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中医发展史,自刘河间与朱肱大开言辩而时方兴起后,形成了百家争鸣的中医学繁荣局面,脏腑经络之时方辨证体系因符合人们在认知上追求从粗到细的常规习惯,也便形成为学界主流思想,这本不足为怪。继而随着西学东迁,按现代分科结合现代科技建立起来的现代医学的疗效与在脏腑经络辨证思想指导下的疗效形成鲜明对比,似乎中医真成了“慢郎中”,这就非常奇怪了。
何谓“慢郎中”?就是虽能治病但起效慢而且疗效不明显的医生。这里,很是庆幸,庆幸毕竟“能治病”,而非“中医黑”口中的一无是处。
鉴于此,我仍不免发问,中医真的是“慢郎中”吗?
自吹自擂没用,得拿疗效说话。
中医对于感冒类微恙的治疗是可以达到“一剂知,两剂已”、“覆杯而愈”的极快效果的。达不到的,要反思自己学术是否有问题,用药是否欠妥。这是个属于低能级的问题,不予讨论。
本文,我们从理论层面简单讨论中医对于“五大急证”的治疗。
仲景书中,没有“五大急证”的说法,该说法是时方盛行后对中医临床危重症的总结而形成于现当代的说法,是“理论创新”成果,能不能站得住脚,暂还是未知数,我之借用,是欲其为舟楫。
有关病、证、症、征,要有个最浅显的理解,即病=证=症+征。
限于篇幅,尽量浓缩语言。
什么是“五大急证”呢?
风、厥、热、血、痛。
急证之所以称“急”,是因为其具有突发性、危险性,在普通人眼里,哪一个都是大病危症。
下面展开讨论。
先说风证。
所谓风证之急症,指突然跌仆、神志昏迷,往往有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等后遗症。
仲圣关于“风”的概念,《伤寒论》太阳病有“太阳中风”证,可翻阅敝号历史文章《中医入门之太阳病<二>》等篇,已详述,兹不赘述。
同时,《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有中风病,从“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及“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姑且不论此语是否王叔和之私意)。”之叙述判断,应与时方和现代病“中风”、“卒中”近似,可参阅敝号历史文章《脑卒中论治》及巜高血压论治》诸篇。
巜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篇有血痹虚劳病、<惊悸吐血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并治第十六>篇有瘀血病及<痉湿暍病脉证第二>篇有痉病均可作为参考。
血痹病者,表现为肢体偶然性或经常性麻木,稍予活动可缓解,或一过性瞬时眩晕等现象。血液作为人体生命活动的重要基础物质,如果岀现成份异常、内质不达标、甚或有不良物质异化或同化血液等不正常情况,即泛言现代医学的血脂、血压异常,“血痹”可转化为“中风病”。
虚劳病者,表现为长期精神不振、消瘦、乏力、心慌心悸、头昏眼花等现象,说明整体机能不足,包括基础物质和动能,即“元气亏虚”,也可以理解为机能的正常退化。“元气亏虚”包含时方概念的“气虚”和“阳虚”,所以,王清任讲的“元气亏虚”从其施治之用“补阳还五汤”反证,内涵似有欠缺。
瘀血病者,有各种“瘀血征”,属于血病范畴,与“血痹”可互鉴。
痉病者,来自身体内外的邪气攻击本就津液亏虚的机体,轻的仅肌肉痉挛(腹痛、手足肩背抽筋),重的神经麻痹或角弓反张。痉病是阳证、热证。
风证之治,内服、外治配合更佳。
风证之所以居五大急证之首,是因为相对复杂,施治不当可留下后遗症,深刻影响生存质量。
清.王清任《医林改错》卷下之<半身不遂辨>讲,他追溯上自内经、仲景之论,再到河间、东垣、王好古及于自身辨治经验,得出“中风病之半身不遂本源……非风火痰湿乃元气亏虚”之结论。王勋臣的这一观点,我认为仍有局限,全面的应该是综合考虑元气(体质因素)及风火痰湿等诸多因素。
有关“元气亏虚”及“风火痰湿”等说法,仲景论中是不讲这些的。仲景在巜伤寒论》序言中讲“……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姑且不论该序是否为王叔和之私意)”,大意即掌握整个学术体系对论治所有“病”均很有必要。既是所有“病”,自然也包括“中风病”。
再来说厥证。
厥,是指突然或非突然仆倒,伴神志昏迷,或伴手足冰凉、遗尿,或伴牙关紧闭、握拳。
那么,我们看,“厥”与“风”的表现有相似处,关键鉴别点是,是否有后遗症“半身不遂和(或)口眼歪斜”。
