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龙乡
《中原文物》据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现场会录音整理出了当时各位专家发言文稿，现分期分享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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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从本刊1988年第1期发表《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简报》以来国内外许多学者对这处遗址出土的蚌壳摆成的龙虎遗迹非常重视。大家对这处遗址的社会性质等有关学术问题非常关注。为了审慎地作好这处遗址的发掘工作，濮阳西水坡遗址考古队于1988年7月9日至13日，在濮阳市召开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现场会，就这处遗址出土的蚌壳摆成的龙虎图像以及如何作好今后的发掘工作广泛征求意见国家文物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中国历史博物馆、北京大学考古系、郑州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河南省文物事业管理局、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濮阳市文化局、濮阳市博物馆等单位的专家、学者和文物工作者在会上作了热烈地发言。我们根据会议提供的录音带将诸位专家、学者对遗址性质、“蚌图”遗迹等有关学术问题的发言要点加以整理，并征得本人同意，予以发表，供有关读者参考。发言依发言先后顺序编排。
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现场会发言摘要（一）
李京华（河南省文物研究所）
在濮阳西水坡遗址所揭露的仰韶文化“蚌图”，是近年来中原地区重大考古新发现。这处仰韶文化遗址位于濮阳县城西南隅，平面呈曲尺形.是濮阳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在配合引黄供水调节池工程时发现的。当发现“蚌图”一（原号M45,以下简称B1)后，曾由河南省文物局在向国家文物局报告这一新发现的同时，增派技术力量协助发掘。在发现“蚌图”二(B2)后，省文物局请示国家文物局筹建濮阳西水坡遗址考古队。嗣后，又发现“蚌图”三(B3)。濮阳市人民政府除拨出发掘经费外，并作出建设遗址博物馆的决定。
这处遗址是1987年5月发现的。同年6月开始发掘，到1988年7月初，共开探方143个，发掘面积4000余平方米。文化层自上而下是宋、唐、汉代以及黄河淤积层、东周文化层、龙山文化层和仰韶文化层。在仰韶文化层中可分为上、中、下三层，目前已发现仰韶文化房子6座、窖穴20余个、灰坑250余个、窑址3座、墓葬120余座、瓮棺葬55个。还有“蚌图”三组和40余处蚌壳堆积。此外，还清理东周中期阵亡士卒排葬墓19座，人骨架380具。其中部分人骨架上保留有铜镞、戟刺等兵器。另外，还有东周墓葬20座。
被第四层所叠压的三组蚌图，呈一字形排列，由北向南是：B1是龙、虎和人骨架相组合。B2由上而下是虎、龙、鹿（暂名)相错并重叠而组成，虎、鹿头向北，龙头向南。B3是北虎南龙，背相对，虎头向西，龙头向东，龙背骑一人。
三组蚌图的共同点是均有龙与虎。其不同之点是B1与人骨架相结合，而B2、B3无人骨架；B2是三个动物重叠，且多一只鹿；B1、B2的头向为南北方向，而B3是东西方向；B3的龙背骑一人，而B1,B2则无人形。
三组蚌图的周围，仅有少数几个同期灰坑，第一组北边有一个墓葬。总之三组蚌图周围较空阔。
晚于蚌图的遗迹有房子和窑址。房子分布在B1北、东和南边，有半地穴式的，也有建筑于地面上的。B3的周围也有一些同类房子分布。三座窑址分别位于B3的西南、东南方向。窑址附近多房子、窖穴和灰坑。
晚于蚌图的墓葬，有的随葬有石磨盘。女性与男性合葬墓，有一次葬和迁葬（二次葬)墓。
