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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儿皇帝”(84)李儇

       四十三  唐 僖宗 李儇 (862——888)

  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神神叨叨的,有些妖气,固执地认定人的名字决定人的命运。因此,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给自己和儿子们改名。

   她臆造了一个“曌”字,独自享用了。亲生的四个儿子中,老大、老二未曾改名,皆死于非命;三儿子李显史称中宗,曾改名为“哲”,后又折腾了回来;四儿子初名“旭轮”,不久改为“轮”,最终定为“旦”,是为睿宗。

   改了名的这娘仨,都当过皇帝,俩儿子还都两度登基,风光无限,万众景仰。然而,下场都不咋地。

   武老妖婆遭人暗算,晚年不保,在软禁中度过了孤苦悔恨的最后岁月;“日月当空”其实是“日月成空”。

   中宗李显被曾经无比恩爱的老婆和百般娇惯的女儿合谋毒毙;“太阳”碰到“业障”,凄凉地隐没西山。

   睿宗李旦受不了儿子李隆基一斩婶婶韦氏,二砍姑姑太平公主的血腥,怕他向自己这个老爸下手,忍痛让出皇位;千古帝业,终于一“旦”。

   由此看来,改名有利有弊,最终是弊大于利。此后的大唐天子们,偏偏不信这个邪,如飞蛾扑火般纷纷改名,结局都不甚美好,其中就包括倒数第三任皇帝李儇。

   李儇,原名李偐。“偐”意“庄重”,“儇”为“轻浮”,含义大相径庭。如此改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位十二岁即位的一国之君,舍“庄重”,改“轻浮”,大为不妙。在此后十五年的生涯里,如水面浮萍,任由宦官、盐枭、藩镇三股黑恶势力狂风骤雨般吹打,两次跑路,半生飘零。

                    (一)“阿父”揽权

   咸通十四年(873)七月十六日,唐懿宗李漼病危,宫中大乱,人人嘀咕:谁将继位?

   李漼在皇帝岗位上呆了十四年,一不立皇后,二不立太子,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的蛤蟆,敲的是蛤蟆鼓?

   曾经杀过天子、立过新帝的宦官势力再度发威。负责保卫皇帝和皇宫安全的左右神策军的两个最高头目刘行深、韩文约,假传圣旨,立普王李偐为太子,改名李儇。

   七月十九日,李漼去了西天,李儇得了天下。

    李儇兄弟八人,排行老五,之所以能一飞冲天、出任皇帝,是宦官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在宦官们看来,他的四个哥哥太大,不易控制,绝不能让他们上台。因此有一种传说,宦官们杀害了他们,绝了后患;三个弟弟太小,宦官们怕朝中文武说闲话,故此不用。李儇时年十二,不大不小,说懂事又不懂事,玩起来正好。

   管管们这回没看走眼,这小子还真是个“玩物”,有事没事瞎玩,捎带主动被人玩弄。

   他很孝顺,登基后先哭爹,再尊母,将他那个死去多年的母亲王贵妃提拔为皇太后,让亲娘与亲爹在地下做了一队荣耀夫妻。

   光有孝顺是远远不够的,还应怀有感恩之心。生我者,父母;荣我者,太监;李儇暗自思量。他小手一挥,颁下圣旨,封刘行深、韩文约两位功勋宦官为国公。这两位确实没啥野心,不耐烦管朝廷那些破事,有吃有喝有工资,木有家事一身轻,盼着到点退休。李儇这个娃娃保险了。

   太监代有人才出。老宦官不愿找事,小太监希望揽权,一心要做小皇帝的替身。

    李儇未称帝之前,爵封普王,整日跟一个叫田令孜的小太监厮混。此人原本姓陈,断了命根子后拜田姓老太监为义父,得以入宫当差,遂弃了祖宗,改了姓氏。

   田令孜读书不少,诡计多端,身怀“数”计,“毁”人不倦。在他的勾引下,生性聪颖的李儇自幼就不大正经,撇了课本,习了不少歪门邪道,喜欢斗鸡,擅长赌鹅,精于骑射,舞枪弄棒,算法一流,爱好音乐,沉迷围棋,还是个马球高手。

   当了皇帝后,李儇看见奏章、公文就头大,根本看不懂,便让田令孜当了宫中的枢密使,专门处理机要文件。不久,刘行深、韩文约这两位宦官前辈申请退休,田令孜升任神策军护军中尉之一,直接负责皇帝和皇宫的安全,变为大唐王朝一跺脚全国晃荡的厉害角色。

   田令孜心计深沉,讲究放长线钓大鱼,不动声色,便将皇权移到了自己手中。

   此人是前辈大太监仇埌的超级粉丝,一直将仇埌当年的一番肺腑之言奉为圭臬,并将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与时俱进,发扬光大。

   仇埌在文宗李昂时代任左神策军中尉,牢牢钳制住皇帝;武宗李炎在位时,他急流勇退,以左卫上将军、内侍监的身份光荣离休。

   在欢送仇埌的宴会上,这位老太监谆谆教导晚生后辈们:“你们要想掌权,就听老汉一言,千万不能让天子闲着,要想法设法、变换花样地哄着他玩,大玩,特玩。这样一来,他就没工夫管事,俺们就可以从中渔利。更要注意的是,打死也不能让皇帝读书,也不可让他与读书人搅在一起。他要是知道了以往朝代兴亡衰替的经验教训,肯定不搭理俺们,甚至要了俺们的命!诸位,让皇帝玩去吧!让皇帝傻去吧!世界,是俺们的!”

