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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戏【蛇】

导读

房间里一束孤独的灯光,灯光下一个裸身独白的女人。

如何判断一个女人曾经受伤呢?看她是否把自己当做全部。

这种敏感如蛇、感性如蛇、激情如蛇的雌性物种,必定是被洞外的诱惑所深深刺伤,才会沉沉滞留于洞内的自我。

所以,这条独白的女人蛇,有你的影子吗?

角色:

一个女人


【光启】

【女人裸身躺在床上】

【床前,垂着一片半透明的纱幕,让裸身的女人显得绰约柔和】

【女人轻轻地蜷曲身体,她屈起双腿,又轻轻伸展,两腿轻轻绞绕;继而又十指交叉,双臂环抱】

她:还记得吗?你说我像蛇。

【她轻轻背过身,双腿翘起,拂一下长发,头轻轻地左右律动,似乎在认真而温柔地亲吻着什么】

她:你说我像蛇,我的身体紧紧缠绕着你,伸出舌头吻你,你也如法炮制,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时光,你说你也是,那时候也是现在,正午刚过,阳光正烈,我们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把彼此的手机都关机,我们把整个世界都锁到了门外,床上只有干干净净的我们。

【她抱膝哭泣】

她:你说我像蛇,明明是你先采取的主动,你要我微信,约我看话剧,看电影,看画展,约我逛古镇,喝奶茶,看音乐会,晚上会发问候祝我晚安,早上下雨会提醒我带伞,明明是你不由分说地死死缠住我,为什么说我像蛇?我喜欢你,喜欢你帮我拎着沉重的购物袋,帮我拎着女包和装着文件资料的纸袋,喜欢你吃饭前擦擦我面前的桌面,看看上面有没有油渍,喜欢你在等红灯时总是张开手臂怕我等不及先走而被车撞到,是的,我喜欢你,女人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结果喜欢来喜欢去,爱就这样不讲理地出现了。是的,我爱你的时候就像一条蛇,或者说,我用蛇的方式爱了你,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慢慢转过身,双腿如藤蔓一般交叠缠绕】

她:我们云雨过后,我侧躺在你胸口,腿慢慢缠住你的腿,你说我像蛇,下一句还记得什么吗?一辈子就这么把你缠住了。你刚说完,我得意地往你身上蹭了蹭,用头发故意摩挲你的下巴,是啊,一个女人一辈子能把自己爱的人缠住,是不是不虚此生;如果真是如此,你说她像什么不可以呢?她像蛇像狼像野兽像魔鬼像精怪,像观音菩萨像天山童母像圣女贞德像妓女像圣母,随便你怎么比喻,她只知道,她是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无数平凡女人中的普通一员,她仅仅要属于自己的一份安全和平稳即可,对,仅此而已,我不知道是否女人都是如此,我只知道,我如此。如此的我遇到了能让我如此的你,对不起,你就跑不掉了,从此以后,你和一个女人一生息息相关,而且你将永远丧失解释和松绑的机会,这是一个女人最不讲理的时刻,反抗无效,反抗无效,反抗无效!

她:你说我像蛇,可为什么蛇又代表着诱惑?当一个男人需要诱惑的时候,给他一个女人,他就能把自己变成蛇。是的,你说错了,你不应该说我像蛇,你应该说女人像蛇,你未必永远需要我,但你永远需要蛇,需要蛇所代表的诱惑,需要蛇吐出来的鲜红的尖尖的的舌头,需要蛇的触感和爬行姿势带给你日新月异的生活,需要蛇所象征着的水蛇腰和光滑如水的肌肤触感,对吗?在一条蛇的视野里,全世界都是蛇,在一个需要蛇的男人眼里,全世界的女人都像蛇,唯独她除外——那个第一个被你称之为蛇的女人,她一个人下班枯坐在家里,给你烧菜做饭,问你几点到家,提前给你准备出差用的衣服,给在外地的你发晚安问候,下雨了提醒你带伞,被我发现多次你和别人的暧昧聊天记录,一次次念于旧情选择原谅选择忽视,又一次次被重演的悲剧打回现实···对不起,我已经不再是蛇,不再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能缠住你一辈子的女人,人不是树,任你缠得再牢,也缠不住一辈子···

【女人再次抱膝哭泣】

她:我静静地收拾衣服,把毕生所有和你相关的东西都留给了你,是的,不惜一切经济成本,最后,我提起拉杆箱准备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是的,还是那张床,还是午后那间窗帘密封门窗紧锁连手机都为它关机连全世界都被它拒之门外的那张床,空空的床上,我仿佛看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赤裸着身体,他们干干净净,他们享受着被彼此缠绕的幸福。我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我是蛇,我要一辈子缠住谁,谁又要一辈子缠住我···

【女人走到床下,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床,蹲下来大放悲声】

她:床会变,蛇会变,你会变,但是我不会变,我只能把一切变了的东西,留给变了的人。你不会追究我的不辞而别,你也不敢。我料定你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做着什么事情之后,从容不迫地离开了你。是的,我最后为那张空床流出的眼泪,是对你我今生最后的祭奠和告别。我为那个被第一次比喻为蛇的女人哭泣,我为那个以为自己像缠住他一条腿一样能缠住他一辈子的女人哭泣,我为那个默默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哭泣,我为那个身单影只一次次趟过你布下的荆棘丛的女人哭泣。从今以后,那张床上将不会再有哭泣的女人,只有此刻你正在享受的另一个被你叫做蛇的女人,你需要新的刺激,新的享受,新的人缠住你新的一辈子,对不起,我不能。

【女人慢慢走回床上,她沉默良久,又开始慢慢屈腿,两腿相绞,双手交叉,双臂环抱】

她:我已经老了,我已经旧了,我还具备缠绕的能力,我还拥有爬行的体力,但是我已经丧失了缠绕任何人的热情,是的,我是属于蛇的那一类女人,余生只能紧紧地把自己缠绕,起风了,下雨了,打雷了,地震了,火山了,死亡了,我都只会把自己缠得紧紧的,紧紧的,没有任何伤害会进入我的身体,我是蛇,也是女人,我不再需要任何人疼,请不要打搅我疼我自己,求求你们···

【女人跪在床上,掩面哭泣】

【女人慢慢收泪,轻轻重复一次屈腿,两腿相绞,双手交叉,双臂环抱】

女人:我是蛇,我想紧紧地缠住自己一辈子,女人,你听到了吗?

【光熄】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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