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88岁的老人,左侧股骨头骨折置换术后一周,又并发了心房纤颤,并发了大面积的脑梗和肺部感染等多种疾病。
这位88岁的老人本来就有高血压病,2013年就发生过一次脑梗,并且住院治疗,好转以后出院。这次是在2018年5月6日,左股骨头骨折,当时就住了医院。于5月9日实施了左股骨头置换术,由于手术刀口长,所以出血多,在手术中输血三次。骨科手术后未见伤口感染,吃饭还可以。但是由于肺部的感染,和心脏出现了心房纤颤,转到内科治疗。
于术后一周,就是5月16日上午突发脑梗,右侧肢体瘫痪,失语,不能吞咽,在医院也做了治疗抢救。医生担心是感染控制不了,所以发病危通知多次,家属也已经做好了后事的准备。于5月16日下午17时,家属发来微信说,病人情况很危急,情况很不好,医院的CT影像检查报告显示是大面积的脑梗、肺炎、脑萎缩、胸腔积液,等。
当时的血压,高压是180到200,低压是100到110,心率是96次,体温36.8℃。住院期间,就是从5月6号到5月19号,每天都是输液4000毫升,输液使患者全身水肿,又打利尿剂,再利尿。因为血压高嘛,曾经五次调整降压的药。现在呢,就是喂两种药,一天三次。
患者是吸氧、留置导尿,尿色清。腹泻稀水样便,一天腹泻的次数很频。5月19号我给网诊,在网上诊。
望诊发现病人印堂是凹陷的,但是没有明显的发黑,鼻梁略暗,鼻头是亮的,口向右侧㖞斜。
她的舌诊的情况很不好,舌红,舌质粗糙,舌面是紫暗、干,就像纵竖横的深裂纹,整个舌头蜷缩成一个棒槌样,僵硬,舌苔黄垢,成瓦片状,翻着的瓦片状,就是卷起来的。
因为这样的舌头呢,家属就说,她水也咽不下去,饭咽不下去。因为她这个舌头,就阻挡在口腔里头。所以说,这个病人从望诊看,从印堂和鼻头来看,我觉得还有抢救的可能,还不至于马上就不行了,但是呢,这个舌头又这么僵硬,不能吞咽,所以呢,治病必先保胃气。
这时我就想起来了,我们书友会的蔡仲逊主编的用耳朵学中医里头的《伤寒论》第141条第72页,就写到,“病在阳,应以汗解之,反以水噀之,若灌之,其热被劫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与五苓散。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白散、小陷胸汤。”所以我就当时就给她用了小陷胸汤。
第一个方子是小陷胸汤,全瓜蒌30克,姜半夏10克,黄连4克,两付,水煎服。就是频服,一天不停地给灌下去,每次量少,量多了她也咽不下去。
服药的当天,家属就说夜里老人睡得很好,精神状况也好了一些,皮肤的色也要好得多,大便是稀溏的。昨天吃药以后解便四次,其中昨晚两点多时候量多,一次;其他的三次呢要少一些,舌苔和昨天差不多,寸关尺脉都有。
由于病人衰竭,吃药也比较困难,所以我就考虑到外用药,黄芪桂枝五物汤,和柴胡桂枝干姜汤,打粉给她做成褥子铺到身下,因为她四肢三个肢体都废了,右侧上下肢瘫了,左侧下肢又刚做完手术,所以只有左上肢是能活动的,一天躺的时间比较长,做了褥子铺到身下,然后做了小背心,让她坐起来的时候,给她用上。
在5月21日,也就是中医介入的第三天,家属反映,晚上腿有腿疼、抽筋,说这三天呢,病房的医生护士和家属都看到,是一天一个样子,好了起来,所以给她用了三仁汤,三付。
在中医介入的第四天,舌质已经变浅了,浅红的,舌头还是裂的,厚黄腻苔,但是她那个黄垢色的卷瓦状的苔已经大部分都脱落了,胃口也好一些,可以进一些流食,就是家里给喂粥,米油给她吃,一天吃几顿,中药也能够喝进去。