   仇老汉的语录,在太监中流传了三十多年,传到了田令孜的耳朵里。他可没有当成一阵风,而是坚定不移地加以贯彻。

   李儇会的把戏不少,田令孜给他定了“菜单”,周一斗鸡,周二赌鹅,周三下棋,周四赛马,周五练武,周六打球,周七选美,周而复始,时时更新。至于革命的小酒,自然天天都有。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玩心特重,哪禁得起老田心怀鬼胎的这番安排?该玩就玩,不该玩也玩。他对自己的技艺颇为自负,曾经对一个叫石野猪的小伙计夸口道:“要是设打马球的考试,俺肯定夺个状元。”此乃实话,假设他生在当今,绝对是国足的头牌,谁见谁灭。

   这位“马球状元”手面极大,花钱如流水,今天赏这个,明天赐那个,只图玩伴们开心,好陪自个玩。比如,他与诸王赌鹅,输赢在五十万上下,输了认账,从不拖欠;赢了分钱,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输赢都往外拿钱,加上一高兴就给手下发红包,就算给他座金山亦不够花的。

   小皇帝囊中羞涩,大太监出面救驾。田令孜出了个绝户主意,颁下圣旨,以打黑的名义没收长安城中东西两市旺铺的财产,一律送进皇帝专用的内库。有人不服,当场打死。李儇发了大财,花起来更为得心顺手,忍不住亲了老田几口,两眼放光,亲切地叫道:“老田,你真是俺的阿父!”

   “阿父”,与干爹差不多一个意思。皇帝拣了个干爹,从此不再为钱发愁;太监收了个“义子”,自然有权可使,两下里都方便。

    这位奸猾的阉贼,有的是道道,哄得皇帝如蒙鼓中,说啥是啥;唬得文武百官难辨真假,被牵着鼻子走。

    每逢大事,特别是调整干部这类人人眼红的大事、实事,田令孜早就放了风、收了钱,夹袋中自有人物。但他从不表现出独断专行的摸样,而是对轻易见不着天子的宰相们说:兹事体大,俺去问问皇上。

   去见李儇,田令孜别有一番行头,手持两盘水果、食物,柔声道:“皇上,歇歇吧。”正在玩乐的李儇,极为听话,撇了同伴,乐颠颠地跑到阿父面前,边吃边喝,边听老田胡扯。内容无非是斗鸡走马、奇巧玩意、美眉靓女、神仙鬼怪等,从不涉及朝廷之事,听得李儇如醉如痴,稀里糊涂。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田令孜站起身来,含笑道:“皇上,玩去吧。”李儇蹭地跳下座位,飞也似地跑了。出宫见到文官武将,田令孜一脸严肃:“皇上说了,某官让某人去。”众人即便不服,亦没法不听,一哄而散。田令孜拉虎皮做大旗,屡试不爽,掌了大权,发了横财。

   小皇帝不管事,管事的大太监满眼是钱,于是大大小小的各级干部纷纷解囊,忙着保位子、换帽子,银子流水般流入田府。穷汉当不了大官,吝啬鬼也甭想发达。

   亏本的买卖没人愿做。官员们左手送礼,右手搂财,大官吃小官,小官啃百姓。

   从李儇的父亲懿宗李漼开始,皇帝奢侈,开销巨大;战事频繁,军费浩繁;水旱连连,百姓流离。各级官员为了所谓政绩,一方面敲骨吸髓般压榨民众,一方面报喜不报忧,把坏事说成好事,小事吹成喜事。有一年首都郊区发生严重蝗灾,吃得庄家颗粒无收。京兆尹(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长)杨知至汇报说:“蝗虫是有的,俺可不敢瞒报,但问题不大。在皇帝的感召下,蝗虫们不吃庄稼,自个抱着荆棘饿死了。”天下奇闻,满朝皆信。

   农民的负担沉重,饭也没得吃的时候,自然会拿出老祖宗的法子,撂挑子,舍了扁担摸刀子,与大官小官玩命。

   乾符元年(894),也就是李儇称帝的第二年,自古成产盗贼的河南,出了一个王仙芝,率数钱人起事,攻城掠寨,屡败官军,发展到数万之众。第二年六月间,山东好汉黄巢乘机响应,与之汇合。

