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小说《雨路》第一章 第四节 雨过天晴

  休学后，父亲带病恹恹脸色苍白瘦削的雨儿去了镇医院治疗。深秋初冬时节，雨儿随爸爸一进医院大门，便被诊室前花坛内一片齐刷刷白里透着淡粉色的花朵儿俘虏了双眸，虽叫不出花名心里可甚是喜欢。那些花儿随风摇曳，像似在对初来乍到的小雨儿点头微笑，顷刻间雨儿似乎觉得肚子疼痛缓解了不少，觉得自己就是她们中间的一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雨儿的大舅舅是医院的院长，所以这次雨儿来看病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短暂寒暄后，舅舅领他们来到一位中年大夫跟前，给雨儿做了检查，小雨儿立马提出不要打针，愿意吃药。医生还真采纳了雨儿的提议，配给了药水药片如数，还有叮嘱的话语。

  哎，雨儿发现透明的瓶子里是淡粉色药水！就是和那些花瓣儿一样的颜色，小雨儿不免神奇起来，从来没见过这种粉嫩嫩的药水哦。随爸爸回到单位每天按时吃药，害怕疼起来一个人挡不住，就天天跟着爸爸上下班。雨儿就坐在车间的取暖房里取暖，听工人们聊天。一些日子过去了，雨儿坐着爸爸的自行车定期去镇医院复查配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粉色药水功到事成。那天早上起来，雨儿第一次觉得不痛了，但又不敢动不敢相信，深怕一不小心再次疼痛起来。那天，雨儿爸爸要到中心生产基地去修理巨大的球磨机，雨儿也跟着去。只见这球磨机像一架大型客机的机身，他俩一起进入机腹。爸爸蹲着修理部件，雨儿则站着还碰不到顶，就乖乖地待在里面不敢轻易走动。等到爸爸机器修理完毕，已是午餐时间。雨儿也意外地一上午没痛感。

  过了一拨天数，雨儿的身体基本恢复。雨妈妈托县城防疫站工作的英姐(大舅之女）陪雨儿到县城医院检查视力，验光配镜。右眼近视300度，左眼近视250度，散光50度。听完眼科医生的嘱咐，去眼镜店配了近视镜，戴上后雨儿立马觉得人生重启！好明亮的世界哦。毕竟是刚配上新眼镜，走路时觉得有点不习惯。回到单位爸爸还风趣地怜惜雨儿，好漂亮的双眼皮，挺鼻梁却被这玻璃框遮住了，现在看起来活像一只“知了” 。其实，雨儿自己也不习惯带眼镜，她只想在上课时戴。

  因休学，雨儿重读了四年级。进班级没几天，雨儿当上了小队长。虽然平日里雨儿的父母没在家，也无人教导督促她，但雨儿在学习上生活上都是颇自觉自律的女孩。雨儿的成绩进步好快，第二学期就被当选为中队长。语文老师鹏老师经常在早自修巡视教室观察学生们早读情况。经常把雨儿、红梅、娟子……等朗读认真的学生名字写到黑板上，还特别表扬雨儿同学边读边用食指在书桌上书写难写难记的汉字。在语文老师的及时表扬下，雨儿心里觉得暖暖的，学习兴趣与日俱增。苗老师的数学课雨儿也特别喜欢，譬如，行程问题，速度问题，浓度问题，正比例反比例应用题均很少有错。记得好几次数学测试都得满分。有一次全年段只有雨儿得了100分，隔壁班校长儿子得98分，其他优秀同学都意外考砸了。当时，苗老师面对同学们考砸后的焦急讲解题目的神情一直深深地烙在雨儿的脑海，那种恨铁不成钢恪守尽职教导学生的工作作风雨儿一直为之动容，为之敬佩！

   很快雨儿就上五年级了，同时雨儿也结识了班里不少学习优秀的同学。平时，遇到难题彼此间互相讨论或者解答疑问是常有的事。下雨天一起拼戴一把伞或者一起课外活动，甚至一起分享口袋里的小美食都是常有的事。雨儿进入了小学阶段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皆是雨儿最喜欢的好老师！特别是对教数学的苗老师的爱戴。老师们也喜欢着她，这是种怎样的幸福，只有雨儿自己心里知道。转眼间就到了期中考试，这次考试作文的题目是《互相帮助》，总分30分。雨儿拿到试卷做完基础部分后，就立马书写作文。于是雨儿很自然地想到平时学习生活中同学间互相帮助的具体事例。特意点到她帮助同学和同学帮助雨儿这些具体细节，达到深化主题紧扣题目。第三天语文老师一脸不悦地进教室，批评同学们基本离题！全年段只有雨儿一个人紧扣主题，得了最高分26分，如果再多用上几个恰当的成语，可得更高分。别的同学写得最好也只能得15分，因为只写到谁帮谁，没写到彼此帮助。

