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耒师                  第十八章   刘老师的身世

  

星期六吃过晚饭，我和刘老师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他突然问起我老家情况，因为我们很少谈自己的事。我跟他讲起了家乡的美丽、原始和贫穷；讲起了自己从小吃的苦，经历的磨难；说自己就是一个苦命的人。他沉重的摇摇头说：“这只能说明你吃过苦，但不能说是苦命的人。跟那些真正苦命的人相比，你也许还是幸运的”。我感觉他不能理解我，可能是城里人体会不了山里人吧。由于我感觉有点话不投机，很快就推说有事回来了。

  

几天后的下午，刘梅英老师要我给她送二张电影票去她家。我去她家时她在屋外的院子里边织毛衣边晒太阳，她招呼我坐下我们开始聊天。我问她刘享仕老师为何不喜欢看电影，她回答说刘老师想看可看得起吗?  我说不就五分钱吗？她说刘享仕老师一个月工资36元，上有残疾父母，下有两个孩子，连老婆和他自己六个人，全依赖这工资活命呢。接着她给我讲起了刘显仕老师的身世。

  

       刘老师的老家安徽蚌埠，地处安徽省东北部，淮河中游。传说大禹曾经在这里治水，当年大禹在此劈山导淮、召会诸侯。可是直到今天仍是我国黄泛重灾区，一望无际的盐碱地几乎无法耕种。唯一能耕种的红薯，一亩地一年也只能收获一两百斤，年情不好几乎没有。当地的人们世世代代被贫穷和饥饿折磨着。尤其在一九四一年，连续干旱和国民党黄河决堤，天灾人祸让那里所有人都断了生路，大部分人都外出逃荒了。刘显仕老师的父母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四个小孩，沿着铁路向南一路讨米逃荒。

  

那年他的大姐姐十二岁，刘老师最小不满三岁。生活的艰难让他的父亲和二姐姐途中活活饿死了，为了让小孩能活命，他母亲随后把哥哥和姐姐相继卖人送人了。那年冬天他们走到耒阳的公平圩，当时大雪纷飞，他们饥寒交迫，再也走不动了。这时他们已经走了九个多月了，他母亲把三岁的刘老师托给当地一个拾破烂的老人后，咽下了人生最后一口气。

  

从此这拾破烂的老人就成了刘老师的父亲，但他的苦难并没有结束。他的新母亲是个盲人，他们一家就住在一个稻草搭起的棚子里，全靠老人拾破烂维持生活，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幸运的是二位老人非常爱他，视同己出。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不仅让他吃饱穿暖，还送他读书，让他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孩子。

当时全国已经解放，两个拾荒残疾老人辛苦送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读书事情，在当地传为佳话，感动了许多人，政府和乡亲们都主动的来帮助他们。加上刘老师天生聪颖，又很勤奋，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学校也给予了很多的照顾和减免，使刘老师顺利的读到了初中毕业。可这时老人已经没有生活能力了，刘老师毅然决定放弃自己的学业和大学梦想，回家照顾老人。

  

当两位老人知道刘老师的决定时非常生气，坚持要他继续读书。他们自己准备外出讨米为生。刘老师经过再三权衡，最后决定放弃老师和同学们一致看好的上高中，报考了不需出钱的师范学校。就这样他顺利的考进了耒阳师范，并由于成绩优异毕业留校当了老师。

刘老师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领导说明自己要把父母接来照顾的想法，领导很支持并安排了住房。可等他回去接二位老人时，老人不愿意拖他的后退坚持留在乡下。在僵持两天后老人说话了，希望他娶一个乡下老婆，一方面可以为他生儿育女，一方面可以在乡下照顾他们。不久刘老师真的在乡里买了两间旧房、娶了老婆、安了家。两个流浪了一生的老人终于有了个真正的家。

  

不久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刘老师在高兴的同时也背上了沉重的生活负担。每月36元工资负担六个人，日子过得是何等的艰难啊！年复一年都没有见他买过一件新衣，吃过一次猪肉。他又非常要强，拒绝单位和朋友的一切帮助。有时过节我们送点东西，他还大发脾气。前几年父亲去世了，可小孩又要上学读书，真不知道他的苦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

  

听了刘梅英老师的讲述我的心非常沉重，也让我重新认识了刘老师，真正理解了他对人生苦难看法。是啊，和他相比起来我真的是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