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就是设一个“计”

 　　■刘悦来

　　近日，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景观设计学者刘悦来做客“一席”演讲。他从自己设计的小区景观案例出发，告诉大家，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是旁观者，都可以参与到小区景观的设计和建设中来。

　　景观设计是做什么的？可能很多人认为是造亭台楼阁，种花草树木。
　　但实际上并不只是这些。好的设计关键在于能不能使用，尤其是给年幼的孩子留一点空间，使他们可以更好地跟环境互动，并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积极的能量。
　　大家往往会对自己居住的小区、自己的房子很关心，因为它涉及房价，涉及资产能不能升值。但是对于公共空间，我们往往不太关注。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城市的主人，至少应该是我们这个社区的主人，而不是单纯的消费者和被动的旁观者。
　　2014年，我们发起成立了“四叶草堂自然教育”，与企业、小区合作，利用“边角料”土地，建设都市菜园。
　　火车菜园是我们的第一个都市田园项目。它原来是淞沪铁路的支线，在一个创意园区的边上，旁边也有居民小区。这个地方长期荒废，里面堆了很多建筑垃圾。
　　经过培土之后，我们种上了很多农作物：蚕豆、油菜、蓝莓、桑葚等等，长势都不错。我们第一次在菜园里收获了油菜籽，还搞了一个榨油活动。
　　我们在旁边做了一个雨水收集系统。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爸爸，带着儿子从土里挖出了蚯蚓，然后在旁边钓小龙虾，一会儿钓了半桶。
　　有了这个项目的经验，我们觉得大家非常愿意参与，那些很糟糕的土壤也可以得到修复，于是就有了第二个项目。
　　第二个项目离市区更近了，这块地是小区开发完之后剩下的，实际上位于新旧两个小区之间，中间有道围墙。
　　原来那里很少有人光顾，但改造之后小区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到这里玩。
　　我们在乡下收集了一个废旧的磨盘放到这里，水洒在上面之后会流下来，流到我们的菜地里。小孩们很高兴地在上面洒水，其实他们不知不觉中帮菜地浇了水。
　　我的老师说过，设计就是设一个“计”，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帮这个场地做了工，然后他们还很高兴。这就是我们特别想达到的效果。
　　我们还在这里种了20平方米的水稻。这块地虽然很小，但是我们分了5次来收割，因为太难得了，不舍得一下子把它们收割完。
　　我们经常在这里举办沙龙之类的活动，吹着晚风，仰望星空，可以想很多事。我们也非常希望有一天，能够打破这堵围墙，让两个小区的人一起来交流。
　　第三个项目是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门口，很小的一块地方。
　　当时我们想做一个实验，看看有没有居民愿意把家里的花拿出来，建一个大家共同分享的花园。结果还不错，大概有近40位居民从家里把花带来了，我们一起建了一个小花园。
　　因为花是由大家提供的，所以每天路过小花园的居民，常常会因为一朵花的盛开、一颗果实的挂果而高兴，他们会在这里指指点点，经常在一起交流。
　　还有一个“百草园”项目，是在上海的老城区，原先小区的草地都被踩坏了，上面到处都是狗屎。
　　我们决定先从孩子入手，让孩子来画理想中的花园。结果，孩子们希望看到虫子，希望吃到草莓，希望有秋千，有很多畅想。我们设计师就把它们转化为空间的表达。
　　建花园的过程中，小朋友们帮着一起培土、种花，甚至帮着一起铺路。我们没有买化肥，完全是社区居民在家里自己做酵素，自己做堆肥拿过来用的。我们还建了一个堆肥塔，专门把狗大便使用起来，养分特别足。
　　整个园子花草的维护主要靠两支队伍，一支是老年人组成的社区花友会，另一支队伍是小小志愿者，他们大部分是小学四年级以下的孩子。这些老人和小孩成为我们这个项目的主力军。
　　在3年的时间里，类似刚才这样的项目，我们在上海大概做了16个，今年在做的项目有将近50个。
　　我一直觉得，每一个社区刚开始做的时候其实都没那么好看，先有了第一版，有了这个尝试之后再往下做，会有越来越多的居民参与进来，它也就会变得越来越好看。
　　我们有一个小小的目标，希望在2040年之前，在上海能够建设2040个这样的社区花园。我们所有的努力，是希望这样的绿色岛屿越来越多，它们可以连接起来，形成一片又一片的绿洲，这些绿洲连在一起，就能够形成一个新的大陆。
　　(解放日报记者　徐蓓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