四路,分进合击;努尔哈赤并没有分散兵力,四面出击,而是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他说: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就是集中优势兵力,逐路击破明军。后金汗努尔哈赤在明军四面压境的危难时刻,坚定了一个夺取战争胜利的铁的军事原则,选择了一条素来走向成功的光明道路。他在确定反击明军的战略原则之后,又调度安排,机构周密,作出相应准备:操练兵马,整备器械;派出哨骑,搜集军报;查勘地形,寻机设伏;坚壁清野,埋粮填井;撤回各路屯寨兵民,将力量集中到赫图阿拉,攥成一个拳头——迎击来势汹汹的明军。

明军抚顺路主将总兵官杜松,率所部二万余官兵,二十八日从沈阳起行,二十九日至抚顺关。杜松是一员勇健虎将,但刚愎自用,骄傲轻敌,鲁暴无谋,侦探不明。史载:

松,榆林人,守陕西与胡骑大小百余战,无不克捷,敌人畏之,呼为杜太师而不名。被召过潞河,裸示人曰:杜松不解书,第不若文人惜死。体创如疹,潞人为挥涕。松方出师,牙旗折为三,识者忧之。李如柏阳洒酒拜送日:吾以头功让汝。松慷慨不疑。临行携杻械自随,曰:吾必生致之,勿令诸将分功也。如柏复遣人语之曰:李将军已自清河抵敌寨矣!”松踊跃向前山。

杜松欲贪首功,率军先出抚顺关口,头盔似海,刀枪如林,星夜燃火炬,日驰百余里,急度五岭关,直抵浑河岸。杜松执意渡河,诸将请宿营,不听;总兵赵梦麟谏之,也不听;东营将官恳止,竟发怒。杜松酒意正浓,袒露胸怀,挥舞大刀,裸骑径渡。众将请他披甲,杜松笑道:入阵披坚,非丈夫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不知甲重几许!”并麾兵而进。先是,努尔哈赤派人在上游筑坝蓄水,至是决坝放水。兵士们都脱衣涉河,水深没肩,淹死多人。辎重渡河困难,尚遗车营枪炮在后。杜松率前锋渡河后,俘获女真十四人,焚克二寨,遂一面疾书报捷,一面策骑急驰,追越二道关,至萨尔浒山口,但是,龚念遂营因未能渡河而绕驻于斡珲鄂漠。

后金探骑不断地向努尔哈赤报警。被派往西方的探骑先报:昨二十九夜,见明国兵执灯火出抚顺关。派往南方的侦骑又报:清河路也发现敌兵。后金汗向诸贝勒大臣分析错综复杂的敌我态势,认为明军主力一定会先从西面来。八旗军统帅努尔哈赤命令:派兵五百名防守南路,以左翼四旗和右翼二旗共六旗驰向萨尔浒,另右翼二旗驰往吉林崖,全军向西方,迎击杜松军。

三月初一日,杜松军驰至萨尔浒。其时,东路刘蜒军虽于二月二十五日出宽甸,但因在凉马佃会朝鲜军,尚在马家口一带行进中;北路马林军二月二十九日出铁岭,也因叶赫兵尚未出动,后金砍树塞道阻滞,尚在途中;南路李如柏军,是日则刚出清河鸦鹘关,且行动迟缓。只有莽勇喜功的杜松孤军突出,驰驱至萨尔浒后,分兵为二:以一部在萨尔浒山下结营;亲自率领另一部进抵吉林崖,攻打界凡城。

努尔哈赤统领六旗铁军冲向明军萨尔浒大营。明军在进抵萨尔浒之先,前军遭遇八旗兵的伏击,后军又受到八旗兵的截击,兵伤马毙,锐气大挫。他们抵萨尔浒后,战车环阵,挖堑树栅,外列火器,旗鼓壮威,准备进行一场厮杀。努尔哈赤令先锋军冲杀。明军放火铳,发巨炮,炸弹爆发,血肉横飞。八旗兵仰面扣射,万矢如雨;铁甲骑军,奋力冲击。在震撼山岳的呐喊中,如风暴,似雷霆,狂扑明军萨尔浒大营。努尔哈赤的军事才能最善于使用骑兵,铁骑集中于一点,攻陷方阵,突破战线,粉碎联队,驱散步兵,这便是他胜利的秘诀。后金汗的骑涛,纵横驰突,越堑破栅,厮杀蹂躏,所向披靡,一鼓攻下萨尔浒明军大营。