仰韶文化的遗物，除了方形的石耜、石斧、石铲和石磨盘、石磨棒外，主要是陶器，计有鼎、罐、钵、瓶、壶、盆、碗等。陶钵多施宽带纹红彩，少数是叶状纹和三角形线条纹，其他陶器上有弦纹、指甲纹、划纹、乳丁纹、锥刺纹和麻点纹。并有极少量用瓷土烧制成的原始精陶。从动物骨骼看，当时主要肉食来源是蚌，其次是蜗牛、猪、鹿、牛、鱼等。
到目前为止，对于B1(M45)男性人骨架有以下几种看法：有的人认为是伏牺、炎帝或黄帝：有的认为B1是主墓，其他蚌图是是神道：有的认为是颛项；有的认为是部落联盟首领；还有人认为是重大祭祀活动遗留的蚌画；也有认为是龙师或巫觋；甚至有人认为人骨架和蚌图同坑是一种巧合。
谢端琚（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西水坡遗址的发掘在新石器时代考古中是一个重要的突破。这消息在有关报刊（《文物》、《华夏考古》、《中原文物》、《人民画报》、《光明日报》、《中国文物报》、《文汇报》等)上发表后，对国内外震动很大，引起了国内学术界的瞩目。从学术上看，西水坡遗址是十分重要的。
该遗址发掘了四千多平方米，发现了房址6座，窖穴20多个，墓葬120余座，瓮棺葬55座，还有窑址3座。最重要的发现是完整的蚌图3组和不完整的蚌图40多个。不言而喻，蚌砌的龙虎图是其中最突出者。尤其是第一组蚌图（原编号为45号墓）保存最完整最完好，龙虎的形象最真实。尽管对蚌图中龙虎的涵义在学术界还有些不同的看法。但是，不能否认这是前所未有的重要发现，所以，受到了大家的重视。
在濮阳地区除了这个遗址以外，还有好几处比较重要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其中马庄、蒯聩台、戚城等遗址都做过不同规模的发掘工作。通过这些遗址的发掘，对解决或探索濮阳地区的古文化序列都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众所周知，濮阳是帝丘，传说是颛项的遗都。通过考古发掘，结合文献研究，对解决古史传说中的有关问题，我想是提供了很重要的参考资料。所以，濮阳这个地区的考古是大有前途的。
第45号墓蚌图遗迹和整个遗址的发掘现场，我们昨天参观了，并且看了出土的遗物，还读了发掘简报，可以看出，发掘工作还是做得很细致。我和郑乃武同志都是长期从事田野考古工作，知道这种遗址的发掘是有一定的难度，是不太容易挖好的。上面的堆积是扰乱层，被推土机推平了，下面有一层淤泥，再下一层为红烧土，再往下一层又是灰褐色堆积，地层的堆积确是很复杂的。在发掘中，凡是遇到灰层厚、文化堆积比较复杂，而且包括不同时期的遗存，作起来就比较困难。把每一层的遗迹、遗物弄清楚，是要花一定的功夫，要作一丝不苟的细致工作。我们干了几十年的考古发掘，也有挖坏或挖的不好的地方。但是，田野工作要随时总结经验，过一段时间要回头总结过去的工作，哪个地方作好了，那些地方作的不好，及时找出存在的问题，这样在工作中的失误还来得及补救。西水坡遗址45号墓的蚌砌龙虎剔得还是很干净的。不管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尤其是在学术界，以后，学者们就是根据你的平面图与出土遗物来进行分析研究。遗迹很重要，它的发现和发掘都有重要意义，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在发掘工作中，可能有些地方没有注意到，有些关系不甚清楚，大家可以琢磨一下。如：中间的一个人和左右龙虎蚌图是最完整的一组。边上的三具骨架，简报里讲的是放在“土龛”内。这土龛里出的三具骨架和墓主人是什么关系？以后展开的讨论可能会从这个布局关系来作文章的。这三具骨架和这个墓主人的关系牵涉到社会性质等重大的学术问题，所以是应该弄明白的。另外，简报里面讲的“土龛”不知是什么情况。一般的理解，所谓土龛就是说在墓壁上往里面掏出一个小洞（多位于头端)，俗称壁龛，壁龛里面往往是放置随葬的器物。这个土洞作为墓室，埋葬死者，如果掏得比较大，那末这就叫做土洞基或称偏洞墓。这种土洞有掏在墓坑长的一边，也有掏在墓坑短的一边。由于土洞墓都比较深，往往土洞都掏在生土里面。土洞墓或偏洞墓的发现，据目前的资料，以西北地区为最早，如马家窑文化中即已出现，往后在齐家文化与卡约文化中也有。关中地区秦墓，在春秋时发现有在壁笼中放置殉人的，而土洞墓则从战国中晚期开始。中原地区在战国晚期才出现土洞墓。而在新石器时代、商周时期还未发现在壁龛、土洞中埋置死人的。所以，这牵涉到该墓葬的社会性质和墓葬形制发展史的重大问题，亦是一个需要弄清楚和澄清的问题。
