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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屋顶上等日落的男人


万年坚冰
等待着宿命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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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安静的人,其实很厉害”

当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窗外夕阳缓缓滑落,它似乎怕勾起人们无限的离愁,于是选择了悄然离去。可晚风觉得它太孤寂,清风过耳,吹动那一支支低调而朴实的狗尾草,摇响了黄昏的抒情曲。

在夕阳的余晖里,人们摘下草帽,卸下肩头沉重的锄头,夕阳赐给他们金黄的光环,把当天劳作的疲惫圈起来,赋予每个人轻松。夕阳把它最后的光芒洒向人间,池塘上,树梢上,回家的小路、行人的身上以及村口那处小院。

那个院子荒废了很多年,包括外围都是荒草丛生淹没了固有的道路,即便是当地村民都很少经过。后来,有个男人把这里租了下来。自他来后,院子一改旧时模样,屋侧齐整的柴火,卯榫打造的木梯,小巧轻便的木凳,四角凉亭的葡萄架,一切都被收拾的干净利落、四平八稳。或许在他看来,在万籁俱静之时,唯独一方院子可收藏一场黄昏,私藏几片闲情,亦或蕴藏诸般细雨清风

他总是习惯坐在屋顶,双手把玩着一根狗尾草,在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等着日落。他像谜一样,落日、晚霞、星河仿佛都能被他收入囊中。他言语不多,在外人看来他既木讷又不善言,他刻意不刮的下颌、常年披着的那件皮衣、一手潦草的钢笔字以及齐整的小木匠屋却像他早已习惯的安静与平和一样,熟练又有把握。

这样的一个男人,很难被人理解,人们能联想到的就是,等待。等待暗语、等待时机、等待日落、等待生命……等待,死亡。等待的终点,无人知晓,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明天,也许永远。等待让他如此安静,这种静不同于一潭死水的寂静,而像车轴疾澍前的平静,时机来临,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一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故事,看着他的背影,只知道他走过很多很远的路。他日记残页有句“北纬三十,雪花拥抱撒哈拉,我……”后篇内容缺失。万里之遥,北纬30的日落很荒凉,落日把他的影子拉长然后一点点湮没,包括他日记里的下文。他站在沙丘,眉目远眺,沉默的像无声电影里徐徐展开的幕布,厚重、绵长、坚韧又密不透风。

这样的一个男人,总是藏得住秘密,假如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只会完整地对树洞诉说自己的心事,然后顺势抓把泥土把树洞封上。从此,树洞为他保守了很多秘密:思念过谁、欺瞒过谁、伤害过谁、愧疚过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活生生的人能知晓他的秘密,永远看到的是他那深不可测的脸庞和不透风的背影。

假如有一天,一个男人走过来,轻声对你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会不会相信?

我会。 

我可能不会相信他的奇遇,可能不会相信他的爱情,但我会愿意去相信他的秘密,因为这样一个数年如一日坚守的男人,一定在等待什么。但我不想知道得太彻底,我怕知道太多,秘密在日落前就揭开,一切深意将永远散尽踪迹难觅。

当一个沉默的男人不愿恪守秘密,不愿再墨守视若生命的秘密,他要告诉你的,是那些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等待之外的年复一年,是绝望以及遥遥无期。

日落时分,一个男人向我走来,轻轻地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想了很久,把另一句话写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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