攻下萨尔浒的八旗军,麾师驰援吉林崖。时进攻吉林崖的杜军,听到萨尔浒营陷的败报,军心已动摇;又遇到从吉林崖山上压下来的八旗兵,士气更颓落。但主将杜松率官兵奋战数十余阵,欲图聚占山头,以高临下,不意林中复起伏兵,对垒鏖战,天时昏暮,彼此混杀。八旗劲旅从河畔与莽林,山崖与谷地,以数倍于杜松的兵力,将明军团团围住。明军点燃火炬,从明击暗,铳炮打入丛林,野草瑟缩,万木染红。八旗军矢发风落,从暗击明,万矢射向明垒,矢孔沥血,裂口呼叫。明军抚顺路主将杜松,虽眼发火光,左右冲杀,但矢尽力竭,落马而死。

平原、山岗、河谷、树林都被溃军塞满了。杜松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甲仗山积,全军覆没。

杜松萨尔浒之败,明人责咎其有六失。其实,杜松悬军深入,长途疾驰,不谙地形,构成己短;而突骑野战,据险设伏,又为八旗军所长。所以,努尔哈赤以众击寡,以逸待劳,以长制短,以客当主,打败杜松而获得萨尔浒之捷。

八旗兵刚击败杜松军,侦骑又飞报开原路马林军至。马林率军出三岔口,营稗子谷,夜闻杜松败,林军遂哗。天明,与八旗军相遇。

初二日,马林军在萨尔浒西北三十余里富勒哈山的尚间崖安营,浚濠堑,严斥堠。马林见杜松兵败,所部军哗,急忙转攻为守,形成牛头阵:马林亲自率军驻尚间崖,依山结成方阵,环营挖三层壕,壕外排列骑兵,骑兵外布枪炮,火器外设骑兵,壕内布列精兵;潘宗颜在飞芬山扎营,杜松后部龚念遂在斡珲鄂漠结营,两营相距数里,呈犄角形。马林雅好诗文,交游名士,图虚名,无将才。他自以为牛头阵既能互相救援,又能以战车和壕堑阻遏后金骑兵的驰兀,以炮铳和火箭制服后金的弓矢。但他消极防御,兵力分散,鼎足成阵,各营蚕缚,形成被动挨打的局面,给努尔哈赤提供可乘之机。

聪明的努尔哈赤尽管有三倍于敌的兵力,却没有分兵围攻明军的三个营,而是集中兵力,先砍其牛头阵的一只犄角——龚念遂营。参将龚念遂、游击李希泌统领步骑,楯车屯营,环营浚壕,排列枪炮,严密防守。努尔哈赤攻打龚,念遂营,也没有四面包围,而是亲自率领一千精骑,朝着其薄弱的一隅猛冲,攻打进去,推倒楯车,突破一个缺口。八旗兵像洪水似地从缺口涌进龚念遂营,骑兵踩着死人和活人,冲突、砍削、狂奔、蹂躏。龚念遂营破战死。努尔哈赤在翰珲鄂漠得胜之后,跃马急驰尚间崖。

尚间崖的马林营防守严整。努尔哈赤命先据山巅,向下冲击,但见马林营内与壕外兵汇合,又命停止攻取山上,下马徒步应战。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各率兵鼓勇急进,冲向马林营。营中明军发鸟枪、放巨炮,但火未及用,刃已加颈。两军短兵相接,骑兵横驰,利刃飞舞。后金兵受伤者甚多,勇将扬古利裹创系腕,率牛录额真驰击,兵马齐拥激战。正在酣战之际,马林恐甚,策马先奔。《明神宗实录》记载:敌至,林甚恐,遂提部下兵,避其锋以去。主将马林先遁,副将麻岩战死,余众大溃,全营皆没。明军死者遍山谷间,血流尚间崖下,河水为之尽赤。努尔哈赤攻下尚间崖马林营,又马不停蹄地驰往飞芬山潘宗颜营。