“半身不遂”的快速判断法是对比双侧肢体自主或被动活动度,辅以神经检查,判断脑损伤程度。
“口眼歪斜”的快速判断法是直接通过观察。
针对突发的无明显诱因的仆倒而昏迷现象,时方体系告诉我们,可先不去辨“厥”与“风”,而要辨“脱”、“闭”。辨脱、闭有许多兼症可辅助诊断,如遗尿、握拳,口噤、鼾声等等。
仲圣告诉我们,“凡厥,阴阳气不相顺接”,要快速辨别为寒(四逆汤)证、为热(白虎汤)证、为气(四逆散)证、为血(下瘀血汤)证,为救治赢得时机和时间。
再说热证。
所谓热证里的急症,包括突发高热、呕吐、泻利或上吐下泻。
我们知道,高热、吐泻均严重伤津耗液,救治不及时会致死。
首先,要排除传染病。
仲圣对于热证的治疗,全面而效切。
高热之辨有白虎汤证、大黄柏皮汤及诸承气汤证。
呕吐之辨有伤食、小柴胡汤证、瓜蒂散证、大黄甘草汤证、小半夏汤证、葛根汤证、葛根加半夏汤证、理中汤证、四逆汤证、乌梅丸证。
泻利之辨有葛根汤证、葛根芩连汤证、白头翁汤证、大承气汤证、桂枝人参汤证、理中汤证、四逆汤证。
上吐下泻之辨有葛根汤证、葛根加半夏汤证、理中汤证、四逆汤证。
呕吐之寒吐、泻利之寒利乃阴证,不属于热证,方证之并列于此,是为了能有效鉴别寒热。只有能有效鉴别寒热,才可以有效治疗热证,达到“药到病除”的目的。
有关寒热的鉴别要点,是呕吐物、排泄物之气味形质及自我感觉,其它兼症也可辅助。
再说血证
血证之急症,包括内、外出血,根据血量大小以判断病情轻重。
内出血和出血量少以及瘀血常常不被人注意,只有当内出血量大转化为急症时才会引起重视。
衄血(含鼻衄、齿衄、肤衄、耳衄、眼衄)、吐血(含呕血)、便血(含潜血)均是以岀血为特征,岀血量不大的,应用中医治疗,远期疗效明显优于现代医学治疗。
重大开放性创伤出血,无论内外,应尽快采取现代医学急救措施,这是现代医学强项。
瘀血,是指存在于循环系统内的干结坏死血液,因其有一定隐蔽性,并且为害百端;西医无奈,中医特效。
所以我们看,有关血证的治疗,中西医互补性极强。
最后讨论痛证
痛证之急症,分为全身性疼痛和局部性疼痛。相对来讲,全身性疼痛好处理,难诊治的是局部疼痛。
比较典型的局部疼痛有头痛及五官部疼痛、颈肩关节痛、臂痛、腕指关节痛、胸痛、胁痛、背痛、腰痛、腹痛、阴痛、痔痛、股关节痛、膝关节痛、踝关节痛、足跟痛、趾关节痛等。其中,以头痛、胸胁痛、腹痛证情最复杂,诸关节痛证型看似较简单但病程相对缠绵。
关于疼痛,中医有两大病机“不通则痛,不荣则痛”可概括。
落实到治疗,仲景书中,没有明确的针对疼痛的治疗方剂。敝人根据经验,将能有效治疗疼痛的经方方剂归为如下三大类,或有遗漏,仅供参考。
1、阳证类,如麻黄汤、葛根汤、桂枝加大黄汤、柴胡桂枝汤、四逆散、大柴胡汤、大黄牡丹皮汤、十枣汤、大陷胸汤(丸)、大承气汤、桂枝茯苓丸等。
2、阴证类,如麻黄附子细辛汤、乌头汤、桂枝加附子汤、术附汤、四逆汤、小建中汤、大建中汤、附子粳米汤、芍药甘草汤、芍药甘草附子汤、甘草干姜苓术汤、理中汤、三物备急丸、吴茱萸汤、桂枝芍药知母汤、乌梅丸、干姜芩连人参汤、黄连汤等。
3、可阴可阳类,如大黄附子汤、瓜蒌薤白半夏汤、薏仁附子败酱散、胶艾汤等。
时方之治疼痛,验方、特效方更多,难以尽述。
总之一句话,上述五大急证,只要学术应用得当,药真效切。
我的这一观点,是有大量自己的或他人的案例形成数据支撑。
曾有人讲,中医有效案例不可复制。我想,这是“某药治某病”的固化思维在作崇,总想着将生命简单化。事实上,生命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高精尖的智能生物,简单得了吗?“中医循证医学”在这一思维驱动下,实行优势病种数据库建设是让循证医学走进误区。怎么就不想想以学术思想为支撑点建立方证库呢?《伤寒论》本身就是循证的产物。建议参阅敝号内历史文章巜面对智能中医》,这是敝人五年前的突发奇想,虽是幻想,但有依托。
还有人总梦想,中西医结合。试问,同是列车,就算再怎么科学合理地调度,磁悬浮列车和内燃机车列车能并轨或同轨运行吗?中西医只能是在充分“并重”的基础上“互补”,然后建立现代新医学之“衷中参西”模式。
还有人总想着“理论创新”。我认为,中医不缺理论,传承都没做好就妄想创新,犹如人在幼儿时连爬都没学好就想走和奔跑。
——虽有点跑题,但离题没有太远。
该文面向业内,只供中医学界讨论,所谓“知其要者,要言不繁“,“夏虫不可语冰”者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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