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奶粉导致女孩性早熟的风波，使经历了三聚氰胺事件的中国消费者再度神经紧张。此案的是非曲直，现在还很难判断。但是，有一个现象很让我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中国人如此依赖奶粉？比如，一位受害的女婴家长说，他们除了奶粉外，几乎没有给孩子喂过别的东西，进而能够锁定问题出在哪里。我给国内有孩子的朋友打电话。大家的印象是：喂母奶的和喂奶粉的，大致各占一半。许多女性仍然不愿意给孩子喂母奶。
我的女儿在美国生长，如今已经11岁。我们做父母的，已经算是“过来人”了，深感在喂养孩子上两国风气的不同。在美国，你一怀孕，几乎在作第一次检查时，医生和护士就给你灌输母乳喂养的好处。与此同时，你的邮箱里开始收到各种婴儿奶粉厂家给你寄来的样品（样品大致有液状和粉状两种，液状的还分浓缩的和原汁的两类，有的粉状产品也带着稀释用的水）。母乳对奶粉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每次去医院，医生和护士不仅继续给你灌输母乳喂养的信仰和知识，而且经常顺道攻击奶粉厂家，要你提高警惕，不要受引诱。奶粉厂家也不相让，不仅把产品送到你家里，而且也送到医院。
等孩子出生时，妻子已经被医院培养为母乳喂养的“原教旨主义者”。可惜，孩子早产一个星期，出来时爬在妈妈胸前吸了半天，所获无多。这时医生把孩子接过来，进行初步检查后就送到紧急护理室。护士告诉我问题不大，只是血糖较低，急需营养，于是一大罐牛奶就喂了下去。妻子产后也不太顺利，头部剧痛，后来才知道是麻药泄露所致。但当时为了治疗吃了不少药，因此不能喂奶。在医生和护士的建议和指导下，她用奶泵每天坚持定时吸奶，然后把奶水倒掉。如果不这样，奶水可能断掉，或者供奶不足。后来我们还花费二百多美元买了个奶泵，在母乳不宜喂养时吸奶。这是美国人很流行的作法：一定要想方设法、克服各种障碍进行母乳喂养。
正因为出生时母女都遇到了些小麻烦，女儿急需营养，母亲无法喂奶，我们家就成了医院和奶粉厂商之间的“战场”。无论是在女儿的紧急护理室，还是在妻子的病房，医生护士不断对我们灌输母乳喂养的各种知识，提供各种帮助。同时，厂商赠送的产品，也源源不断地喂养着小女。等出院时，护士用厂商赠送的尿布、奶水和奶粉把我们的婴儿车填得满满的。我回想了一下，女儿出生后前八个月主要是母乳喂养，后来则依赖奶粉。但是，我们基本没有买过奶粉，全是厂商送的。那些产品保质期很长，可以受用几年，我们用不完还拿去送过其他的朋友。
厂商没有从我们这里赚到钱，是因为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奶粉。为什么中国的许多母亲不愿意母乳喂养呢？据我所知有两个理由。第一，有些女性认为，母乳喂养会导致乳房松弛下垂，进而为了身材而不用母乳。第二，母乳喂养太麻烦。特别是产假之后去工作，哪里找地方挤奶去？
这些问题，当然在美国也存在。但医院给大家灌输了不同的信念。美国的女性生产后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减肥。母乳喂养则从母体中带走大量的热量，对恢复身材非常有利。另外，母乳喂养确实麻烦些。但是，母乳增强孩子的免疫力，得病少。一岁以前的婴儿很脆弱，一旦得病就可能搞得父母身心交瘁，甚至影响智力发育。你眼前省一点麻烦，日后则会招致更多的麻烦。当然，美国人还特别相信母乳喂养增加亲子纽带，对孩子的感情发育有利。甚至有些领养孩子的母亲，明明没奶也要“母乳喂养”。我看书上的图示，是让孩子吸自己的奶头，同时用根细管子一并插在孩子嘴里供应牛奶。书上说有人还真能因此开始产奶呢。
母乳一般比奶粉淡些，容易吸收，因而孩子容易饿，需要喂的频率较高。妻子乐此不疲，认为孩子容易饿是说明吸收得好，不象奶粉，一下子就给孩子的胃口堵住了。女儿一岁多时，我们把孩子托给中国留学生的父母照看。妻子只要有些母乳，还是挤出来早晨带去。要知道，许多中国留学生父母来美国探访，先是帮助带孙辈，顺便也给别家看孩子挣些外块，在这方面见多识广。听这些奶奶辈的经验，就更有意思。比如，有位奶奶对我们说：“美国妈妈的奶水厚，装在瓶子里上面会结一层油。你们的则薄的象水一样，孩子怎么能吃饱呢？”可是，妻子用这种“薄”母乳坚持到了最后。如今再看我们的孩子，口味格外清淡，太油腻、太甜的东西一概不吃。在这个被垃圾食品包围的世界，我们几乎不用费心她在外面乱吃东西。用妻子的话说：“母乳喂出来的孩子，就是灵秀。看看那些喝奶粉长大的孩子，经常一股浊气。”母乳喂养，早成了她当母亲最大的骄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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