在飞芬山的潘宗颜据山扎营,楯车为垒,环列火器,督军坚守。努尔哈赤指挥八旗,令一半兵下马,重甲兵持刀枪在前,轻甲兵操弓矢在后;另一半兵骑马包围飞芬山——步骑冒死前进,仰山而攻。潘宗颜奋呼冲击,胆气弥厉。明军居高临下,施发火器。八旗兵虽死者枕藉,但仍顶冒火器,缘山猛冲。潘宗颜寡不敌众,八旗军突破营阵。两军混战、周旋、厮杀、肉搏。炮队迎步兵,铁骑冲炮队;蜿蜒动荡,血肉横飞。马林牛头阵的另一只犄角也被砍掉,潘宗颜营溃战死。其死时骨糜肢裂,惨不忍闻。时叶赫贝勒金台石、布扬古约助明兵,与潘宗颜合,至开原中固城,闻明兵败,大惊而遁

至此,明北路马林军,除主将马林仅以数骑逃回开原外,全军覆没。先是,开原道兵备佥事潘宗颜知马林无将才,在出师之前致书经略杨镐言:

林庸懦,不堪一面之寄,乞易别帅当此重任,而以林遥作后应,庶其有济;不然,不惟误事,且恐此身实不自保。杨镐不听,果然马林兵败。

初三日,努尔哈赤败抚顺路杜松军和开原路马林军后,又接到侦骑驰传明总兵刘綎由宽甸进董鄂路、总兵李如柏由清河进虎拦路的警报。他派一支军队往南防御清河路李如柏军;又派主力东出,设伏山谷,以待刘蜒军。他安排就绪后,先集结于古尔本,又来到界凡,杀八牛祭纛告天,庆祝连破两路明军的胜利,并激励将士去迎接新的驰突。努尔哈赤在界凡祭告后,返回赫图阿拉,亲自率兵四千留守,坐镇指挥同刘綎军的战斗。

刘綎,江西南昌人,名将刘显之子,是明军中与杜松齐名的勇将。他身经大小数百战,名闻海内。他善用大刀,所用镔铁刀百二十斤,马上轮转如飞,天下称刘大刀’”。他善弓马,如尝命取板扉,以墨笔错落乱点,袖箭掷之,皆中墨处。又出战马数十匹,一呼俱前,麾之皆却,喷鸣跳跃,作临阵势,见者称叹。他又嗜酒,每临阵饮酒斗余,激奋斗志。刘綎受命之后,二月二十五日刚出宽奠,天时不利:风雪大作,三军不得开眼,山谷晦冥,咫尺不能辨。他率领一万余人器械龃龉、又无大炮火器的混杂队伍,同朝鲜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统领的一万三千人会师后,在不得地利的险远道路上行进。如二十七日过涉横江,比鸭儿河深广,少有雨水,渡涉极难。鸭儿河凡四渡,深没马腹,水黑石大,人马艰涉。军人各持行装,未到半路,疲惫已甚。所赍之粮,亦已垂尽。在刘綎驰往赫图阿拉的路上,不仅峻岭险隘,大川萦纡,山径崎岖,丛林密布;而且后金设置路障,坚壁清野,屯寨埋藏粮谷,宽奠路军粮不继,朝鲜兵尤甚,其三军不食,今已屡日。军粮短缺,行军迟缓,至三月初二日始到浑河。浑河离牛毛寨六十里,行军竟三日。这时杜松军和马林军已经败没,刘綎却全然不知。在这段艰难的行军中,宽奠路军几经小的战斗,生擒斩获共二百一名颗,其中除女真游骑外,多为屯寨妇幼。刘綎虽焚克十余寨,军声大震,但中了努尔哈赤的诱兵之计:夷贼精兵五百余骑,直逼对山诱战,连诱连退。明东路宽奠刘綎军,进至距赫图阿拉约七十里的阿布达里冈。阿布达里冈的满文体为abdari alaabdari意为婆罗树,ala意为冈。它位置在今拉法河、加哈河分水岭处的老道沟岭,地形复杂,易于设伏。刘蜒军陷于努尔哈赤设在阿布达里冈的埋伏之中。

初四日,努尔哈赤派去迎击刘蜒的八旗军互相配合:扈尔汉率五百人诱明军西进;皇太极等率右翼四旗兵,隐伏在阿布达里冈山上的丛林里;阿敏率兵潜伏在冈的南谷,待放过刘蜒军一半之后,击其尾部;代善等率左翼四旗兵,在冈隘口前旷野正面驰突;又派降顺汉人装扮成杜松军卒,赚诱刘綎,努尔哈赤密令以刚缴获的杜松军大炮,燃炮传报。刘綎军在阿布达里冈的行进途中,谣闻大炮三声,隐隐发于东北,以为西路杜松大军已到。刘蜒唯恐杜松独得头功,急命火速进军。阿布达里冈一带,重峦叠嶂,隘路险夷,马不能成列,兵不能成伍,刘蜒督令兵马单列急进。

