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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的徐州牧,铁打的陈家人:想占徐州,先问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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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演义还是史料中,徐州世族的陈珪陈登父子总给人一种阴险小人的印象。

 

徐州牧陶谦死了,陈家却大力扶植外来的刘备成为了徐州宗主,还为刘备拉来袁绍站台。等吕布占领了徐州,陈家又为吕布跑前跑后,那个刘备仿佛是个醒来就被忘记的梦。后来他们对吕布也是如此,但更像对待噩梦——尽力赶走。(《献帝春秋》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

 

看来,无间道是陈氏父子的家学。不过,有一个态度陈家从不隐藏,就是反对袁术。

 

当初陶谦去世,大家请刘备管理徐州,但刘备不肯。他既因为自己的实力不济,更因为隔壁大军阀袁术一直觊觎徐州。不过,陈登评价袁术说:“公路(袁术的字)骄豪,非治乱之主“。他代表当地势力向刘备表态:不接受袁术。

 

袁术称帝前,要联姻吕布,打算聘吕布的女儿为儿媳妇。吕布已经答应了,但徐州陈珪坚决反对包办婚姻,以大逆不道为由成功说服了吕布悔婚,生生拆散了“布学无术”组合。大逆不道只是可以拿到桌面上说的话,实际陈家还有隐情。

 

因为,陈登一家跟袁术是世交。

 

前文说过,徐州陈氏家族,虽然比不过汉末四世三公的袁家和杨家,但辈辈作官,陈珪的伯父陈球就官至太尉。所以,陈氏在徐州的家族地位首屈一指。

 

陈登的父亲陈珪,跟袁术是少年时期的朋友,有过一起飞鹰走狗的日子。后来袁术长大了觉得贪玩儿不好,有了称帝的心思,就到处搜罗名士,他对陈珪非常器重,写信请陈珪来辅佐自己,说的很诚恳:“与足下旧交,岂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实为吾心膂。”(《三国志》)意思是我始终没忘了咱俩是铁哥们儿,我这就要发达了,来吧,一起!(《三国志》术与珪俱公族子孙,少共交游)

 

袁术觉得于公自己是朝廷的左将军,于私彼此有总角之谊,陈珪一定会飞奔着投进自己的怀抱。

 

但陈珪一口回绝了。他非常了解袁术,并不看好袁术。

 

袁术疯了。“我,是我,袁术袁公路,四世三公的嫡后裔!你,陈珪孙儿,不过是个小破县令,你竟然拒绝我!”(《谢承书》:球弟子圭,字汉瑜。举孝廉,剧令,去官)

 

得嘞!你等着!我知道你家在哪儿,没你好果子吃!

 

袁术派人从下邳把陈珪的嫡次子陈应(陈登的弟弟)抓来,作为人质,然后通知陈珪:你来,我就让你父子团聚。

 

袁术一边喝着蜜浆,一边得意地等陈珪向自己求饶。(《三国志》珪中子应时在下邳,术并胁质应,图必致珪。)

 

见到自己儿子被绑,陈珪第一时间回信,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袁术:“足下不要再以身试祸了,看在你我故交的情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下,你要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呐……”陈珪根本没提陈应

 

袁术接到陈珪的回信傻眼了,他突然醒悟:“我怎么就忘了?!陈珪至少有五个儿子呢!看来我抓少了,他根本不心疼!“

 

陈家有这件事垫底,怎么能跟袁术合作呢。何况陈家是徐州望族,世代享受汉朝之恩对汉朝忠心耿耿。陈珪说过:“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三国志》)所以,他并不觉得汉朝就要覆灭了。

 

陈家与袁术的瓜葛还不止这些。陈珪的堂兄(或是堂弟)陈瑀,也是朝廷重点培养的对象,被举孝廉,三公和朝廷都任命给他职务,但陈瑀一个也没去。(《谢承书》瑀举孝廉,辟公府,洛阳市长;后辟太尉府,未到。)

 

后来,陈瑀被袁术任命为扬州刺史,当时两家关系还没破裂,陈瑀不好拒绝。前往扬州治所寿春赴任。(《英雄记》袁术用瑀为扬州。瑀既领州。)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袁术攻击兖州的陈留郡,结果被曹操与袁绍的联军打得败了两千多里,想到扬州有自己人,袁术就退到了九江的寿春。


 

陈瑀倒是干脆,上来就痛打了袁术一番。袁术来不及分清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赶快示弱跟陈瑀套近乎,说服陈瑀不要打了,并带着军队向东退往阴陵,陈瑀同意了。

 

陈瑀愚了。

 

实际上,袁术是缓兵之计,他利用这个喘息的机会在淮北地区纠结了大批人马围攻寿春。被困的陈瑀想派人跟袁术沟通下。自己之前放了袁术,希望袁术也能如此处理。(《九州春秋》术走阴陵,好辞以下瑀,瑀不知权,而又怯,不即攻术。术于淮北集兵向寿春。)

 

陈瑀觉得一般人去不够分量,就派了弟弟陈琮代表自己去谈判,陈琮也担任过朝廷官员。

 