   黄巢出生盐商家族,颇有资财。他幼年读书,参加科举考试,想走个正道,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人生理想。也不知是学习成绩不好,还是当时考场舞弊,或是中央机关实行萝卜招聘,黄巢多次参加进士科考试,未被录取。愤懑之际,他写下了千古恐惧的《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书生发了狠心,像扔在广岛、长崎的原子弹,着实可怕。从那以后,黄巢跟着王仙芝破坏国家的食盐专卖制度,大肆叛卖私盐,成了雄霸一方的盐枭。他练就一身好武艺,纠合了一帮亡命之徒,静候时机,打算趁乱出头。

   与王仙芝联手后,所谓的农民起义军势力大涨,转战多地,屡屡获胜。朝廷情急之下,调动多路人马围剿,终于在乾符五年(878)二月将王仙芝斩首。

   黄巢收拾残兵,自封为冲天大将军,改元王霸,设立政权机构,继续与唐王朝为难,屡败屡战,跌而复起,越打越壮。

   两年后,即广明元年(880)十一月,黄巢率号称六十万的大军北上,兵锋直至洛阳长安。

   已经十九岁的李儇,闻听消息,乱了手脚,从马球场飙回延英殿,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

   会上,他不顾皇帝的体面,放声大哭,要大家拿出良心,想想办法。田令孜未等他人开口,跳将起来,亮开公鸭嗓子:“皇上莫怕,有老奴在,天塌不下来!神策军中有不少弓弩高手,可派他们把守潼关,俺亲自指挥。”

   李儇闻听此言,吓得收了泪,连连摆手,凄然道:“你手下的那帮吃货,没打过仗,怕是不好使。”

   田令孜眼珠一转,高声叫道:“莫急,莫急,俺还有办法。当年安禄山造反时,玄宗皇帝(李隆基)跑到了四川,免了大难,俺们亦可走这条道。”

   在场的宰相纷纷应合,他们心里都明白:皇帝可以违抗,阿父不能得罪,吃饭的家伙顶顶要紧。

   像五世祖李隆基那般当个逃难天子,李儇极不乐意:四川,那是啥子个鬼地方?比得上长安吗?李白说过,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俺这个小身板,半道上还不得散了架?

   沉思一会儿,他对田令孜说:“阿父,看来还得指望你老人家。你先去替俺把守潼关,看看再说。”

   当天,李儇红着眼,心里揣着咚咚作响的小鼓,来到田令孜统帅的左神策军,说要阅兵。

   这事好办。田令孜挥动令旗,集合队伍,请皇帝掌眼。李儇一看,果然是鲜衣怒马,军威雄壮,一派所向无敌的劲头气势,停了心中的小鼓,当场颁令,封左军马军将军张承范为兵马先锋,任命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田令孜的官名挺长、挺杂,其实就是讨贼总司令。皇帝实在糊涂,在太监身上押了大宝,指望赢个满堂红。

   第二天凌晨,好歹睡了个安稳觉的李儇被人叫醒,送上了前方紧急军报,道是黄巢已经进入东都洛阳境内,守军不敌,退据潼关,乞求援军。他毫不慌张,口授命令:神策军挑选弩手两千八百人,由先锋官张承范率领,火速驰援。

   这一下长安城中炸了锅,哭声一片。原来,神策军士兵都是首都的“富二代”,花大钱买通了宦官入了伍,图得是高工资、高福利、高待遇。平日里这帮小子坐着宝马,穿着时尚,出入娱乐场所,眠花宿柳,制造绯闻,做梦也想不到真要去刀刀见血的沙场!

   不敢去拼命,那就拼爹。“富一代”们有的是钱,捧出大把银子,送到太监府上,顺便把儿子们拽回家中。接着,从收容所里雇来七长八短的流浪汉,冒名顶替,混入军营。这些人一向营养不良,弱得连武器都拿不动。田令孜只顾发财,闭着眼让这类人物充数。

   凑起了两千八百个替死鬼,援军开拔,李儇亲自壮行。先锋官张承范深明底细,心中发毛,又不敢说实话,硬起头皮道:“皇上,俺可听说黄巢有几十万人马,靠俺这两千多人去抵抗,怕不济事。再说了,朝廷派俺们去,可没听说发不发饷、管不管饭,这可咋整?皇上,可怜可怜俺们,早点派精兵强将来!”

   城楼上的李儇,这会儿没工夫弹琴,他的鼻子早就气歪了:昨个俺阅兵时,还见个个白白胖胖的,咋一晚上就变得病歪歪的呢?除了穿得好,刀都拿不动。这般模样,还想要饷、还想吃饭?定了定神,李儇与张承范玩起了“空手道”,高声叫道:“张将军,放心去吧,大部队这就跟上!”