刘蜒亲率精锐的前锋部队行到阿布达里冈,隐伏在山顶、丛林、溪谷中的后金伏兵四起。阿敏等率兵突击,将刘綎军拦腰切断而攻其尾部。皇太极等率兵从山上往下驰击,似山洪暴泻,漫山冲杀。这时努尔哈赤设计诱骗刘綎:

奴酋设计诱之,用杜松阵亡衣甲、旗帜,诡称我兵,乘机督战。綎始开营,遂为奴酋所败。

后金军里应外合,首尾齐击,弥山满谷,四围厮杀。刘綎奋战数十合,力竭败死。其养子刘招孙冲突力救,亦死。据史载:

建州兵假杜将军旗帜奄至,綎不之备,遂阑入阵,阵乱,綎中流矢,伤左臂,又战,复伤右臂,蜓犹鏖战不已。自巳至酉,内外断绝,綎面中一刀,截去半颊,犹左右冲突,手歼数十人而死。刘招孙救之,亦死。

刘招孙之勇,令人惊叹:有刘招孙者,綎帐下卒也。负綎尸,手挟刀,与我军相格,亦被杀死。招孙养父刘綎曾裹创百战,未尝败衄。

东路宽奠军主将刘綎身死兵败。后有数千浙兵败屯山上,据目击者记:胡数百骑驰突而上,浙兵崩溃,须臾间厮杀无余,目睹之惨,不可胜言。

阿布达里冈的刘綎军失败之后,代善等移师富察,进击监军康应乾统领的刘蜒余部及助明作战的朝鲜兵。在明监军乔一琦的督催下,姜弘立率朝鲜兵于四日到达富察。都元帅姜弘立下令军队分左、中、右安营,自驻中营。营刚扎下,代善等统领数万骑兵冲向富察,漫山蔽野,烟尘涨天。康应乾和乔一琦瞬间兵败,乔一琦奔向朝鲜兵营。当朝鲜左右营兵铳炮初放,还没有来得及再燃的时候,后金骑兵已突人营中。朝鲜的兵卒,披纸作甲,柳条为胄,饥馁数日,焦渴并剧,欲走则归路断绝,欲战则士心崩溃,无可奈何,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投降,后被杀。明监军乔一琦走投无路,投崖而死。

明军抚顺路、开原路、宽奠路相继败北,经略杨镐急檄清河路李如柏回兵。李如柏怯懦蠢弱,出师晚,行动缓,还没有同后金军交锋。他接到杨镐檄令后,急命回师。后金牛录额真武理堪,受命率二十名哨骑在虎栏山巡逻,见李如柏退师,机智地斩杀四十人,获马五十匹,致使明军大乱。由此可以看出李如柏退师时草木皆兵的惊惶之状。

李如柏退师之后,明朝言路极愤,劾其与努尔哈赤有香火情,所以李如柏逗留观望,努尔哈赤也一矢未加。户科给事中李奇珍疏劾李如柏娶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女为妻,现生第三子,有奴酋女婿作镇守,未知辽东落谁手之谣。李如柏逃回清河,后下狱自裁。

努尔哈赤与经略杨镐、后金与明朝,在双方决定雌雄的萨尔浒之战中,以后金军的胜利和明军的溃败而告结束。这次战役,明军损失重大,据统计:明军文武将吏死亡三百一十余员,军丁死亡四万五千八百七十余人,阵失马、骡、驼共二万八千六百余匹。

明军在萨尔浒之战中所以失败,主要由于政治腐败、军事废弛、帅将不和、指挥失算。

政治腐败。辽事之错,在经略、枢部、辅臣以至于万历帝腐败不堪。明浙江道御史杨鹤上萨尔浒之败疏,刚直之言直指万历帝。同僚认为杨鹤疏言过鲠,他便引病辞职。但是,萨尔浒之战的失败,从根本上说,不完全是万历帝和经略、尚书、宰辅等大员的个人责任,而是明朝君主专制的腐朽政治之树结下的一枚苦果。这一点是杨鹤所不能认识的。

军事废弛。萨尔浒战前,明军临时征调,仓促赴战,军心不一,战志不齐,粮饷乏继,器械钝朽,援兵号泣,将领叛逃。如新调到的援兵皆伏地哀号,不愿出关。明军不但援兵啼号,而且援将脱逃,如:

