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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世光先生忆学画历程并谈《益鸟》

   田世光先生(1916-1999)是我国著名的工笔重彩画家。他尤其擅长双勾花鸟,是我国宋元花鸟画第一人。他的作品清新、典雅,却又富丽、浓郁。田世光先生曾经绘制《牡丹》邮票的原画,又制作了《益鸟》邮票图案,下面就是他回忆学画历程,讲述国画技巧,浅谈《益鸟》原画创作的一段文字。

    我父亲会画一点,但不是专业,受他影响,我从小也爱画。为了省纸,只在石板上画。那时国画可不像现在尽人皆知。我们只知道水彩、铅笔画。十六岁那年,舅舅带我到中山公园水榭,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画展。当时连“展览”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次画展给我的印象很深。

   1933年,我考京华美专时,只交了一张国画和几张素描,那时的素描可不像现在要求这么高。

   当时学校的老师都有点玩世不恭的态度和西洋艺术家的习气,学校又常拖欠他们的工资,所以老师们时常不到校,这可苦了学生。只有赵梦朱老师常来学校,人又好说话。他是画没骨点染花卉的,我就跟他学。以前教师间都有些门户之见,学花卉的学生画山水,老师见了就有些不高兴。为了避免麻烦,只好老老实实地学花卉。

    三十年代,宋元工笔重彩双勾花鸟画法失传了,当时只有恽南田的没骨点染花卉。我在二、三年级时,看到宋元花卉,有明亮的蓝色、雪白的白色,颜色富丽浓郁,可我学的颜色都是薄薄的淡淡的。我比较了历代花鸟画,明清没骨花卉多画折枝,没有漂亮的环境,宋元花鸟表现的东西多一些,气势也大得多。我问别人怎么画,可谁也不知道。我认为有必要把宋元花鸟的风格、技法挖掘出来。

   1937年我从京华美专毕业后,考入故宫古物所办的国画研究会。以前难得来一趟的地方,现在竟能坐在这里面临摹名画了,那个高兴劲儿真是如鱼得水。工笔双勾是重彩,设色方法,我也不知道。不会,就慢慢地琢磨,从别的画法中体会或同实际的花鸟对照。我大概用了七、八年的时间,才基本上能用双勾的方法完成一张画。比起古人来还有许多不足,但也有些发展。

   挖掘双勾画法谈不上什么贡献,只是做了一点应做的工作。三十年代都是恽南田的点染风格。我问于非闇(ān)、俞致贞先生一起搞了几十年双勾画法,推广到了全国。但这些年来没骨点染花卉又不大提了,这也不好,要百花齐放。

   在国画研究会时,黄宾虹先生教我们理论,于非闇先生教技法。记得1945年冬天,张大千先生住在颐和园附近,离我家不远。我曾去磕头拜师,那可是拿过垫子真磕头。现在作画时还常想起他老人家。

   现在有些青年人总嫌中国画技法旧,我看有些许多传统技法我们还没有掌握,发展固然重要,但不能忽视继承。前辈有的,我们又何必从头来呢?我们是学古人的技法,不是学他们的宽袍大袖。同祖国医学一样,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可以借鉴,我们用不着丢开它,都去上山尝百草。

   吸收外来营养,要以中国风格为主。其实,中国传统中就有许多外来的东西,如图案花卉中有许多是从波斯、印度来的。你看观世音穿的衣服,就是尼泊尔服装,但已经中国化了。

   我觉得吸收外国东西,不能讲出哪一些来,不是照搬。形象、色彩、构图、表现方法等对我都有启发,但具体哪一点很难讲。如果很具体,那就是照搬。

   临摹是中国绘画的传统学习方法。解放前我主要以临摹为主。解放后学习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知道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加强了写生,结合自己多年经验,工笔花卉有了很大提高。我们上学时门户之见很深,这是这派的学生,那是那派的画法。我不管是谁,有优点就学。我的画中,山水、人物、花卉的方法都有,但最后画成的是花鸟。画是中国画,不是姓张姓李的,门户界限应该打破。

   国画学无止境。中国花鸟画不是到头了。花鸟画要发展,折枝是个形式,四季花鸟也是个形式,但我觉得还是要和风景结合起来,但不等于山水画。花鸟和山水结合起来,气魄要比折枝大得多。总之,工笔和写意结合、重彩和淡彩结合、山水和花鸟结合,不能处处工,处处工也有局限性。

   到底工在什么地方?这就是具体看了,工笔画是相对的工,不是说工笔就是以细为主,它是对写意而言,没有写意也谈不上工笔。写意不等于粗,它是高度夸张,发挥了笔墨的气势。但工笔也有发挥笔墨气势和夸张的地方,工笔不是如实写生,它也需要以形取神。

   徐悲鸿先生曾说:“中国花鸟画是世界艺术宝库中的一枝花。”这句话很有道理。比如西方有风景画,我们也有,叫做山水画;西方有人物,我们叫肖像;西方有静物,但没有花鸟。他们的静物多是标本状,而我们的花鸟画有静有动,要求画出鸟语花香。我们到公园看牡丹,哪里能看到鸟呢?但在构图里,可以放进去,这就是中国画的特点。中国画可以把四季花卉,百鸟齐鸣放在一个画面里,做到动静结合。

   《益鸟》邮票中是大家熟悉的六种益鸟。我同孙少颖、李印清商量过要不要画猫头鹰,它是益处最大的益鸟。有句俗语: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看来大家对它还有些成见。外国人可能没有这样的成见,但这是中国邮票,不能不考虑群众的好恶。

    我觉得画邮票要注意两点,一是邮票很小,画得过细,印出来却粗了。比如人的眉毛,画面上只画几根,在邮票上就成了一个黑道。二是构图不要复杂。《益鸟》小型张画面中部的树枝,如果去掉就好了。我曾和李印清谈过。可惜最后没有去掉。邮票还要雅俗共赏。过雅了群众接受不了,过俗了又不能代表国家水平,这个矛盾不好处理。

   现在,我的学生很多。我教的第二届学生现在也五十多岁了,邮票设计室的刘硕仁、邵柏林都是我的学生。

   我不懂集邮,只想通过邮票来介绍祖国文化,介绍中国画,如果成功了,我们一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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