   结果可想而知。九天后,潼关失守,张承范脱下将军服,换上士兵装,率残兵逃归。

   一同溃散的还有一些地方部队,他们在自己的藩镇里作威作福惯了,来到京城后被人瞧不起,被打发去守潼关,吃了败仗,心中憋屈,都想出个恶气。偏巧田令孜第二次凑集的两千援兵正往前线开拔,披着大氅,趾高气昂。溃兵们大怒:“大冬天的,老子们在前方卖命,缺吃少穿的。他们有什么功劳,得瑟成这样!抢他娘的!”发声喊,一拥齐上,把对方剥了个干净。

   抢了御林军,哪怕是假冒伪劣,罪过都不轻。溃兵们横下一条心,集体阵前起义,掉头投了黄巢,充任向导,直扑长安。

   潼关是长安城外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地一失,首都难保。李儇大怒,于广明元年(880)十二月初五召集朝廷大员,祭出尚方宝剑,杀气腾腾地宣布问责。

   首先当斩的应是田令孜,但谁敢在皇帝面前揭发他呢?他手中亦有刀,是天下第一刀,比李儇的那把还要锋利,惹了他,满门抄斩还算轻的。

   为了皇帝的面子,田令孜耍了个手腕,把责任一股脑推给了宰相之一的卢携。为防众官不服,他力劝李儇收起杀心,只将卢宰相贬职了事。这一手,叫棒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保了性命,留了出路,是对犯了错误的官员的最佳处理方法,至今依然流行。卢携太倔,心有不甘,却百口莫辩,愤然回家自尽,有了倒霉蛋,李儇不再追究。

   散会之后,凶讯传来,说是乱兵杀进首都了。文武百官拖家带口,各寻出路,撇了皇帝。

   田令孜极有政治头脑,牢记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古训,率五百神策军将士闯入宫中,不由分说,抬上李儇就溜,顺带捎去了四个王爷和几个妃嫔,其余的一概不顾死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傍晚时分,黄巢这个五年前的私盐贩子、超级盐枭,坐在黄金软轿上,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长安,这个有着二百六十八年辉煌的大唐首都,又一次陷落。等待这座城池和有京城身份证的非外来务工人员,将是残忍的蹂躏和巨大的浩劫。

   黄巢的部下挤满大街小巷个个披头散发,身着红绸锦绣,手提闪闪钢刀,俨然妖魔降世。一开始,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城市贫民还得到了施舍,百姓安居乐业。安稳了没几天,这些所谓的“义军”抵不住长安这个花花世界的诱惑,如饿狼出洞,满街杀人,抢劫财物,遍地放火。冲天烈焰透长安,满城皆喊杀杀杀!

   暂居田令孜府中的黄巢,发布号令,不准烧杀抢掠,但无人响应。他怪眼圆翻,抄起贩私盐时的秤砣,率领身着黄金铠甲的铁骑,席卷烟雾腾腾、尸横遍地的街巷,闯进各大王府,见人就砸,将没来得及逃亡的唐朝宗室子弟全部残杀。

   十二月十三日,黄巢一身黑衣,在隆隆战鼓声中登基,国号大齐,改元金统。他望着丹墀下乱七八糟的向他朝拜的手下们,暗自得意:造反有理,造反有利,比贩私盐强多了!

   逃得性命的李儇,一路狂奔,不敢回头,快马加鞭,昼夜不停。途中,凤翔节度使郑畋及时赶来救驾,恳请皇帝留驻凤翔。李儇颤声道:“凤翔离黄巢太近,可不敢住在这里,俺打算到兴元(今汉中市东)去。”郑畋无奈,眼巴巴地望着皇帝绝尘而去。

   兴元是个小地方,物产不丰,粮食储备不多。随着各地勤王之师的到来,供应越发紧张。田令孜给愁眉苦脸的李儇出了个主意,起驾赶往成都。

   这一切,在田令孜那颗不安的脑袋中盘旋已久,终于达到了目的。这个身上少了点东东的死太监,从不缺心眼。

   九个月前,田令孜见黄巢的势力日益壮大,官军望风披靡,料定长安必破,暗中策划逃亡蜀地。该地当时有三个节度使管辖,与田令孜无甚渊源,甚至有仇,他决定换上自己的班底。田令孜向李儇推荐了四个人选,都是神策军出身,其中一个叫陈敬瑄。

    陈敬瑄是田令孜的亲兄。田令孜混大了后,认祖归宗,将三哥叫到京城,入了神策军。没几年的工夫,陈敬瑄就当上了左金乌大将军。朝里有人好做官,此言不虚。

   四个人抢三个官,且都是皇帝身边的熟脸,叫谁下去都不好,李儇不干这种得罪人的傻事。灵机一动,这位“马球”天子想出了办法,让四人赌赛马球,谁赢了谁上岗。用这种方法来选拔地方大员,李儇却有创意,比讲究学历公平多了。