陕西固原游击佟国祚,领兵援辽,于万历四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师次昌平,国祚闻伊父原任总兵鹤年降奴,遂萌叛志。绐各官领兵先行,至二十九日,又诡称家人佟六汉亡,即差牢役邵进忠等分投追赶,国祚遂得只身轻骑脱逃以去。

帅将不和。明军帅与将、将与将之间,心怯而忌,气骄而妒,如杜松同刘綎争魁,马林同杜松互妒,潘宗颜对马林不满,刘綎对杨镐怨恨等等。而刘綎对杨镐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指挥失算。经略杨镐指挥失算,是明军萨尔浒之败的直接原因。杨镐先兵挫朝鲜,又不尚兵略。他不察敌情,不听谏言,世不熟谙地理,不亲临战阵。他虽议兵分四路,分进合击,却分散兵力,击而未合。这主力冒进,击而未合,便使明军由战略上的优势,变为战术上的劣势,从而导致四路出师,两双败北。

后金军在萨尔浒之战中所以获胜,固然有明朝政治腐败、军事废弛、帅将不和、指挥失算等外部因素,也有后金上下一致、将领智勇、兵马精强、部民支持等内部因素。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努尔哈赤指挥得当。满族杰出的军事家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役中的卓越功绩,在于他谨慎地利用了上述外部和内部的因素,巧妙地抓住了杨镐产生悲剧的各个特殊环节,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试缕述如下:

第一,侦察敌情,判断正确。同杨镐不料彼己相反,努尔哈赤重视查探敌情。他通过哨探、谍工、商人等多种途径,对明军的统帅、主将、兵力、分路、师期等都有所了解。尤其在各路哨骑报警时,他能够把握关节,制定主攻方向,确定首先以杜松军为迎击的重点。

第二,集中主力,各个击破。明军向赫图阿拉进攻,总兵数十万余人,号称四十七万。后金车投入作战的兵力,据《满文老档》记载,仅有八个旗,约六万人。如将筑界凡城的夫役一万五千人计入,也不过八万人左右。后金军在数量上少于明军。但努尔哈赤没有专注于保卫赫图阿拉,而形成明军合攻求心态势,也没有分散兵力逐路迎敌,而形成明军分路进击的态势,他在诸路告警时,东路派兵五百人御敌,南路派二百兵防守,北路文献缺载,也不会太多。他确定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原则,集中主力,迎击明军。努尔哈赤每战以三倍或四倍于敌的兵力,将明军逐路击破。这就使后金军在战略上的相对劣势,变为在战术上的绝对优势。

第三,铁骑驰突,速战速决。这是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中,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他统率骑兵,速战速决,即在明军合围前的四天之中,第一天败杜松军,第二天破马林军,第三天设伏准备,第四天灭刘綎军。如果后金军行动迟滞一天或两天,那么战局或会逆转。

第四,诱敌入伏,以静制动。努尔哈赤军事指挥的一个特点是,利用地形,诱敌人伏,以静制动,夺取胜利。如他计诱刘綎入伏,以逸待劳,以长制短,以假乱真,以静击动,将其在行动中加以消灭。

第五,以饱待饥,善于用计。后金以士饱马腾之军,对明朝士饥马疲之众。先以自己局部的优势和主动,向着明朝局部的劣势和被动,初战取胜,再及其余。并巧于行诈,善于用间,将收降汉人装扮成杜松军兵,赚骗刘綎,使之上当。于是,逐渐使局部的优势和主动,转化为全局的优势和主动,从而取得全胜。

第六,亲临战阵,全民行动。后金兵民,融为一体,共同反击明军的进攻。即在边远山区屯寨,也能埋藏粮谷,坚壁清野,遍设路障,抗御明军。同时,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中,亲临战阵,策马驰突,冲锋陷阵,调度指挥。

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役的整个过程中,自始至终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尤其是他在明军合围之前,集中优势兵力,逐路击破明军,从而表现了卓绝的军事才能。萨尔浒之战是努尔哈赤军事指挥艺术一次精湛的表演。

萨尔浒之战是后金和明朝兴衰史上的转折点。萨尔浒之战使明朝和后金互换了位置:明朝军由进攻转为防御,后金由防御转为进攻。后来乾隆帝说:萨尔浒一战,使明之国势益削,我之武烈益扬,遂乃克辽东,取沈阳,王基开,帝业定。八旗军接着进兵沈辽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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