还有一点，我觉得整个遗址的坑位图或墓葬分布图是非常重要的。根据发据已有120余座墓，3组完整的蚌图和40多个不完整的蚌图遗迹，应该把这些墓和蚌图等分布情况都绘制在一张平面图上。墓坑的排列对当时的社会结构、埋葬习俗等都极为重要。这个图还要尽量弄全、弄准确。这样就便于我们自己、便于学术界据此作进一步的研究。
这个遗址发掘出土的遗物多属于仰韶文化后岗类型，如红顶碗或红顶钵、鼎、深腹罐与小口瓶等陶器在后岗类型的遗址中均有发现。就现在所知，后岗类型的年代是公元前4300一4100年，距今约6000多年。在时间上是相当早的。为了给这个遗址的年代提供直接的数据，我建议做些碳-14年代测定。我们考古所的碳-14实验室，欢迎你们多采集些木炭标本，蚌壳、骨架标本也可以，都可作碳-14年代测定。因为这个遗址很重要，为确定遗址的年代多提供些直接数据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下一步的田野工作怎么做？我想如果时间、经费允许，应尽量争取多发掘一些。但由于蓄水池工程有时间性，要在规定的时间范围内尽可能增加力量多揭露些发掘面积，免得以后淹没了，要作就困难了。在第一组、第二组蚌图遗迹的两边，能不能再扩方发掘，如可能建议再挖一些。至于第三组，它稍靠南，而且比较深，恐怕挖起来比较费劲。当然作为大面积揭露，做得愈多愈完整，那就更好了。
西水坡遗址的发掘收获是很大的，对于搞清濮阳地区古文化的发展序列，对于探索龙的起源，对于探索中国文明的起源等有关重要问题，都有不可低估的学术意义。
郑乃武（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去年听说在濮阳发现了蚌图，我心里很关心这个问题。这次有机会到这里来，看了实物标本，又看了工地现场，对我个人来说学到了不少新的东西。刚才谢端琚主任讲的不少，下面我想再补充二点：一是西水坡遗址很重要，因为我们没有参加发掘，整个过程不太清楚，这样的重要遗址在发掘过程中应该有一个录相。因为参加发掘者毕竞是少数人。这个遗址的发掘，将来展览也好，到国外展出也好，外宾来参观也好，有了录相就方便了。我们见过许多重要遗址，一般都有录相。如这里的45号墓是怎么清理的，有录相，就好了。昨天我们到工地看，东西已经拿回来了，现在只能在室内看标本。
今后如果再有什么重要发现，应该有一个录相，这样就好了。还有一个就是刚才老谢说的平面图。在考古发据中不管挖什么遗迹，平面图是很重要的。我们过去在编辑部也参加过编审稿子，有很多发掘者费了很大劲，整理报告，就是缺乏平面图，结果有好多事讲不清楚。文字上讲的很多，还不如有一张平面图。所以平面图是非常重要的。也可能工作的同志已经有了这样的图，但我还没有看到。如果没有，应该想办法把遗迹整理出一张完整的平面图。这么多的墓、灰坑、房子，怎么布局的？还有那个沟，沟在原始社会是有重要意义的。沟是怎么走的？它与其它遗迹的关系是怎么回事？这个要弄请楚。
所以我们说现在发现了这么多遗迹，应该提供一张平面图，要不将来发表报告，很多事情就不好交待了。下一步发掘怎么办？现在有个矛盾是配合基建，人家要求你时间是很紧的，你想多挖，就很困难，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我个人的意见：现在还是尽我们的力量，能多挖就多挖一点。刚才老谢谈了45号墓，我觉得45号墓是关键。中间这一组一人一龙一虎比较清楚。周围三具骨架，我看了简报以后，脑子里还有个问号，因我没参加发掘，不好说。这三具骨架与中间一组是否同层的？是不是一回事？这里牵涉到人殉的问题，你说他是殉葬的，社会性质就有一种解释，如果不是，又是一种情况，所以这是关键问题。还有一个平面布局，在45号墓周围，其它的墓跟它有什么关系？如果周围还有其它的墓，是怎么排列的？这在简报上看不出来，当然简报上写得简单。总之，45号墓是个关键，希望考古队的同志对这个问题多加思考。
开州之印
现藏河北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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