   陈敬瑄经常陪李儇打球,练得一手好功夫,轻取第一。李儇看完高手过招,过了瘾,大喜,当即任命陈敬瑄为西川节度使。这可是三个节度使中最好的职位,驻守成都,富饶之地,发财指日可待。看来,朝中有人帮衬还不行,自己还得有点能耐和运气。

   打前站的小太监先到了成都,看了看给皇帝准备的行宫,满心欢喜,言道:“咱家以前听人说,西川人都是不开化的蛮子,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蛮子们搞得不错嘛!”当地的蛮子官员听了不愤,满眼怒气。陈敬瑄眼珠一瞪,当场一把揪住小太监,乱棍打死。这叫立威,吓唬皇帝身边的人,省得他们来后不知天高地厚,胡乱开口要东西。皇帝身边的人都敢杀,谁给陈敬瑄这个胆子?自然是他弟弟田令孜。

   李儇入得城中,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并没有追究陈敬瑄擅杀天使的罪过,不是不提,是不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皇帝也懂这个道理。不仅如此,李儇还颁下委任状,给了陈敬瑄以同平章事的头衔,让他跻身于宰相行列。兄弟二人,一个在内朝专权,一个在外朝助威,都是田令孜当年铁心不当男人的酬报。

   下车伊始,田令孜替李儇作主,给当地驻军发了赏钱,每人三千小洋,买得一片欢呼。住了一段时间后,田令孜偏心病发作,把各地上贡的金银绸缎,只赏给京城带来的人马,当地人只能眼馋,颇有怨言。

   中和元年(881)七月二十日,田令孜为了平息当地人的怒气,出面请蜀军和各地前来勤王的部队中的军官喝酒。此人出手大方,用金杯挨个敬酒,谁喝了,当场赠予金杯,人人欢呼,如获至宝。

   偏生有人不识抬举。西川黄头军使郭琪,对眼前这位身兼十军十二卫观军容制置左右神策护驾使、爵封晋国公的大太监极为不服。轮到他时,并不接杯,而是昂昂然站起来厉声道:“俺们月月到银行打卡,工资不低,吃喝不愁,只想着怎么才能对得起皇上,不敢碗外找饭吃!可是,您老人家一碗水端不平,只给你带来的人发红包,不顾俺们手下弟兄们的死活,闹得俺们无法向当兵的交代。这样下去,弟兄们要是闹起事来,俺们可不大好管!望您老人家三思!”

   田令孜被他说得面皮微微发红,一时哑了,满场死寂。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立过功?”郭琪朗声回答:“俺生于关东,驻守边关,曾经与党项打了十七仗,与契丹打了十余仗,浑身是伤。那年打吐谷浑时,俺肠子都流出来了,缝好之后,接着玩命!你说,俺有没有功!”

   田令孜被他抢白得面色不定,另找了一个酒杯,倒满琼浆:“壮士,俺敬你一杯!”郭琪不傻,判知酒中有毒,但又不能不喝,一饮而尽。

   酒席不欢而散。郭琪飞马奔回家中,揪过一个丫环,一刀斩了头,趴在脖腔上拼命喝血。据说,此方可以解毒。

   丫环的血,挽回了郭琪的命。他吐出数升黑汁,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郭琪率军发难,在成都街头烧杀。田令孜慌忙应对,扶着李儇退保东城,闭门登楼,命各军镇压。陈敬瑄豁出性命,打跑了郭琪,救了皇帝老子和太监兄弟。

   经此一变,李儇更不敢出门,藏在屋中与田令孜等宦官决策天下大事,根本不见文武百官,太监的威势益涨。左拾遗孟昭图,身为小官,心忧天下,上书直斥田令孜,说他专权误国。

   田令孜扣下奏章,假传圣旨,将孟昭图贬为嘉州司户,即刻撵出成都。半道上,孟昭图被推入河中溺毙。从此,无人敢言实话、真话。

   田令孜的嘴可没闲着。中和三年(883)七月间,他找来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畋,说要提拔一个给他送了钱的判官吴圆。郑畋身为宰相之首,以前当过节度使,脾气挺大,骨头最硬,就是不同意。气得田令孜直翻白眼。

   弟弟碰了一鼻子灰,哥哥陈敬瑄出头相助。他亦找到郑畋,要求将自己的地位提到宰相之上。郑畋说:“你个小小的西川节度使,虽然挂名宰相,也就是个虚名,称为使相,不是真宰相!还想爬到俺们头上,做梦去吧!”

