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怀念一下我那远去的童年

转眼又是儿童节。记得有一天，女儿从老家回来，突然问我：“爸爸，你和姑妈小时候蛮苦啊?”询问，才知道是她调皮了，她的婆婆教训她，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别说她不明白，80后、90后中的绝大多数也很难明白我们的童年。

我是农民的孩子，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我们的童年是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那是一个变革时期，我们经历了农村最后的集体体制转变到最初的分田承包。我们小的时候，大人们在一起劳动，耕地、插秧、收割，还到远处搞水利工程建设，因为没有人照顾我，就把我带到工地上玩了几个月，天天陪着他们做事。生产工具也是集体的，小时候，集体有拖拉机、插秧机，耕牛也是集体的，年纪大的老人们负责看管。那时候，劳动场面很热闹，大家都在一起，边劳动边闲谈，天南地北、家长里短的。

小时候，房子是土砖做的，屋子的地面就是泥土，但是，家里一直都由母亲收得干净、整洁。家里已经通电了，只是经常停电，煤油灯还是必需品。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方正的广播，挂在正屋的墙上，我的父亲每天会准时把广播打开。我和姐姐则最喜欢听到“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的声音响起。我们几岁的时候，生产队里才有了一个电视机，小黑白的，仍然记得几十、上百人聚在电视机前看《霍元甲》、《上海滩》的场景。其它的电器，还没有进入农村。不知道何时起，村子里有了小商贩的叫喊，可以用大米、旧鞋底等各种东西换商品，当然，看的多买的少。

分田到户以后，家里分到三块地和一头牛，还喂了猪。我和姐姐放学回来，除了作业，就是打猪草和放牛。姐姐要提一个竹篓子到处打猪草，我就牵着牛去放。那时候，牛都是牵着到处放的，田埂上、沟渠边、河滩上。村子里总会有几头公牛好斗，所以，远远看到，就要互相招呼，避开路线，避免一场恶斗。有一次，我和姐姐在河边放牛，是一头母牛，带着一个小牛犊，因为贪玩，没有照看好，快天黑的时候，发现牛不见了，我们吓得到处找，找了好远，急得边找边哭，天黑了，父母亲沿着河去找我们回家。原来，母牛已经带着小牛犊回家了。

小时候，没有幼儿园，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是自己在一起玩。我记得那时时兴的是“过家家”，我们分派人当爸爸、当妈妈，另外的当孩子，时常就为此争吵，最后，都是爸爸、妈妈，找一些木头或者石块作小孩。我已记不清哪几位女孩当过我的搭挡，她们总是一本正经地做“妈妈”，用手绢把“孩子”裹好，放在“床”上，而且那样小心、仔细，仿佛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那是怎样的乐趣哟!我们偷家里的菜，其实大多数情况是用青草或野菜来代替，用小刀切它们，切得很细很细，然后，喂给“孩子”吃，当然，它们永远都吃不了，但我们总是那样认真地喂。

再大些，男孩子就不和女孩子一起玩了。我们这些男孩子，一般就是玩战斗游戏。我们分成两派，当然是暂时的，一派选一个大的当头领，武器一般是木头，或者泥做的枪，都是我们自己的杰作。我们聚在一起，常常要花半天功夫来做各自的“枪”。首先，挖泥巴，不能干，也不能太湿;然后，像揉面团一样地揉，再捶成一个长方块;用细木棍轻轻在上面描出枪的模样，再用小刀切，把泥块切成枪的样子;这“枪”不能暴晒，否则会裂开，不断用水淋湿它，让它慢慢均匀地干。干了后，我们还要用小刀修理它，把它磨光滑，在枪托上描图案，作一点装饰，一只“枪”就做成了。我们做得很认真，也都很珍惜，天天带在身上，睡觉时就放在枕头边。我们就用这样的武器来游戏，那时，家乡的河滩上还长满了毛桃子树，常作我们的“战场”。

除了“打仗”，我们还自造其它的玩具，譬如竹子做的弓箭，木头削成的刀剑，铁环，驼螺等。另外的游戏是打弹子，在地上挖三个洞，参加人数不限，人越多，三个洞之间的距离就越远，以增加游戏的难度。我记得很长一段时间总是看着别人玩，自己不会，于是，被别人看不起，后来，终于学会了。还有就是赌香烟盒，把软纸的香烟盒收集起来，折成三角板，一个放在地上，另一个“啪”用力摔下去，如果让它翻过身，就算赢了，这个地上的香烟盒就归他了。甚至把树叶的茎当作玩具，最常用的就是白杨树，看谁的厉害，能弄断别人的多少根。

有一次，放学后，要好的同学邀我跟着大孩子们去河边桑树林摘桑果吃，我忍不住诱惑，跟着去了。那是很大的一片桑树林，树不高，很容易攀上去，果子正红，有的甚至红得发黑，太黑的没有甜味，太淡的还有些酸，正红的才好吃。起初，我们在树下摘一个吃一个，后来，干脆爬上树，在树上边吃边摘，一直到天暗下来，我们才回家，兜里还装满果子。回家后，我就挨了父亲一顿打，原来父亲去学校找过我了;第二天，又被校长训斥了几句。这么多年了，总是忘不了那美味的感觉。

小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父亲教育我，除了吼，就是打。作业做不好，就会挨骂挨打。那时候，棉鞋是母亲用手做的，有一次，下雪，我和姐姐穿着雨靴，我提着我们的两双棉鞋，路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棉鞋弄丢到桥下面去了。看到棉鞋漂远了，战战兢兢回家。父亲狠狠把我俩打了一顿。我们挨打的时候，母亲不敢干涉，只有婆婆敢出面阻拦。每次婆婆听到我们的哭声，就要跑过来阻拦，她的脚很小，被缠足过的，不麻利的跑过来，把我们拉到身后保护起来，或者干脆把我们拉到她的屋子里去。婆婆是最疼爱我的，可惜，我还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小时候，最开心的日子当然是春节。春节，再穷也要做一件新衣服，买几样糕点。吃过晚饭，母亲就拿出几样，给我们吃，那种粗大的雪糕，一个人也只能分一、两个，美美吃完，嘴巴沾一圈白白的面粉。最好的是罐头，苹果的、梨子的、桔子的，一年也难吃一次。还有伯父的礼物，伯父从部队转业回来，在乡里当教师，春节的时候，他就会给我买玩具，印象最深的是一支玩具步枪，可以打塑料子弹。伯父还给了我一些毛主席像章，那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可惜，不知道怎么就散失掉，一个也没有了。

童年已经远逝了。除了回忆，还能做什么呢?时光在消逝，时光也在前行。我们不能要求现在的孩子们理解我们的童年，不能强迫他们去理解那时候的贫穷。他们有现在的幸福，我们有那时候的快乐，该远去的就让它远去。唯独应该当心的，就是不能因为过去受过苦，就让自己的孩子在蜜糖里成长，溺爱，正在毁掉我们的孩子，也正在毁掉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