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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5故乡行十四韵(34号)

    '四十余年别故乡,人非物是两茫茫。'

       离别多年的地方。走起!


  叶飘翁媪尽萎谢。

      老一辈的俱已故去。如同落叶,先是枯萎,然后离树飘零。

      我记事时,'俊'字辈的男人,唯余俊甲老姥爷一人,他去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饥饿时期。

       '世'字辈的是我的姥爷辈,全部消失在上个世纪,他们的名字都起得很好,有的威武,有的儒雅:我姥爷世贵公以及世奇,世勋,世清,世彬,世宝,世臣……等诸位姥爷。我猜想,这应该是世昌姥爷的大功。因为他是'世'字辈的长兄,更重要的他是村里第一号读书人,清末考中过秀才,县衙门里的报子曾到村里报过喜。他在濮县城里教书多年,我姥爷世贵公就是他的徒弟。按照村里人的说法,人家'是有功名的人'。


  星散友朋皆举飏。

     '延'字辈的都是我舅舅。已去世的有我大舅延岭、二舅延山,以及广增、延明、延朗、延生、延瑞、延昭、延文、延朝、延庆……等诸多舅舅。健在的只剩延亮、延铸、延玉、延祥、延康、延敬等几位舅舅了。

       '允'字辈的皆为兄弟,家里家外早已成为扛大梁的。比我年长的哥哥们有:山东体育学院领导允端,贵州遵义领导允正,鹤壁农科所技术干部允文,鄄城县公务员允让等。比我年轻的弟弟有:允谦、允明、允中、允杰……有校长,有老师,有干部,更多的是头脑聪慧、身体强壮的劳动者,他们走南闯北打工,各展其才。

      我诗中说的'朋友星散各举飏',不仅指'允'字辈的,更多的则是指正当年的'德'字辈了。他们及其儿女,已经星散在祖国各地,高飞远飏。

      还有与我是同龄人的大闺女小媳妇:我妹妹,凤兰,爱荣,四,彩云,彩玲,焕,素英,素霞,素美,素华,桂民,桂英,兰荣,桂云……不管是不是同辈分,都是女伴,一起下水栽稻子,一起在煤油灯下纺棉花,一起'咣当咣当'织布,一起在月光底下掐草帽辫……女子总要嫁人,如今更是飞得天南地北了。

      记得我下乡插队的六七十年代,就有无比操心、无比明白的家族长说,咱们大家族,在家的一百多人,在外的比在家的人还多。估计现在更是这样了。


  童稚家园空不暖,垂髫饭菜忆犹香。

      母亲从1984年末起跟随我们居住。自此家中多年无人。人去房空,愈显破败。院子南头是积肥坑,坑西边有一棵挺拔直立的高大槐树,浓密的树荫四季庇佑着全家老小。坑东北角有一棵大枣树,盘根虬枝,每年秋季结果累累,它老了,累了。多节多疤的身躯几乎扑倒在地。无人的家已经难有温度。姥爷的资深家训,姥姥的语录金句,母亲的整日操劳,孩子们的童年往事,琅琅笑语,都早已随风而逝,留在每个人心版上的印痕只能越来越少、越来越浅了。

      剩下的还有什么呢?检点记忆的行囊,还有什么呢?记忆中的那些吃食忽然一下子跳了出来。那就去找它们吧!


  居京常在梦中现,旋里可堪身畔藏?

       我于1978年阳春三月离家,去奔赴我'七七级'的大学课堂,由此进入城市。离家四十年的岁月里,我们并非没有吃过家乡美食。因为兄弟姐妹们四时八节来看望母亲,也就经常带来家乡食品孝敬老人。翻检旧照片,我母亲吃高桩馍的照片常年都有,皆拜老家兄弟姐妹所赐也。


  然而,越是这样,越检验了我们对家乡特产的热爱,经久不衰。虽而今常居京城,但这种热爱并未因地域变化而衰减。

      既然美食已在身边,那就去寻找它们吧!

      先去濮城镇!