5月24日,中医介入第五天,病房做CT复查,肺部的炎症明显的吸收了,脑梗病灶的密度也降低了,这是和5月16号的CT片比较的,但是范围有所扩大,这个因为一直用的活血化瘀的针剂在点,长期用这个也有关系。
到5月31号,就是中医介入的第十二天,因为手术后一直是留置导尿,今天就出现了絮状的血尿,但是今天呢老人还可以扶着坐起来,骨科手术也已经拆过线了,没有感染,所以我就给开了猪苓汤,三付。
茯苓15克,猪苓10克,泽泻10克,滑石10克(另包),阿胶5克(烊化),三付,水煎服。
用猪苓汤的时候,我就建议家属申请把尿管拔掉,否则以后猪苓汤已控制好了尿路感染,再拔导尿管的时候,因为老人年龄太大,我怕拔尿管时候再出现泌尿系感染,那么就不能全力以赴的治脑瘫了。
而且猪苓汤,对这个少阴热化证也有治疗作用,滋阴养血,利尿通淋。
(上图为5月31号患者)
在6月3号,中医介入的第十五天,经过家属再三申请,今天下午拔了导尿管。为了巩固疗效,继加服猪苓汤原量两付,就一共用了五付猪苓汤,拔管的当天,膀胱肿胀,病人烦躁、呼叫,经过家属热敷小腹和按摩,也自己就排出来了。第十五天,舌质已经变淡了,舌面上有凹起的豆状突起,舌苔已经变薄,整个舌质也变薄,不是像原来那个棒槌样的,现在是个正常的舌形了,苔是薄的。编辑新经络公众号。
在中医介入的第二十天,6月8日,我给病人开始治疗她这个脑梗。因为这个脑梗,它的发生也应该是感受风寒,血管,头部的血管痉挛,才会出现脑梗的症状。所以说,我用了《金匮要略》的古今录验续命汤。
这个方子呢,它的成分就加了黄芪、人参,它就是大青龙汤的底子,“老麻桂杏石姜”去了大枣,加了芎,川芎、当归、黄芪、人参。然后因为她津液亏损的比较重,所以又用了防己黄芪汤并用的。
处方:麻黄15,桂枝15,杏仁10,炙甘草9,石膏(另包)30,生黄芪30,川芎9,当归10,防风10,防己9,生姜25,干枣12枚(撕),红参10(另煎),制附子6(先煎)。五付,水煎温服。120亳升每日4次白天服。
在用这个方子前,反复地给病人交待了用药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包括用麻黄可以引起血压的升高,以前书上讲的,还可以引起出汗量的增多,再一个是使心率的加快。如果汗出的多了,就让病人随时停药,或者是减少用药量。
也交代了家属,这个药要温服,服后应当有小汗,汗出则愈。不汗则更服,勿当风,不要吹风。注意观察有没有瞑眩反应,家属还是观察的比较细,因为她的女儿本身就是个西医大夫。
她说心率97次,血压没有升高,汗也不多,就是头部有少许的汗,这是,中医介入的第二十三天,没有出现其他的反应,现在一天可以吃三两米的稀饭了。昨天坐在椅子上面坐了半个小时,精神和面容都还可以,血压是133/75mmHg,心率97次,是齐的。
中医介入第二十四天,服续命汤的第三天,出汗呢,以右边瘫痪这个手臂出汗较多,下肢不明显,这个时候呢,病人已经可以在家人只助一指之力、帮一下她就自己可以做翻身了,这是很不容易的。老人也比较坚强,虽然88岁了,求生的欲望也很强。
6月19号,中医介入的第三十一天,服续命汤的第十天,血压,最近的血压一直是125、126/75mmHg左右,心率93次,手出汗,出微汗,手脚的温度都比较接近,麻黄又增加了5克,就是一付药里用20克麻黄。
没有发现不好的反应,右手稍微可以动,双手举过头顶十余次。降压的药已经由两种,病房减到一种,一天一次。
