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中,“你好”这个词的含义,已经被简化成一句寒暄的问候。可在那个习惯写信的年代,一句“你好吗”的意义,却要丰富的多。因为距离遥远,相见不易,收件人和寄信人一样,愿意慎重的品尝每一个字句的味道。
像是王羲之的《初月帖》:初月十二日山阴羲之报:近欲遣此书,停行无人,不办。遣信昨至此。旦得去月十六日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否?吾诸患,殊劣,殊劣。方涉道,忧悴。力不具。
一直没有来得及给你写信,最近收到了上个月十六号你写的信,虽然距离你写信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收到它还是很让我感到安慰。你好吗?我却不太好。正在路上,精神疲惫,就先这样吧。
这些絮絮叨叨的你好不好,也许在我们读来单调无聊——太平的年代,唾手可得的平安,就像年轻人的健康一样,是一种拥有得太多,多到让人厌倦得恨不得拿去换点钞票来才好的东西。少有人把它作为珍重的话题,郑重的追求。
这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仅仅十五个字的短笺,却被乾隆皇帝浓墨重彩的在周围鬼画符一样盖了章、提了字,并专门在故宫盖起一间叫“三希堂”的屋子来珍藏。
而写信人王羲之,却并没有投入与乾隆皇帝一样的隆重态度来写这封信,他甚至连想一个体面结尾的脑子都没动,直接老实地说“力不次”——没劲儿了,所以就这样。
但他却在那个“信送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复”的糟糕年代里,固执地向朋友传递着一些微妙的心情——快雪时晴,真好,但愿你也好。
我总是很喜欢这样“千里共婵娟”的句子,并且固执相信,当人类在千里之外互相思念的时候,那是羽毛一样轻盈的灵魂共振的瞬间,比流星划落更加珍贵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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