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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光变快，我们需要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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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黑帮片，很多观众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可能都是以下这几个画面：
阴暗的房间里，老教父身着礼服，佩戴着一朵血红的康乃馨，威严而庄重；
亦或是小栗旬带领着一大帮兄弟，行走在滂沱大雨中；
要么就是山鸡哥和陈浩南领着兄弟们有点中二的海报。
最近有这么一部黑帮片，颠覆了我们以往对黑帮，尤其是日本黑帮的很多想象。
日本黑帮简史
“Yakuza”一词是对日本黑帮的统称，这个词汇如今在日本以外的国家也已广为人知。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意大利的黑手党。和黑手党类似，日本黑帮同样重视门派。
关于“Yakuza”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一种认为最早能追溯到“博徒”和“的屋”。开赌场的人被称为“博徒”，自平安时代（公元794年）起，博徒就已经在日本存在了。
“的屋”，亦称“香具师”，是在节日和重大活动上摆摊的小摊贩，或卖食物，或提供小型娱乐项目。这个词一直沿用至今。到了现代，“博徒”和“的屋”两类人中加入黑帮的人数最多。
进入室町时代（公元1336年），侠客出现了。他们是犯了赌博、勒索或过失杀人罪的法外之徒，往往脾气暴躁，说话刻薄，但在歌舞伎剧本里总是被描述成罗宾汉式的英雄人物，亦被称为“渡世人”。
比如著名的盲侠座头市，如黄飞鸿般已经上百次被搬上银幕了。
下图的梅由兵卫是江户时期（公元1600年-1868年）一个著名的侠客。在这一时期，赌博被视为严重的犯罪，但屡禁不止，非法赌博的人群从未绝迹。
后来就出现了歌舞伎。这是一种日本传统戏剧，但“歌舞伎”一词最初的含义是“倾奇者”，即着装怪异、特立独行的人。他们是普通人眼里的“怪胎”，但无论你有钱与否、身份贵贱，一旦认定了，他们就会对你不离不弃。
黑帮之间的冲突是家常便饭，博徒、香具师、的屋、歌舞伎同样如此。在德川幕府时代，由于下层武士对幕府统治下相对和平的社会不满，形成了“旗本奴”这一黑帮组织，与之对抗的，则有了平民游侠——“町奴”。
“旗本奴”和“町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着装怪异。他们造型夸张，举止粗野，还会为自己取奇奇怪怪的代号。不过，出于平民身份，“町奴”不允许佩刀，只能带一把小匕首。这也在很多黑帮电影里能看到。
在历史上，“町奴”似乎比“旗本奴”更接近英雄的形象，但这两支力量随后被幕府镇压了。不过，他们的精神确确实实在现代黑帮上得到了体现。
还有人被称作“顔役”，从字面上不难理解，是指靠面子吃饭的“带头大哥”。他们是地方和组织的头目，具有更加广泛和合法的社会功能，受到普遍尊重，追随者众多并且不惜为黑帮献出生命。这些人就是现代的“Yakuza”。
因为在当地社会影响力巨大，有的后来甚至成为政客或议员。吉田矶吉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历史上最强大的黑帮头目之一，被认为是近代黑帮的开源，通过黑钱运作，雄踞众议院议员的座位达17年之久。
（左：吉田矶吉；右：保良浅之助）
不幸的是，部分黑帮走向暴力，他们被称为“暴力团体”，而非“Yakuza”，被视为犯罪分子。但仍然有传统黑帮基于儒家思想和帮派的严格规定，讲究仁义。
1995年神户大地震后，日本最大黑帮“山口组”调集全国各地的物资，分发给灾民。他们做好热饭送给灾民，在街上巡逻制止抢劫，有人甚至称他们比政府救灾更快、更高效。
（东日本大地震，第一批赶去救援的就是当地黑帮成员）
每逢节日，黑帮们搭小摊、扎礼车供人们娱乐。就算他们身上刺着令人望而却步的纹身，生活空间也有限，但他们仍然是日本是日本社会生活的一部分。
有人说，日本黑帮仍然存在的原因在于日本社会需要他们，因为就连警方也曾一度（或许多次）寻求他们的帮助。
二战后，日本社会一片混乱，黑市和暴力横行。警方没有足够的警力和权威保护民众，急需强有力的组织的帮助。此时，黑帮扮演了“民间警察”的角色。这一现象在关西尤为显著。
回到电影中，电影以时间为节点，划分为三个篇章，1999年、2005年以及2019年。通过二十年间不同时间段，给观众呈现了日本黑帮的变迁。
1999年，主人公小白还是个混混，老爸是黑帮成员，因为没钱买毒品跳海自杀了，因此小白对黑帮、对毒品深恶痛绝。
