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 兑下兑上
《序卦传》说:“巽者入也。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说。兑者说也。”“兑者说也”,说明兑本来就是说,兑、说本为一字,犹如咸卦之咸与感同为一字一样。咸就是感,兑就是说。有人把咸说成是无心之感,把兑说成是无言之说,是不对的。
兑,亨,利贞。
兑即说,说亦即悦。兑之为卦兑下兑上,上下二体都是一阴在二阳之上,有喜见于外之象。说是致亨之道,我能说于物,物必说而与于我。我说物与,足以致亨。“利贞”是戒辞。为说之道,利于贞正。不是随便怎样求说都能致亨的。如果不以正道求说,求说是为满足一己之私欲,那就是邪谄,不惟不能致亨,还要有悔吝了。
《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兑说也”,解释卦名,兑就是说。喜说,和说。此与咸卦《彖传》说“咸感也”,意思是相类的。
“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这两句话直接解释卦辞。自整个一卦看来,一阴在二阳之上,阳说阴而阴说于阳,故有说义。卦之二、五都是阳爻,是谓刚中,三、上都是阴爻,是谓柔外。刚中而柔外,是兑亨利贞的两点根据。刚中,阳刚居中，有中心诚实之象,故能利贞。柔外,阴在外,有接物和柔之象,故能说亨。刚中与柔外互为条件,缺一不可。如果只有柔外而无刚中,便会说而不正;说而不正,便不是说而是谄了。如果只有刚中而无柔外,便会说而不亨;说而不亨,便不是说而是暴了。唯有既刚中又柔外,方可“说以利贞”。
“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自此句以下,是孔子对兑卦卦辞卦义的体会和发挥。兑卦刚中而柔外,包含着天之道和人之道在内。因为刚中,所以诚信;诚信则顺乎天理。因为柔外所以和顺;和顺则应乎人心。孟子讲的“中心悦而诚服也”,就是孔子这里讲的“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意思。孔子认为,圣明的统治者,在行说之道的时候,只考虑如何顺乎天而应乎人,不想怎样使天下人拥护自己。天下人心悦而诚服,不过是他顺乎天而应乎人的客观结果,不是他的初始居心。
“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虽然圣明的统治者绝不为了取说于民而行说之道,但是,只要他在行说之道的时候,能够顺乎天而应乎人,那么,他必然会“说以先民”,平时就注意使人民饱食,暖衣,养生送死无憾;必然会“说以犯难”,遇到危难例如战争的时候,依人民说不说,赞成不赞成为根据,决定仗打与不打。总之能够使民说在先。能够使民说在先,需要人民出力时,民就忘其劳;需要人民打仗的时候,民就忘其死。统治者弄好了说道，人民可以自劝。所以孔子感叹说:说之道多么伟大呀。
《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丽,附丽。丽泽,二泽相附丽。二泽相附丽,必彼此浸润滋益。君子观丽泽之象,乃以朋友讲习。朋友是与己志同道合的人。讲是讲未明的道理,习是习未熟的事物。朋友讲习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聚会一处,互相讲习,彼此切磋。这样做比独学无友,孤陋寡闻好得多。朋友讲习是人生最大的快乐,而且这种快乐虽过而无害。《论语》以学之不讲为忧,以学而时习为说,以有朋远来为乐,其用意正与兑卦“大象”同。
初九,和兑吉。
说中本有和义,说必和而和则可说。初九是阳爻,居说体而处最下,又无所系应,是能够以和为说的。因为是阳刚,所以不邪谄；因为处下,所以无上求之念;因为无所系应,所以随时处顺,心无所系无所为,以和而已。以和为说,无所偏私，故吉。
《象》曰:和兑之吉，行未疑也。
行未疑,行为未有可疑。未有可疑,是说未发见它有什么过失。初九处说在下而又不是中正,所以“小象”指出它行未疑,如果它居中得正,那就用不着说行未疑了。
九二,孚兑吉,悔亡。
九二以刚居中,有诚实之德,在说的时候,它是以孚信为说的人。说而不失刚中,说以孚信,故吉。不过九二承比六三阴柔小人,是本该有悔的,因为它有刚中之德,能够自守不失,做到和而不同,悔可以亡。
《象》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初九“小象”曰行未疑,此云信志。初与二比较看,为初易，为二难。初九距离六三阴柔小人尚远,不但志可信,其行亦未可疑。九二与六三阴柔小人近比,其志可以信而其行则未免致疑。故初与二同获吉,而二多“悔亡”二字。
六三，来兑凶。
六三阴柔不中正又居阳位,动而来求初与二二阳之说,故曰来兑。来兑亦即求说。说自有道,说是不可故意来求的;既然是公然来兑,便是失道求说;失道求说,所以凶。
《象》曰:来兑之凶,位不当也。
六三不中不正且上无应与,全卦六爻之中,它的位最为不当，所以凶。它不能如九二兑之志可信,更不如初九和兑之不特志可信,行亦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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