    这口气兄弟二人实在咽不下,指使他人上书,说大敌当前,郑畋跋扈,不该让他当宰相。李儇辨不清真假,又架不住田令孜忽悠,下令解除了郑畋的宰相之职,赶出成都,到他儿子彭州刺史郑凝绩那里去养老。

   去了个死对头,陈敬瑄升官了,被封为颍川郡王,兼中书令,终于骑在了宰相们的头上。

   这事有失公道,自然有人不满。有个叫杨师立的宦官,原本是田令孜的心腹,曾任左神策大将军,因为打马球输给了陈敬瑄,没能到富庶的成都任职,屈就了苦寒的东川节度使,心里有气。现在陈敬瑄又是封王又是拜相的,惹得杨师立眼馋心急:当官,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俺都熬了四年的节度使了,啥时能进步啊!陈敬瑄这小子当年是俺手下的小兵,居然爬到了老子头上,不就仗着他弟弟嘛!

   他的怨气为陈敬瑄知晓,对手下的牙将高仁厚许愿道:“你要是立了大功,俺去跟皇上说,让你当东川节度使!”

   隔墙有耳。杨师立听说后,大怒:“他奶奶的!俺与你陈敬瑄是同级干部,你凭什么把俺的地盘许给别人!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这不是把俺往绝路上逼吗!”

   杨师立生了异心,田令孜揪心,坚定地站在了三哥一边。他让李儇写了封诏书,任命杨师立为有名无事的右仆射,企图剥夺他的军权。

   军权要是丢了,脑袋不保。杨师立顿时翻脸,立斩前来颁旨的使者和监军,以讨伐陈敬瑄为名,举兵反叛。

   号称十五万人马的杨师立,仅仅扑腾了四个月,因部下内乱,被迫自杀。他的儿子被活活钉在木头架子上,挂在城北示众。陈敬瑄的三个儿子赶来瞧热闹,冷不丁杨师立之子吼道:“兔崽子们,你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等着吧!”三人吓得拨马而逃。

   兼并了东川,陈敬瑄实力倍增,成了蜀地霸主。有此能干的老哥,田令孜觉得腰粗了不少,口气渐大,做事更为专断。皇帝李儇无事可做,只能与大小老婆们赌钱喝酒;酒醉后,他捋起袖子,登高北望,遥想长安盛景,哭得稀里哗啦:一哭老家被毁,不知几时能归?二哭阿父专权,自己形同傀儡,前程难料。

                   (二)  藩镇发难

   李儇在四川避难整整五年。虽然前有郭琪的闹事,后有杨师立的叛乱,但在陈敬瑄、田令孜兄弟二人的强力维持下,环境相对安宁,日子还算安稳。心情纵然不好,李儇只得忍着,那兄弟俩着实难惹,过一天算一天吧。

   川外烽火连天,尤其是北方大战方酣。长安城中坐没坐相、站无站相的草头天子黄巢,乍当皇帝没个数,压根就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只知道月黑杀人,风高放火,改不了土匪的本性。

   各地的节度使,独霸一方,史称藩镇,相互兼并,但总的矛头还是对准黄巢。黄巢四面皆敌,有些支撑不住。

    中和二年(882)九月,黄巢的手下、同州防御使朱温,因受上司的打压,又认为跟着黄巢没啥前途,悍然跳槽,投奔朝廷。李儇任命他为右金乌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宣武节度使,赐名“全忠”。“全忠”实在不忠,后来篡唐自立,改国号为“梁”,史称后梁,只不过给李儇的侄子、唐朝的末代天子李拀留了个全尸。

   黄巢众叛亲离,素怀野心的官军乘势加力攻击,其中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最为凶恶。

   李克用是沙陀族人,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人送外号“独眼龙”。他的部下以马队为主,风驰电掣,骁勇剽悍,所向无敌。中和三年(883)四月,年仅二十八岁的李克用与黄巢大战于长安城下,一日三战,大获全胜。各地节度使相继加入战阵,黄巢力不能支,放火烧城,逃出长安。

   第二年六月,黄巢败逃于泰山脚下的狼虎谷,被狼心狗肺的外甥林言所斩。林言拎着人头,喜滋滋地前往官军领赏。行至中途,遇上虎背熊腰的沙陀骑兵,抢去了黄巢的首级,顺手砍下了林言的头颅。恶狼遇着虎,如同见屠户。至此,纵横十年的黄巢大军烟消云散。

   黄巢尸骨未寒,官军便开始互相残杀。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偷袭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李克用仅以身免,逃归老巢晋阳(今山西太原)。李克用先后八次上书李儇,要求皇帝主持公道,讨伐朱全忠。李儇双方都不敢得罪,派人讲和,道是俺知道你受了委屈,但现在局势不大稳当,你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看在俺的面子上,忍一忍吧。

   为了安抚双方,李儇下令封李克用为陇西郡王,任命朱全忠为宰相之一,指望用这样的小把戏摆平两头恶虎。李克用不为所动,整顿兵马,预备决战;朱全忠心生警惕,训练士卒,严阵以待。看看两家还没打起来,李儇乘机于光启元年(885)二月回到了荆棘满城的长安。这一次,也待不了几天。

