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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瓷笔记:武侠已死,谨以此杯祭奠心中的“江湖”!

题记: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沧海一声笑 许冠杰 - 香港情怀'90

1、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1085年,被贬德州的北宋诗人黄庭坚,无比想念远在广州四会当县令的挚友黄几复。

两人相隔千里,已十年未见,少年时“天下风云出我辈”的意气豪情犹在眼前,却已然只能嗟叹“一入江湖岁月催”。

那是宋代文人黄庭坚的江湖,

风风雨雨在庙堂。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1990年,受到《宋书.乐志》启发的黄霑终于完成了第七稿词曲修改,他在给徐克的传真纸上画了一个亢奋的生殖器,并附言:

“要便要,乜乜乜乜老母,你不要,请另请高明”。

于是,《笑傲江湖》电影里,令狐冲遇上了被人追杀的刘正风和曲阳。尽管危机四伏,杀气阵阵,却是高山流水觅得知音。

三人在渔船上放声高歌,琴箫和鸣,荡气回肠,好一曲《沧海一声笑》。

那是曾经影响过我们几代人的江湖,一个快意恩仇、汪洋恣肆的精神世界。

白衣美少年,仗剑走天涯,美人陪身侧,侠义心中留。

但是,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过武侠了?

2、

去年的10月30日,金庸老先生逝世。

我问余国旺,有没有想过出一支纪念款的器物,留住这终将消失的江湖?

老余沉吟了许久才回复。他说,这个题材很重,用什么样的手法表现才能不落俗套呢?

金庸对于我们的影响,已经无法简单用文字来形容。

关于武侠,郭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关于爱情,小龙女说,“这些人便过一辈子,也没咱们一时三刻的欢喜。”

关于江湖,任我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关于离别, 程英说,“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许是看穿了世间这一切,老先生终于挥手而去。

辞别了凡间的光明顶,去了天界的坐忘峰,在云间笑看这江湖涛浪汹涌,星辰日月变幻。

某一天夜里,老余突然发来消息,他觉得王步的青花观海图更适合这个纪念的主题。

既有着超尘脱俗的笑傲之意,又有无惧惊涛的江湖之姿,更有着青花大王的造诣加持,效果一定非凡。

我提议说,不如在杯外写上黄霑的《沧海一声笑》。

想来两人同为香港四大才子,一向惺惺相惜,相交莫逆,更懂彼此心中的江湖。

这样的设计,亦是感谢在那个“沧海一声笑”的大时代,一同为我们编织了这个漫长而美妙的武侠梦的所有人。

老余说,妙哉,当浮一大白。

3、

这个礼拜,我终于等到了这支心念已久的《沧海笑》杯子。

仿古泥,敞口器型,胎釉莹润细腻,青花发色青翠明净,整体效果和预想的一样。

杯内,礁石竦峙,苍鹰稳立,月落日出,若隐若现;水面层波叠浪,似行云流水。

青花色泽层次分明,明暗对比亦富于变化;用笔或随意挥洒,湿笔干笔相辅;或断线为点,粗实稳健,简洁多变,体现出了相当水准的笔墨技巧。

尤其是苍鹰的造型,鸟喙如钩,短绒类蓑,铁羽似甲,眼神犀利,鹰视狼顾,十分传神。

既像孤傲不逊的令狐冲,又似胸怀幽怨的神雕侠。但倘若想像成“奉旨泡妞、望妻心切”的韦爵爷,那是万万不行的。

杯外,刘腾飞的行草亦然颇有气势,“纵有行,横无列”的布局错落穿插,左右挥洒。局部贯穿的行气,让笔意如剑气射出一般。青花略晕,入骨而不散,和胎釉结合得相当紧密。

其实,在泥胎上写字和纸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因为泥胎有吸水性,而仿古泥更甚,青花料沾胚即干,落笔需更快,很难呈现出纸上行云流水一般的写字状态。

但刘腾飞这两年在余寅窑专攻青花行书,已然有所心得,希望能够坚持并走出属于自己的特色。

听说刘腾飞不沾酒,我特意嘱咐老余让刘在写这首词的时候喝上两瓶啤酒,总觉得有了微醺的状态才能写出笑傲不羁的感觉。

现在看来,这酒还是有效果的。

4、

词曲的留白处,装饰有古琴、竹箫和宝剑的博古图案,并用红料细细描摹了金庸的鈴印。

细品之间,我隐约听见了任盈盈正对着令狐冲说:

“我开始……开始对你倾心,便因在洛阳绿竹巷中,隔着竹帘,你跟我说怎样恋慕你的小师妹,岳姑娘原是个好姑娘,她……她便是和你无缘。如果你不是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多半她一见你以后,便会喜欢你的。”

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之所以对一个浪子动心,是因为他拿着笑傲江湖琴谱时的那份纯情。她为他拼上了性命,无怨无悔地付出……

当然,结局是美好的,两人琴箫合奏,相爱于江湖。

杯子再一转,记忆似乎又闪入了电影版的场景。

刘正风重伤身亡,曲阳不忍独活,将曲谱传于令狐冲之后,于江中焚船随友而去……

江湖,是英雄落暮的悲剧,却让我们在矛盾的激烈情绪中体验毁灭与重生,这是悲剧中的美学超脱。

当然,一件小小的器物,自然放不下这样多的内容。

但一件有灵魂的器物,却可以呼唤起富有感受和想象力的心灵。

真实的器物无所谓美。

事物的美,出自于我们的认定。

5、

有多久没有看过武侠了?

我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看武侠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金庸古龙梁羽生之后便再无人写得出荡气回肠的章回文字,也许是徐克李安胡金铨之后再没有人能找到新派武侠电影的气质与灵魂。

现在想来,三十年前的武侠电影里总有震撼人心的价值触摸。

《笑傲江湖Ⅲ》里东方不败说,“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新龙门客栈》里金镶玉说,“走!我们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狮王争霸》里黄飞鸿说,“不开民智,徒得双手双脚,又怎么会有国富民强呢?”

但到了二十年后的《叶问》,主题却已经变成了“我要打十个!”

更别说如今只会“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小鲜肉和鸡腿装了。

从徐克到于正,武侠片的中间隔了一百个张纪中。

武侠写不好,就不用再写了吧,反正已经没人会去关注。

武侠拍不好,就不必再拍了吧,反正也没什么人再去看。

但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个握着手串、挺着肚腩、端着这款《沧海笑》杯子聊瓷约茶的中年人,请千万不要嘲笑他的油腻。

他也许只是想起张曼玉的老板娘、李连杰的黄飞鸿、李若彤的小龙女,回忆起了他的少年梦想,还有那个遥远的武侠时代。

这是我的茶器故事

我是陈不烦

我在这里,和你一起

玩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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