病人精神可,进食也佳,每顿饭就吃一碗粥,大便已经成形,就是一会儿一点儿,一天有个三四次,大便是畅的。小便量也多,她一直吃中药,扎针呢,右脚也有痛感、麻感,可以说话。
就是到6月27号的时候,家属说已经可以说话了,有些话说快的时候听不太清楚,肤色是他们整个病房里头最好的,因为她已经转到针灸科做理疗了。现在老人双手撑起身体抬起来,就是自己把上身抬起来,可以抬半尺多高,那个中药,在背后铺的中药褥子,她自己已经抽出来了,她觉得热了,天热了,不用了,血压是120、130,低压70,心率是80到90次,建议她停降压药。
这位88岁的重症老人,通过用中医把她救了回来。一共是用了四个方子,三个方子口服,一个方子就是外用的,现在恢复的情况还是不错的,下肢,她现在人没站起来,主要一个是股骨头做了手术,左侧做了手术,右侧又偏瘫,她自己本人有些恐惧,所以没有站起来。但是活动啊,都还不错,还是可以的。
医案讨论
我们讨论一下这个病。
第一个呢就是望诊,她面色是苍白的,消瘦,衰竭,印堂——但是印堂和鼻头没有发黑,所以她还有生气。这个服了两副药以后呢,这个,卷起来的那种黄垢色的卷苔就已经退了。虽然是脑梗病人,在治疗上说我们首先是解决她的吞咽,让舌头尽量的能软化下来,保证进食,这样才能保证有胃气则生这个治疗的关键。所以第一个方子就是小陷胸汤两付频服,以降肺胃之气,减轻负荷。老年人呢,她水样便,极度的衰竭,所以不好再用承气汤一类,破坏、更加影响她脾胃的功能。
第二个呢,就是考虑到老人吞咽困难,所以用了黄芪桂枝五物汤,柴胡桂枝干姜汤给她外用,所以说在中医介入的第五天,她身体复查肺部炎症就吸收了,这个和这个中药的外用是分不开的。中药外用老少皆宜,可以减少病人的口服中药的量,效果也很好。
第三个就是,中医介入以后第十二天,因为留置导尿出现的小便的血尿,用猪苓汤,并且建议拔尿管,这样呢也有利于病人的恢复,并且有利于她的活动。你否则始终带着尿袋子,翻身啦干啥都不方便,拔了导尿管以后,病人自己就能够稍微有一点儿助力,就能够翻身了。
续命汤
下来我们主要一起讨论一下这个续命汤。她从6月16号开始服的,《金匮要略》上的古今录验续命汤,加了黄芪、人参。续命汤是一个千古奇方,用之得当,效如桴鼓。方中用了麻黄,不仅仅只在于发汗,广东的黄仕沛老师,他就说:“我自认为‘汗出‘是服药后,药力已达到‘知’的程度而已。”就是必须要出汗,才能“知”,知道的“知”。续命汤用麻黄是取其“温散宣通,振奋真阳”。
麻黄加桂枝,在仲景的20多个麻黄剂里头,有14个方剂都配有桂枝,目的就是降低麻黄导致的心悸的副作用。原来仲景先师讲到,煎药,要先煎麻黄去沫,但是这个很不容易做的。我自己也试过,这个沫子呢,它漂起来了,等你去撇沫子时候,它就没有了,就已经消失了。所以说这个不容易做到,加上现在大部分又是用的让药房代煎,或者是用养生壶代煎。
麻黄的用量是有个体差异的,平喘呢可以用6到10克,温通发汗必须要用到15克以上,最大的可以达到35克,如果每日两剂的话,就可以用到一天70克了。从安全考虑呢,从小量开始,每日可以增加3克,达到抢救的效果。如果病人有不适,便可以终止或者减低用量。这都是黄仕沛老师的经验。原来也有“夏日不用麻黄”之说。
从这个病例呢,也可以看出来,都是以辨证为主,不要我们中医人给自己过多的紧箍咒。这位米寿老人啊,血压在中医介入前就是180到200,低压100到110,现在用了续命汤以后,血压稳定在120到130,低压70到75,所以住院医生呢也降低了降压药的使用。而且口服以后,老人也没有不适感,原来的心房纤颤,也再未发作。
马新童老师反复给我们讲过的,要对中医药真信、真学、真用,才能真取效。