   李儇忙着救火,田令孜却急着添油。在四川的那几年,田令孜新招了五万四千余人,分为五十四都,每都千人,分别隶属于左右神策军,加上原来的一万多人,实力颇为可观。

    养兵实际是花钱,好几万人等着吃饭、穿衣、发饷,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当兵没得钱花,是会拔刀子的。

   当时各地节度使把持地方租税,根本不上贡,留着自个享用,只有个别地方尚存良心,送来些许钱粮,供朝廷和黄帝糊口。当兵的饥一顿、饱一顿,自然不乐意,口出怨言,大有哗变之虞。

   田令孜思钱心急,眼珠一转,打起了食盐的注意。光启元年(885)四月,他向李儇要了榷盐使的职务(相当于今天国家盐务局长),计划用盐税来豢养军队。

   这一下,动了别人的蛋糕。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所辖境内有两处盐池,产量大,利润高,除每年上缴朝廷三千车外,余下都归他支配。靠着这两个聚宝盆,王重荣扩充军队,招降纳叛,势力渐旺。这是他的命根子,死活不肯撒手,屡次打报告,反对田令孜插手盐务。

   有皇帝在手,田令孜还怕一个节度使?他逼着李儇下令,将王重荣调任泰宁节度使,自己好去放手抢盐。

   王重荣焉能吐出口中的肥肉?坚决不肯离任,并上书李儇,大骂田令孜,说他离间君臣,犯有十大罪,要求干掉他。

   皇帝不好使,田令孜转而求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帮忙,让他们发兵逼迫王重荣就范。

   王重荣见势不妙,急忙拉拢李克用。李克用回信道:“俺正准备对付朱全忠这个老贼。你且等着,待俺灭了他,再去救你!”王重荣再度派人恳求:“等你回来,俺早就完了。朱玫、李昌符早于朱全忠结盟,打算抄你的后路。不如先灭了他们,再对付朱全忠不迟。”

   李克用想想有理,上奏李儇:“俺这就带十五万人马,先斩朱玫、李昌符,再杀朱全忠!”李儇吓得脚颤,派人前去劝架,冠盖相望,不绝于途,无奈李克用根本不听。

   当年十一月,朱玫、李昌符大败,逃归老巢。李克用进逼京城,要求斩杀田令孜。田令孜脚底抹油,拽着李儇逃出长安,二度流浪。此时,距李儇返回首都,仅仅十个月。

   第一次流亡,是因为盐枭黄巢的逼迫,第二次出逃是由于藩镇的压制和宦官的挟持。已经二十四岁、登基十二年的李儇,越想越生气,越思越心凉,把心一横,赖在凤翔不走了。

   田令孜得罪了李克用这个大魔头,生怕被他撵上要了脑袋,几番劝李儇再次驾临兴元(今陕西汉中),然后南下成都,重走南行路,投奔他那个当了颍川郡王的哥哥陈敬瑄。李儇不愿意再次沦为他们兄弟的掌中玩物,端起皇帝的架子,把眼一瞪:“俺就不去,你能咋的!”

   这可难不倒田“阿父”。“儿子”不听话,当爹的可以拿出家法,务必收服这小子。光启二年(886)正月初八之夜,田令孜把刀架在李儇的脖子上,押上软轿,一路抬到了宝鸡。等睡梦中的宰相等人得知,皇帝早已行得远了,只好留下,听天由命。负责管理皇族内部事务和祭祀的宗正卿挺有忠心,奋起追赶。半路上遇上强盗,宗正卿吓得撇了唐朝历代死皇帝的牌位,抱头鼠窜,逃得性命。可怜李儇列祖列宗们的牌位散落一地,在寒风中战栗。李儇连自己都管不了,还顾得上先人们的灵魂吗?

    这时候,败将邠林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与从前的对头李克用握手言欢,联合率军紧追不舍,一要抢回皇帝,二要斩杀田令孜。

   宝鸡是呆不住了,田令孜一面留下部分神策军断后,一面拥着李儇继续南逃。

   在这次逃难途中,李儇遇到了一个“好人”,姓王名建,在他的照料下,皇帝得以死里逃生。王建是河南人,祖上卖饼为生。成人后,他嫌这门手艺活累,来钱慢,一门心思挣大钱,开始偷鸡摸狗、盗驴窃牛、贩卖私盐。因为排行老八,乡亲们呼之为“贼王八”。“王八”由代表长寿的灵物,一变而为骂人的秽语,都是王建给闹的。

   王建后来犯了事,吃了几天牢饭。一贯不老老实实地接受改造的他,越狱成功,藏身寺中。和尚们见他目露贼光,不是善类,生出嫁祸他人的念头,劝其参军。

   贼人有贼胆,又有贼心眼,还有贼运气,不久王建就当上了刺史。顶头上司看出他不是啥好鸟,严加防范,处处为难。当时龟缩蜀地的田令孜,将王建勾引到了自己麾下,收为义子,成了神策军中的心腹将领。