  赶集驱车满心奔,寻踪拾履数巡彷。

      改革开放四十年,濮城模样大变化!本来熟悉的大宇首、四街、四关都快认不出了。说是来赶集,却已找不到记忆中的烧饼铺,大食堂。于是问东问西,见人就打听,犹豫不决,彷徨不定,几经折腾,才终于找到某一家,或者只是找到想象中某老店的地址,却已换了主人。这也不稀罕,本来就是抱着多年前的记忆来捡拾梦幻的嘛!


  肉包极爱三鲜馅。

      濮城的大包子,是有历史的!东街路南的一家,一直在卖。就连那么艰难的59-61年间,也没有完全停止。不过那时卖不起白面包子,就卖黑面皮红薯叶子馅的包子。难忘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文革时期,只能偷偷摸摸地卖。家门口放一张又小又破的桌子,放置一个小号的柳条篮子,里面盛着十个二十个的包子,上面用自家织的蓝白格子的粗布盖得严严实实。远远看见有管事的来了,就赶紧把篮子提进家门里边,藏起来。走了,再掂出来卖。

      与别处不同的是,濮城大包子是合手包(如图所示的两头尖尖)。而那种收口在顶端的有十几个折子的包子,在濮城则叫做菜馍馍,只包素馅。濮城大包子好吃之秘密在于馅料,而馅料香气扑鼻之秘密在于自制的酱。网上引用当地人的话说,如果站在下风头,包子的香味能飘到百米开外。

      现在濮城大包子已成为来濮城公干、'私干'的人员必吃的主食了,那可是又白又胖又营养啊!


  少女尤馋廿料肠。

      它本不叫'廿料肠',是我为适应作诗的平仄格律,给它起了个临时用名。虽曰'临时',却也符合实际,它所添加的中药香料多达22种。

      它本名'濮城香肠',但在我们家却有个私淑的别名——'药肠',发明权属于外孙女。此名好在最简单明了地强调了它的药料特色,以此区别于其他香肠,所以在家里大行其道,也可供有命名权者未来更名时作参考。😉

      外孙女从小就爱药肠,上大学离开了家,只要一提药肠,隔着电话就能感知到她强烈的向往。

      因其药料好,且搭配极其和谐全面,可保证经久不变质,不怕长途运输。所以濮城人出远门走亲访友,首选此物做礼物,携带至四面八方。


  正因其药料重,所以做好后鲜红的肉就变成了黑色。它面貌虽然黑得像紫檀木,内容却奇美无比,食用时切成菲薄的片,吃一口素菜,吃一片药肠,既是肉食,又清爽可口。最喜吃完饭后,拈一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越嚼越有味,满口生香好长时间。所以家人、特别是外孙女喜爱药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顺便说一句,药肠的配方是人家的商业秘密,不管亲的厚的,谁想要俺的配方自己去做?休想!俺宁愿送给你肠,也决不给你配方噢!


  杨集芝麻裹烧饼。

      烧饼满天下,此处独不同。不同之处在于 :

      第一,芝麻多。我用了一个'裹'字,略有夸张,但纯正的白芝麻确实在烧饼表面铺了一层。

      第二,夹双瓤。什么叫瓤?可以望文生义,就是皮里面的那一大团内容物。烧饼的瓤是什么做的?说起来还是面团,但已不是普通的面团,是加了作料的面团,主要是五香料,调制得非常鲜美可口。与有芝麻香且薄施糖稀的烧饼皮一起吃,既有咸香,又有微甜,搭配得恰到好处,口感刚刚好。

      第三,个头大。附近的乡镇都有烧饼,但就数杨集乡、辛庄镇的烧饼最好,辛庄的又胜杨集的一筹,这是历史性的定评,无形的口碑高耸。2008年我应邀参加县里举办的'板桥艺术节',自郑板桥纪念馆回程路过辛庄,看见了十字街西南角的烧饼铺子,立即下车,买了40个,赠同车的卓华20个,自留20个。把人家的烧饼买了个一干二净,乐得小夫妻俩什么似的。