某次，小白见义勇为救了黑帮A的大佬，大佬感念小白的救命之恩，亲自邀请他入伙，也被他拒绝了。
但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不愿意走上黑帮道路的小白，也无奈重蹈了自己老爸的覆辙。（片中展现了极为庄重的入会仪式）
又经过“金庸式”的层层洗礼后，到了影片第二段2005年，小白已经是帮派第三代传人当中数得上号的人物。
时代变迁对黑帮生态的影响已经初见端倪。
城市面临重新开发，未来经济重心转移，帮派间地盘归属的旧格局也亟待调整。
最终导致两派火拼，而小白则替二当家顶罪，锒铛入狱。
十四年后，小白终于刑满释放，影片进入了第三幕。
这一年，正是日本的令和元年，传统黑帮在新时代背景下更是显得不合时宜。
电影画面也从16:9悄然变成4:3，好像昭示了从小白到他所在的帮派，都像4:3画面一样，是属于旧时代的产物。
社会对传统黑帮的容忍度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冰点，昔日高堂满座的帮派总部大门早已蒙尘。
不少成员因此选择退出，但金盆洗手换不来社会认可，没有银行账户、没有保险，甚至没有固定居所，这在当代社会对一个人来说，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昔日的势力范围被压缩，新成员不再加入，财政危机愈发严重，哪怕是上了年纪的高层成员，也无奈得亲自出马为生计奔波。
片中小白帮派选择的方式主要是违法捕鱼。
与旧秩序相对的，是处事方法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新生代。
而是开辟了一条新的地下结社的方法。
摆脱了黑道身份，小白找了份苦力活，也终于有机会和旧情人破镜重圆。
但好景不长，小白和昔日兄弟的合影意外曝光，两人的黑道履历也随之被翻了出来。
就连他的身边人也备受唾弃，上班的丢了工作，上学的也无奈转到其他学校。
兜兜转转，小白又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最终被绝望的兄弟送上了黄泉。
影片结尾，跌跌撞撞的小白坠入大海，随之沉没的，还有日本平成时代乃至昭和时代遗留的黑帮传统。
日本黑帮就是在二战后混乱的日本社会当中向上跃迁的。
战后，日本没有武装力量，黑帮团体便顺势承接了保护当地人的任务，迎来了让自己合法化的机会。
最早的黑帮当然有各种暴力犯罪、黄赌毒行径，但为了适应合法化的大背景，黑帮也取消了一些非法业务。
尽管如此，如今日本社会对黑帮的宽容度也是越来越低了。
而在日渐严格的法律和政府监督下，一般黑帮的生意越来越难做。
电影里，小白的前辈们靠违法捕鱼为生，这其实并非杜撰。
越来越难以维系生活的黑帮成员在社交媒体上卖表情包、卖周边，甚至还有人卖奶茶。
也有山口组成员非法捕捞然后在自家居酒屋出售，最后因为物美价廉生意太好被同行举报，这才被警察查出来，供货人竟然来自山口组。
生意难做、前途难期，新人不愿意加入社团，老龄化成了日本黑帮的最为头疼的问题。
正如春节档影片《唐人街探案3》里表现得那样，秦风唐仁冲进一个黑帮聚集的澡堂，发现里面都是满背纹身的大爷大叔。
从这几年社会上对日本几个时代男性特征的总结不难看出其中端倪。
昭和时代，经历了严酷战争和战后日本高歌猛进崛起的一代人被称为“昭和男儿”；
上世纪末，日本经济泡沫之后，见证了资本市场虚无缥缈的一代则被称为“平成废柴”；
直到今天，被“宅”“萌”文化统治的一代甚至演变成了“令和肥宅”。
就像影片中频繁出现的烟囱，随着时间推进，社会工业化水平越高，烟囱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机器取代了人力，推动着时代向前，而固守在旧规则之中的小白和他的帮派，终有一天会被淘汰。
那么社会上还会有黑帮吗，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不再以我们过去认知里传统的方式存在。
而小白们则像时代的眼泪，滴落大海，消散在了迈向新时代的门槛之外。
远方烟囱不断变迁，标指着一个黑道家族的演变发展轨迹。全片采用了史诗般跨时间叙事，采用了黑道最暴力的传统方式。拍出了一种如同缅怀日本武士道文化消逝的情怀和荒凉感。也颇有种「江湖已逝，廉颇老矣」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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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犯罪 |136分钟| 日本 | 2021年
豆瓣 7.8 IMDb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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