第五个体会呢,就是这个病人之所以中医介入能够取效,也是因为医生、家属和本人对中医的相信;还有医院内科、针灸科的主任、主治医生的对中药的配合,允许使用中药。如果医院不允许,也不可能取效。还有她的子女的认真的护理。所以这个病例的救治成功,确实让我又深深的体会到。
我在临床上也用过这个续命汤治疗前列腺炎、糖尿病、抑郁症、颈动脉斑块,和顽固的偏头疼,都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
一位75岁的老人,前列腺炎,他每天晚上要起床5、6次,后来经过服用续命汤以后,服了一个月,晚上就起夜一次,就是一觉可以睡到四点半起来一次,患者就很高兴。
再介绍两例我都感到惊讶的病例
下面我给大家就是介绍一下,连我自己都感到很惊讶的两个病例。
一个病例,就是一个老太太,70岁,她于2017年元月份,以右踝肿胀三年,这个右踝它本身有扭伤史,还有左冠状动脉堵塞50%,高血压10年的主诉来求治。
她这个冠心病和高血压都是在西安医科大的附属医院、三甲医院确诊的,而且十多年来一直没有间断的服用西药。刻诊看,舌质淡苔薄白,舌苔中心有竖纹,这就是一个虚证。舌下静脉瘀滞,左脉寸细弱,右脉滑缓。
我给她用了深师大建中汤和肾着汤。深师大建中汤就是桂枝汤合当夏芪附人,当归10克,半夏40,黄芪30,附子5克,红参15克,然后肾着汤就是苓姜术甘汤,她口服了十付以后,周围的邻居在她散步的时候就夸她说,呀,你气色咋这么好呢?因为她原来脸也肿,下肢也肿。她就后来她自己也觉得精神好多了,所以她就这个处方,就是深师大建中汤和肾着汤,连着吃了50付。
去年元月份的时候到2018年5月份,他们到日本东京体检中心做体检,东京的国际医学影像中心的理事长,寺岛正浩先生,最后体检说给他们解释,讲病情,就说:“你现在是健康的。”当时这个病人呢就很惊讶说:“不可能吧?我的冠心病,堵塞心导管,堵塞了50%,还有高血压,都是三甲医院确诊的。”
这个寺岛正浩教授就说:“不管你10年前是什么状况,现在是健康的,心血管系统都正常。”这个病人特别高兴,当时就从日本打电话给我,高兴的不得了,说我这西药一直吃着,没有见多大改善,就是吃了这50付中药呀。所以这个事情让我也觉得挺惊讶的。
还有一个病人是东北齐齐哈尔的退休教师,王老太,76岁了,她原来有肺结核的病史,2016年12月29日,以心前区疼痛住院,做了CT,检查是冠心病,心脏血管堵塞75%,要求马上手术。他的儿子和这位老人都不同意,都不愿意做手术、做支架。
所以,要求我给她开中药。当时呢看她的舌,也是网诊的,舌暗,苔是白腻厚,舌下静脉瘀堵、青,舌已经偏向右侧了,所以我就嘱咐她要防止脑出血或者脑梗。先开了聪明益气汤合三仁汤合方,五付。
后来2017年元月3号,这个她就说,她那个中药也没顾上吃,因为过年呢,过年又劳累了,血压又升了,升了180。所以我就给开了瓜蒌薤白半夏汤,用黄酒和水各半煎服。这都是原方,瓜蒌是30,薤白15,法半夏15;还开了生脉饮,党参15,麦冬30,五味子15,赤芍20,泽兰15,降香10克,石菖蒲10克。
开了7付,吃了3付她就觉得心里舒服了,血压也下来了。自己又吃了5付,然后呢我就说,以后用小建中汤,她当地买不到饴糖,就没有用饴糖,就小建中汤,桂枝10克,白芍10克,赤芍10克,炙甘草10克,干姜10克,做蜜丸。
她儿子很孝顺,他说就用这个小建中汤做的蜜丸,做了一大包。从2017年元月,到2018年6月一直就间断的服,她也不是天天服,她就是起码一天能吃到一次。今年2018年6月25号她体检,住院体检以后,也做的CT,就说你冠状动脉的供血已经量好了,原来你说有个血块,现在只剩一点点。所以病人就特别高兴,打电话过来,兴奋的不得了。