  这年，雨儿还参加了全区数学竞赛，虽然没有获得理想的名次，却多了一次特别的学习经历。期末，雨儿被评为“三好学生”。这是雨儿出生以来最高兴的事儿。同年，雨儿参加升学考试。自我感觉良好。哥哥程默如愿以偿考上了高中，住校就读。家里只剩下这枚雨儿。

  雨儿自己总以为是考上了镇中的，可一直没有收到期待中的录取通知书。9月1日，雨儿如期到当地的一所中学报到入学，从此成了一名地道的中学生。正当雨儿心里深深地眷恋着苗老师，鹏老师时，她有幸认识了来自城关镇学识渊博，态度和蔼的俞老师。新学期里由他担任雨儿班的语文老师。

  新的班级，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一切都是新崭崭的样子。大约是升学成绩考得比较理想吧，班主任让雨儿担任一（4）班的学习委员与英语课代表职务。不久还加入了共青团。笑眯眯的俞老师他中等身材，戴眼镜，嘴角边有颗痣，中山装，黑皮鞋，一尘不染，温文尔雅。课余时间，偶尔抽支烟，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他领读：“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轻捷的叫天子云雀……”那嗓音，那神韵，还有那淡淡的烟草味道。俞老师从容淡定，和蔼可亲的神态留给雨儿孤单少年的珍贵影像及深深爱戴。


  俞老师还教学生写大字，那时课堂上还特别提示雨儿“丿”的笔锋不要像迷刀这般尖，她一直深深记着。记忆里大字簿里俞老师每次给雨儿圈上多个红鸭蛋予鼓励。当年她还参加了全校毛笔书法比赛，内容是书写贺知章的《回乡偶书》，获得优秀奖，作品展示在前排办公室外墙上。

清晰记得，俞老师教同学们语法：“漂亮的衣服，慢慢地走，小明跑得快”要学生记住：“的、得 、地” 的灵活运用，牢记“的定地状得后补”的法则。这一幕雨儿一直铭记在心。从此“的得地”三剑客她从来不会错用。还有那次当堂作业，用5个词语造句，具体词组她记不得了，只记得俞老师当堂批改，雨儿错用了一个标点，别的没错，老师当即给95分！批语：好！当俞老师把刚批改完毕的练习本递到她手里的那刻，老师用殷切的目光看着雨儿说：“不错，不能骄傲。”然后，埋头继续为别的同学一一批改，并作必要的指导。

  年少时，用现在的话来讲，雨儿是个地道的留守儿童，内心感到特别孤单。幸亏在学校里，每天能与和蔼可亲的俞老师见面，听他生动有趣地讲课。有时课余还会和她对话。于是年少孤独的雨儿倍感亲切与温暖。虽然俞老师是教同学们语文的，但课间雨儿常能听到他背英语单词给她听：譬如“.Beautiful、Teacher……”。在课间操结束时，老师总是乐呵呵慢悠悠地轻声软语和同学们对话，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架子。许多时候雨儿观察到俞老师似乎更像在操场上欣赏那满园茁壮成长中的花朵儿，总是盈盈笑。

  那个冬天的早晨，雨儿和俞老师迎面相逢在校门口那条笔直在翠竹掩映着的公路上，老师看到小雨儿走过去，便笑眯眯地问：“早，冷不冷？”雨儿羞涩地笑而不答。走近时，他从口袋里伸出那双暖暖的大手握住雨儿冻僵了的小手说：“我给你暖和一下再走吧。”那个寒冷的上学路上，这个小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时，这枚孤单少女曾奢望：倘若俞老师能做她的爸爸那是件多么令她幸福快乐的事呀！

当雨儿读初二时，俞老师不再教他们语文。那时总以为是调回城里任教了。其实雨儿心里很渴望俞老师一直教她语文的。岂料无声无息就离开了翠竹中学，当时雨儿心里有多不舍无人能知，一介学生丢失了她喜欢的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