    此时与李儇一同逃难的王建,对皇帝无比忠心。由于军民混杂,异常拥挤,无人让路,皇帝难行,急得田令孜跳脚。王建奉命率五百兵丁开道,长剑横舞,血肉飞溅,杀出了一条血路,李儇才得以顺利前行。

   如此悍将,天子欢心,李儇放心地将传国玉玺交给王建,让他背着,寸步不离。途中,栈道被烧毁了一丈多长,王建拽着李儇一跃而过。尽管龙须燃尽,但保住了性命,李儇更是离不了这个活“王八”了。入夜时分,李儇疲乏之极,不知不觉枕着王建的膝盖睡着了。王建一动不动,腿脚麻木了也极力忍受,让皇帝做了一个好梦。

    梦醒时分,李儇端的感动,亲手脱下御袍,赐与王建,哽咽道:“你收着吧,上面有俺的泪痕!”

   披上御袍,王建心中一动:莫非吉兆?难道俺有当皇帝的命?

   这确是吉兆。二十一年后,唐朝灭亡,王建在四川称帝,国号“大蜀”,史称“前蜀”。王八都能当皇帝,真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好歹到达兴元(今陕西汉中),安顿了下来。粮草不继,人畜皆愁。李儇老起面皮,下达诏书,让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送十五万斛粮食来救急。王重荣回信说,不杀田令孜,俺一粒米也不给!要饭的皇帝,谁都瞧不起。

   邠宁节度使朱玫做事更绝,以田令孜挟制皇帝为由,让襄王李熅担任监国,带回长安,随时准备用他取代李儇。

   追兵不止,神策军军心不稳,怨气都撒向田令孜一人。他成了第一奸贼,国人皆曰可杀。大势已去,这个老宦官搬出了三十六计当中的“走为上”,主动辞职,推荐了另一个大太监杨复恭为神策军护军中尉、观军容使,自己以西川监军的名义,前往成都投奔其兄陈敬瑄。七年后,已用武力夺取了西川的王建,结果了陈敬瑄、田令孜二兄弟的性命。

   田令孜挂冠而去,节度使并未善罢甘休。

   邠宁节度使朱玫,自封为宰相,封官许愿,不可一世。他原先的同党,凤翔节度使李昌符见他竟然向自己指手划脚,心头火起,断然拒绝了朱玫的委任,转而投向李儇,说要为皇帝清理门户。李儇一路之上被李昌符撵得辛苦,此时敌化为友,喜笑颜开,封李昌符为检校司徒。这是个一品官,李昌符白拣了,捂着嘴偷着乐。

   得罪了李昌符,朱玫转而拉拢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他让襄王李熅下诏给李克用,造谣说李儇已经死了,俺上台了,你要听俺调遣。

   李克用多方打听,弄清了真相,杀气腾腾地嚷道:“朱玫,你敢玩老子!看俺不剥了你的皮!”

   李儇见有机可乘,派扈跸都将杨守亮率二万人马,与李克用、王重茂会合,共讨朱玫。

    大兵压境,朱玫不慌,立刻拥戴襄王李熅登基,另立中央,领兵顽抗,结果被部下所杀。李熅也难逃性命。

   喜讯传来,唤起了李儇的思乡之情,下令北返长安。行至凤翔,被节度使李昌符以长安宫室尚未修复为由,强行留下。

   李昌符此举,自由小九九。在他看来,自己以前率兵追击过李儇,杀了不少神策军,还曾火烧栈道,差点要了皇帝的命,罪过不小;就算李儇不计前嫌,自己亦无法交代,不如留下他,便于号令天下。

   这一留,就是将近三个月。李儇走又走不了,呆着又害怕,真正是度日如年。他的焦虑传染了护驾的将士。

   光启三年(887)六月初六,李昌符路与天威都头杨守立。这两位,一个是地头蛇,一个是羽林军,牛气得很,谁也不肯让道。双方的士兵仗着主子的威势,互相吠叫,继而厮打成团。李儇派人劝架,无人响应,只有叹息。

   当晚,李昌符悍然发兵,围攻皇帝的驻地。惹了祸的杨守立,为了皇帝,为了自己,舍命死战,打跑了李昌符,占据了凤翔。李昌符不久为部下所斩,还陪上了全族性命。

   受此惊吓,李儇神思恍惚,身体大不如前。第二年二月初七,他一病不起,心中道:死,也要死在长安!一个星期后,李儇从凤翔出发,仅用七天就赶回了满目疮痍的首都。

   病榻上的李儇,极不情愿就此撒手而去,极力延续生命之光。除了求佛问医外,他下令全国大赦,放出了一大批死刑犯,希望以此积点阴德,求阎王患上老年痴呆症,忘了他这个多难的皇帝。

   三月初一,天相示警,发生日食,白昼一片黑暗,李儇心头狂跳,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初六,驾崩,年仅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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