三个病例,都让我觉得很惊奇,就说明了这个中医中药不是治病,而是调整整个人。中医能治病,而且能够除根。在我们群中,林凤举老师他的心脑血管复原汤我也用过,效果也是很好的。中医药治疗高血压、冠心病、脑梗是有确实疗效的,这个我们真是要相信的。不是我们迷信日本,主要是这个病人到了日本她去做体检以后,这位教授的解释、解释方法,都让我很感动,他就说不管你十年前是个什么状况,现在是健康的。这也就加深了、也确实就让病人、医生,就更加相信中医中药了。编辑新经络公众号。
这样的方子,可能其他医生看,比我开得还更好一些,所以我在跟病人沟通,在开方子之前和家属也沟通了,家属就问到,这个肺部炎症怎么办?说报病危就是肺炎,说西医就控制不了。我说肺炎你交给我就行了,我们经常行医的人,自己也有自信心。这个病人现在她的肺炎,其实看书上,看我们的方子,也就是用了一个小陷胸汤,它降肺胃之气;再一个就是背后的中药。
外用治肺炎、治哮喘,徐芳曾经给我沟通过,他治疗一个小儿哮喘,肺上水泡音很多,满了,用了其他的方法都不行,后来他就用中医中药外用,结果呢,第二天这个水泡音就全部消失了。所以说这个中药的外用,老少皆宜。这样的话,就是医生治病也是在治心,也是在安慰病人,也是给病人以信心,信心是很重要的。
古中医和后世中医的区别是什么?
本文以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为底本,解读古中医的思想和方法。
张仲景之所以是医圣,首先他参透了汉代之前的经方之精髓,然后他在纷乱的辨证体系当中确立了最适合汤液学的六经辨证体系,用来指导运用经方。所以,我们今天在这里讲经方不为复古,更不为疑今,只为在杂说蜂起之世,追本溯源的发扬真正的古中医,但求真耳。
所谓经方,大抵已经沿用了几千年,理论上可以上溯到传说中的神农时代。现在一提经方,自然就会和元明清的医学相背驰,一背驰就会有人出来说否定我们这几百年的医学成果。几百年,相对于漫长的中医历史太短暂了。中国文化成熟得早,易理象数也好,文化哲学也好,青铜器也好,玉器也好,最高成就都是在春秋战国之前,到汉代已经在衰落了。何况近几百年的中医理论主要来自于文人的著作,空谈多过实证,诡辩多过大道,且大多是文人为了博名故意另辟蹊径的东西,开宗立派的效果是达到了,医学却变混乱了。
对于经方,自古就有这样的说法,说只要使用得当,就能有“覆杯而愈”的效果。所谓“覆杯而愈”,就是说喝完药,把杯子洗了扣在桌上,病就好了。这个听起来好像不可思议,以我个人的临证经验来看,此言是不虚的。如果辨证准确,外感病只需要半剂药,上午吃下午好,晚上吃早上好,该退烧的退烧会退烧,该止泻的会止泻。慢性病的也是几剂药就会有明显效果,甚至是几剂药治愈的也有很多。绝对不是现在所说的中药慢。慢的那是后世中医,而不是真正的古中医。
历代能够参透这本书的寥寥无几,原因是张仲景在这本书里没有系统的讲述他的医学理论。这就好比一本武功秘笈,只有招数,没有详尽系统的内功心法。加之又是一本残书,经过历代流传还有错简,以及后人加上去的一些自相矛盾的东西,所以历代能真正学通这本书的人是少之又少,很多人只能高山仰止。
现今对《伤寒论》的研究,大部分只停留在依葫芦画瓢的阶段。在临证上,只要能够与书中的方证对应上,就能有极好的治疗效果。书中没有提及的,或者那些似是而非的证状,分析起来就有困难了,选方就没有把握,自己组方效果又不理想。《伤寒杂病论》的行文方式是极简的,不过寥寥几万字,而疾病的反应又千变万化,哪能够一一对应呢?