袁术见到陈琮非常高兴,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分量,就把陈琮捆了起来放到秤上秤重,最后觉得分量根本不够,就扣留了陈琮,可能也是想把陈琮喂够了分量。看到袁术继续攻打寿春,陈瑀傻眼了,这下赔了弟弟又折兵,只好逃回了家乡下邳(陈琮后来如何,不详,根据他担任济阴太守的史料分析看,应该逃出来了)(《九州春秋》瑀惧,使其弟公琰请和于术。术执之而进,瑀走归下邳)

 

看来,袁术对陈家想出绑架这招,不是第一次了。而陈家与袁术的仇怨也非一桩两桩。

 

所以,陈登一家跟袁术是世交:世代交争。陈珪阻止吕布与袁术的联姻也是顺理成章的。

 

吕布哪儿晓得陈袁两家这许多恩怨情仇啊,还对陈珪的劝阻高度赞赏。并把袁术的媒人韩胤送往了许都,作为包办婚姻的反面典型。而天子和曹操,也都对吕布反对袁术称帝的鲜明态度大加赞赏:“吕布,不愧姓吕啊,一定是‘吕端大事不糊涂’的吕。“

 

朝廷因此事,正式封吕布为平东将军并使持节、徐州牧。类似华东战区总司令地位。

 

吕布非常高兴,特别是被曹操接纳这件事,无疑让吕布心头长时间积累的压力得以释放,吕军上下也一片欢腾。除了每天在家喝闷酒的陈宫。

 

吕布同意派陈登去许都觐见天子拜访曹操,在京城跑部钱进,活动关系。

 

陈登一早要去许都了,吕布亲自送行,一路送到下邳城的城外还往外再往外一直往外,陈登告别了几次,也没别成,只好一直陪着吕布聊。

 

吕布殷殷嘱托陈登给曹司空带个好:“你陈登一定要跟司空大人多亲近亲近。我呀,跟怹老人家以前有机会见面,可没机会问好……往事不堪回首啊,不说了,不说了,天都黑了。反正,你要借这次难得的机会,跟曹明公搭上线儿,以后在徐州办什么事儿都容易了......好,走吧走吧”……“诶!等等,我再问一句,给曹司空的礼物拿好了吧?”……”奥,拿好了就好,千万别忘了拿。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千万保护好你…..和礼品。“(《英雄记》布乃遣登奉章谢恩,并以一好绶答太祖)

 

在吕布期许的眼神中,陈登消失在无尽的月色之中。带着难掩微笑的吕布回到府衙正要休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铿铿地披着劈柴,原来是陈宫。

 

陈登带着吕布给曹操的礼物和回信,还有父亲陈珪的嘱托,见到了曹操。作为吕布的使者,陈登有责任和义务仔细向曹操介绍自己的主人。

 

陈登告诉曹操:“布勇而无计,轻于去就,宜早图之。”(《三国志》)

 

然后,陈登把吕布的兵力极其部署,及其手下人员的情况都详细地告诉了曹操。

 

曹操佩服地对陈登说:“您对吕将军的症状了解得真细致啊,我是做不到的。”曹操被陈登感动,立刻封他为广陵郡太守,让陈登有了地盘实权。

 

广陵郡是徐州最大的郡,陈登算是中了大奖。曹操是手握天子玉玺的人,所以本次抽奖真实有效。

 

陈登要回徐州了,曹操还亲自送别。因为周围都是人,曹操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吕布晚期路盲症的隐私,就握着陈登的手说:“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东方的事情就托付给你啦。(《三国志》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太祖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登阴合部众以为内应。)

 

陈登这是严格按照吕布的嘱托办事: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跟曹明公搭上线儿,以后在徐州办什么事儿都容易了。

 

陈登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吕布的政治智商太低,不足以让陈氏扶植,而且,自从吕布来了徐州,就跟袁术眉来眼去不清不楚,这让陈家无法接受。更主要的是陈家认为曹操是真心终于汉朝的,可以振兴汉朝。陈珪就曾经说过:“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徵矣。”(《三国志》)

 

那当初陈珪父子为什么不帮着刘备对抗吕布呢?

 

1、吕布得到徐州是刘备突发内乱,一个晚上就占领了首府下邳,速战速决。陈家只是当地望族没有正规军队,即使有军队也来不及帮助刘备。

 

2、刘备的实力确实太弱了,以陈珪父子的睿智,一定看得出,帮助刘备打吕布,是鸡蛋碰石头,刘备这个壳碎了不说,作为蛋黄蛋清的自己,最多成为散在石头上的斑点。

 

后世很多人都说陈珪陈登父子两面派,常以背叛刘备为例,其实误会他们了。刘备后来在荆州是这么评价陈登的:“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於古耳,造次难得比也。”说白了:陈登文武双全,在这个时代无人能比。

 

当事人的评价,是最有说服力的。

 

3、作为世官家族,会把保护家族安全放在第一位。对于陈家来说,谁来当徐州牧并不重要,因为通过家族势力是可以控制地方政府的。在风云莫测的社会里,自家财富尽量不受损毁才是最重要的。 

 

陈家既不属刘备,也不属于吕布,他们只属于自己。因别人而参与到战争中是不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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