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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重温的记忆

    对于兰春的记忆,有时清晰,有时混沌。

    刚入初中,我和兰春一个班,初一一班。我走读,她住校;我坐第一排,她的座位我没有记忆;我学习成绩好,她一般,我们两个是怎样走近,成为了朋友,在我的脑中没有一丝的印迹可循。也许我们本是上天的安排,是自然相识,自然亲近,自然成为了不能相忘的“老友”,自然到不着痕迹,自然也就没有了最初的记忆。

    她在我的身边,就像一个侠女,说话、做事果断干脆,走起路来风中带火,很是让人舒服,起码,当时的我是这种感觉。

    她总是留着不长不短、不齐不散的头发,跟那均匀紧实的小身体和那一样均匀紧实的小脸蛋,只有两个字——干练!

    我当时和她的气质有点像,但她的气场更强大,我还是多了些女孩子的柔媚。不过,跟学习沾边的,不由分说,我的气场就不由自主地提升了。其它具体的大情小事,我会甘愿受她的影响。但不管在什么情形下,我们都没有吵架、翻脸的经历,她总是很尊重我,尊重我与她的不同,尊重我偶有急躁的小脾气;当然,即使我有发脾气的习惯,也不得不顾及两人交流的“对等原则”,努力跟她做到一样对对方的尊重。时间一久,尊重成了我们之间相处和交流的一个习惯,我们成了相敬、相爱又相懂的两个人。我和她的相处,让我的人格修炼有了最初的记忆,我很感谢她!

    一次,中午下起了很大的雨,不记得我们出去做了什么非下雨不能做的事情,回到她住的宿舍,已是两个狼狈不堪的小人儿。成绺的头发紧紧地搭在头皮上、脸颊上,小水流不断地顺着发丝儿往下流,流满了脸颊和脖颈;衣服也紧紧地贴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此时的头发和衣服成了切切实实的累赘,举手投足都失去了自由。我已经忘记是怎样处理这身衣服的,但那时的另一幅画面已经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兰春默默地拿起我那双不见真色的鞋子,放进一盆清水,清水瞬间被鞋子污染成厚厚的泥汤汤,刚放进去的鞋子也不见了踪影。兰春从盆底捞起一只鞋子,用一只黑毛小刷子开始刷起来。我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傻傻地看着这来不及思考的情景,一股暖意一下铺满了心壁。我也拿起她那双同样不见真颜的鞋子,学着她,放到另一个盛满清水的盆里,鞋子同样瞬间不见了影子。兰春看看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着结实整齐的牙齿,傻傻的,什么也没说,继续干活。我手里拿着那个只剩了半边毛的小刷子,很仔细很仔细,很认真很认真地刷着,鞋面,鞋底,每条边棱,每一个缝隙,都在那半边毛的小刷子之后清亮起来。外面依然哗啦啦地落着雨,两个女孩很卖力地做着同样一件事情,静静地,整个房间都在静穆中神圣起来。

    一双粉红色的塑料底小浅鞋,一双白色的胶底小球鞋。我穿起了湿漉漉的小粉鞋,她穿起了湿漉漉的小白鞋。很奇怪,我这个身体一向脆弱不堪的人,竟没有在意一踩就汩汩冒水的鞋子穿在脚上有什么不舒服,也没有因此而生病。两颗鲜活的小红心一下靠得更近更近了。

    我们还为躲避对面走来的老师,失措中钻过校园里的一片小菜园,狼狈之像在我们的相视大笑中定格在彼此的脑海,成了不可抹去的青春记忆。

    初三暑假时,兰春蹬车,我坐后座,一路欢笑,十几公里,到达水泊梁山。风景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我对那年那月那一天的水泊梁山,连个模糊的印象都没留住,留住的是我们在山上请人拍的一张照片。那天,我们在山上跑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下午决定拍照时,已经被晒成了两个黑妞妞。一头深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个小小的身躯,比马的颜色还要深的两张小脸,看着远方的两个傻傻的笑。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并不爱折腾陈旧的东西,也许正是我的这个习惯,这张照片还完好地保存着,现在已被我父母同其它照片一起完好地从家乡“运”至我现在的居处,中间隔着几千公里。

    初中毕业,不知什么原因,兰春结束了学业,去了北京的一家酒店,早早开始了一个女孩子的职业生涯。之后一年内,她给我寄过信和照片。信和内容早已随着时间飘散,保留的仍是照片,工作后的她更显干练!作为我俩经历的最后见证,被我以各种方式好好地保存了。

    二十几年中,若非特定的情景,我并没有几次能想到兰春,但每次能想到,心中都是无法取代的信赖和温暖。二十几年,也许时间太久,也许那时还小,我总是在恍惚中怀疑我和兰春曾经有的那段友谊和情感,认为,自从我收到她寄来的书信和照片后,她就消失在了我视线的尽头。理智和分析的逻辑,又让我承认我的这种“认为”的荒唐,如果一切还顺利,她现在应该家庭事业都美满了。

    我从不奢望,在我的生命里能与她再次重逢,只愿她如我想中美好!

    想到她时,我固执地坚守着那份信赖和温暖,在我心里,记忆会变,这些感觉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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