胡希恕先生,大家都很熟悉了,是一个很好的经方名家,他提出辨证的最高境界是方证对应,推崇原方原剂量。实际上,张仲景教的是加减变化之道,比方说他用桂枝汤变化出二三十个方子来灵活治疗人体各种各样的证和疾病。胡希恕当然明白这个,他之所以不赞成加减变化,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组方后面的原理。
张仲景所传承的经方医学的指导思想是什么?是如何思考人体的?组方用药的原理为何?这些药物又是怎样在人体当中起作用的?只有弄清楚这些问题,我们才能真正的学到“仲景之法”,而不只在临“仲景之方”,才能像张仲景一样用简单的几十味药物因证组方,以一驭万,而效如桴鼓。我这一次来破解的就是这些问题。
经方的哲学思想属于道家思想的范畴,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知道,中国的文化在汉代之前是以道家思想为主导的,汉初以后才转为以儒家思想为主导。张仲景是东汉以前经方的集大成者,他和道家的联系自然不言而喻。
要用道家思想来理解《伤寒杂病论》,那就先要讲两个本体上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人类到底有没有治病的药?
答案是人类是没有治病的药的。为什么?打个比方,我们创造了一台电脑,造了一台洗衣机,我们今天就可以修电脑,今天就可以修洗衣机。而我们人呢?人是造物主造的,是上帝造的最精密的仪器,是被造物。从哲学上来讲,我们的永远修不了自己,除非我们有和上帝同等的智慧,就好像一台洗衣机永远不可能修它自己一样。
既然说我们修不了自己,那医疗又是什么呢?先从西医说起。西医领域一直在致力于研究治病的药,那西医领域到底有没有治病的药呢?先说感冒,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抗生素不是感冒的特效药。在国外门诊,大夫是没有权利随便开抗生素的,若开了,他可能会面临吊销执照的处罚。
那问题就来了,既然抗生素不是感冒的特效药,那感冒的特效药又在哪里呢?西医界的答案是没有。如果感冒都么有特效药,那别的病呢?自然更没有特效药了。比方说糖尿病、高血压,我们都知道,终身服药。这些药是控制血压,控制血糖,但不能治愈。不但治不好还伤肝肾,因为服用这些药物引起肝肾衰竭的病人现在很多。如果病严重了呢,就是手术,把坏掉的器官切割或置换。然后就是排异反应,因为不是原装器官人体不接受。这种治疗追求的是五年存活期,如果能存活五年就算治愈。
那中医领域有没有能治病的药呢?我告诉你,一样没有。
能够对抗疾病的只有人体自身的免疫力。因为我们人体的免疫基因链足够对付已知的一切疾病。比方说艾滋病,人体免疫力一般的,能抵抗艾滋病十年二十年不发病。个别免疫力极强的终生不发病。癌症非典之类的自愈的就更多了。既然人体免疫力能够对付疾病,为什么还会生病呢?是因为我们的免疫力受到了抑制。新经络公众号提示真正的古中医是反对用药去治病的,而是着眼于恢复人体秩序之常态,打开让免疫力受到抑制的这把锁,然后让免疫力自己去治病。也可以理解为药物是帮人体治病的,而不是自己去治病。人体为天之道场,顺应人体之作为,便为顺其自然,顺势而为,这是道家的思想,真正能“覆杯而愈”的只能是人体自己,而不是药物。
第二个问题:古中医和后世中医的区别是什么?
古中医帮人体排病,言证不言病,证为自体如何排病之证据,顺道而行,顺水推舟,不敢逾越人体妄自作为;后世中医误以为药能治病,总以某方药治某病某症来论治,不见人体自身之作为。
区分古中医和后世中医应以汉代为界。
先说后世中医。后世中医是以药治病治症的。病好理解,什么是症呢?比方说后世中医经常说的脾虚肾虚痰湿淤血就是症。
我举一个病例来说明这个问题。男子的虚劳房事类疾病,后世中医大都从肾论治,分肾阴虚还是肾阳虚。如果是肾阴虚,用生地熟地之类的滋阴药;如果是肾阳虚,那就是苁蓉巴戟天杜仲这类的药。我早年学过很长时间的后世中医,知道用这类药效果不会太好,暂时或有缓解,往往牵延不愈,有时补肾药吃多了还会上火。《伤寒论》里有一个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没有一味补肾药,辨证准确的话治这个病效果立竿见影,几剂药就能治好。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之所以能治好这个病,是因为它没有拿药直接去补肾,而是着眼于人体的大循环,人体的循环恢复了,津血运化归肾,它的肾气自然就会增强。如果人体自己就不能补肾,又有什么药能直接补肾呢?能隔山打牛的补一点,却起不到根本的作用。这就是后世医家治病动辄给病人吃几个月的药,收效却不明显的道理。
再如治肿瘤类疾病,我看现在的医生动不动一张大方子,几十味活血化瘀攻坚散结的药,如果人体大秩序没有恢复,自己就不散结,仅用这些药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伤寒杂病论》的治病思想是道家的,是“道”思维的,所谓“无为而无不为”,就是不妄自作为,不干预天和,不代人体去治病,而是先弄清楚人体在如何排病,为什么排不了?然后致力于平衡人体的能量,恢复人体秩序,助人体一把力,从而让人体能自己去治病。有什么力量大得过人体免疫力,药物若顺水推舟,自然无往而不利,若自行其是,则寸步难行。
既然药物不能治病症,那药物学上所说的补肺补脾发汗通便又怎么理解?其实这些说法也都是不可靠的。举例说明:我们常说桂枝是发汗的,学过《伤寒论》的都知道,桂枝也可以用来止汗。白术这味药,后世说它健脾止泻。北京有个大夫,专用白术治便秘,成了他的独门绝技了。到底桂枝是发汗还是止汗?白术是通便还是止泻?其实这都是后世医家的说法。通便止泻哪能是药物能够做到的,这是人体自身无数条神经配合而形成的一个指令,药物本身不能够代替人体来行使这个指令。药物无非平衡人体阴阳,帮助人体驱走病邪,然后由人体自己来下这个指令。比如桂枝,它只是把阳气送到肌肉组织,表的阳气够了,它该出汗会出汗,该止汗会止汗;白术是气化中焦的,中焦气化,津液得以运行,该止泻会止泻,该通便会通便。
学过经方的都知道,经方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三四十味药,《伤寒》里主要的方子也就那么几个,无非加减变化而已,却能治人体一切的疾病。人体的疾病何止千万,为什么经方能以不变应万变,说明经方不是治病的,而是用来治理人体的,人体排病的方式就那么几种,药物只是顺势而为协助人体排病,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个意思。再说,人体恢复秩序了,自己就能治病了,何用药物代劳?
《伤寒杂病论》的理论体系当源于黄老之学,也可能是来自当时比较正统的道家思想,受《易经》影响亦深。其实传统中国文化的理论根基皆自“道”而来,诸子百家也都宗道。道为何,天地之大道,宇宙自然之规律。百家学说无非是由道及术的分支,后来大道既衰,道才成了专门的一家,谓之道家。《伤寒杂病论》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虽为道家医学,却与道教不一样,其中并无巫医祝由禁咒之内容,而是直取大道,更近老庄之观念。《伤寒杂病论》中的易理历来还有人去研究,而其中的道家思想却少有人探寻。讲道家医学就要讲无为,讲顺应天然,医家不可妄自作为,不妄自作为才能无为而无不为。医学自仲景之后,整体趋势是越来越有为,越来越喜欢滥用药物对抗疾病。结果大家也看到了,中医汤液学相比仲景时代衰落得太厉害了。两千年来,我们非但没有让中医有所寸进,反倒让中医治病从覆杯而愈,一剂而解,沦落到中医不治病,中医治病慢,中医只能调理的境地。
仲景之术和后世医学还有一个区别,其术虽本源于道,却不空谈大道,甚至避而不谈,而是将道化为具体的临证思路和组方用药方法,而且是大道至简,简而易行的,这才是医学上最难做到的,也是最有价值的。后世的医家往往喜欢谈玄说道,或仅止于道,或细推敲起来里面未必有真正的道,临证用药甚至背离道,分歧繁复更是千门万户观之不尽。所以这次我也是以仲景之法为法,主旨不在空谈医理中的道,不在借医说道说易以炫己,而是道以致用,破解张仲景理解人体的方法和组方用药的规律,以求应之于临证治病救人。让习之者虽不足以谈易说玄,却能回归传统,成为实实在在能用“道思维”治病的传统中医。如果我们再不能回归到真正的传统,中医的前景也许不是再走两千年弯路那么简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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