      弹丸之地的家乡经不起细问,一问往往非亲即故。原来烧饼摊男主人的姑姑就是喜云,我妹妹最要好的同学。我随即给他们夫妻俩拍了照片。他们大喜,打烧饼多年,却是第一次和自己的作品合影,也是第一次和自己的工作合影。后来我把照片交给妹妹,由她转交喜云,喜云高兴得合不拢嘴。也说,她侄子是第一次照这样好、这样有意思的相片。因为那时村子里的人还认为,照相是件庄重、略带仪式感的事,一说照相,正笑着笑着就赶紧把脸崩起来,做严肃状。


  香飘十里的大烧饼就是在这样简陋的烧饼炉子里做出来的。一口大锅,倒扣过来,用石灰泥得雪白,彰显清洁。把生饼坯往倒扣的锅上贴。烧木炭,慢火烤制。大家看着好像不洁,其实不然。因为烧的是木炭,清洁燃料。


  女的做饼坯,男的烤制,这是通常的经营模式。这一家,屋外一个烤炉,屋里还有一个烤炉。想必闲时开一个,忙时两个烤炉全开。


  濮城滑脊酿酸汤。

        这张照片来自网上,与照片俱在的是五个字:'濮城滑脊汤'。

        我没有想到,'濮城名吃'的栏目在网上历历在目,一检索就有,且有如此美照跟随。

       滑脊汤的特点是荤菜素做。明明是肉,不煎不炸,不加一滴油,所以很素净,符合当今的健康理念。又加了较多的醋,口味酸,但是不过头,也是取其适中有度。如果宴席上喝了酒,再喝几口滑脊汤,立即神清气爽,所以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品。

        吃午饭还早了点,于是驱车向东,朝着杨集乡进发!

        一路看见的都是熟悉的村名:曹楼,葛庄,八里庄,马庙,灵奶奶庙,任庄,杨庄,直达杨集!


  这道汤原来是写作滑鸡汤的,因为是以鸡肉为主料的。现在改用猪肉了,据说是用猪的里脊肉做原料,所以就叫滑脊汤了。都对。带着勺子的这一盆是在杨集乡买的滑脊汤。

       能看出,在配菜上,与濮城的略有不同。

       孩子说,她喝了4碗。大有停不下来之势。要知道,她平时喝饭时总是用最小的碗,喝最少的量,这也算是创了个小小奇迹吧。


  高桩如玉纯净色。

      高桩馍,也是濮城杨集一带的特产。过去是过年走亲戚的主打礼品,现在则是普通百姓家的平常饭食了。改革开放使很多人和事都应了那句著名诗句: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之所以能做得这么高,在笼屉里立得住,就是因为面硬。多么遍的揉,多少遍的搋,才能这般劲道,所以好吃。每个高桩馍都无可争辩地高喊着:宝剑锋自砥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壮馍似绸隐约光。

       壮馍,有两种,一种是肉壮馍,一种是素壮馍。我说的是素壮馍。

       素壮馍其实是极薄的饼。户家有一套独特的和面方法。和好后,饧发时间很长。然后才能做到其薄如纸。提起来看,隐约透出光亮。巧手做成千层饼一般,咸鲜口味,抹着香油,当然层层分明。那是相当的好吃。前些日子,微信里闲聊,当年的邻居彩娟,现远在沪上,依然记得壮馍的滋味,她说:'我还记得你从濮城带回来的饼,也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多少年了?这事我早就忘光了。但是,互通这一点小小的有无,一定是做对门邻居时的事。1987年,我们先后搬家,屈指算来,不做对门邻居已是三十又一年,她竟然还没忘!

       只可惜没有素壮馍的照片。用一只烧鸡来顶替吧。忘记说一句,香酥透烂的离骨烧鸡也是濮城的特产,连骨头都是浸透了香气、可以咀嚼含品的噢。


  美食痴情双眼醉,农餐宿债一天偿。

       一天的时间,不仅饱餐了家乡饭食的美味,而且欣赏了家乡饭菜的美颜,既饱了眼福,也饱了口福。心愿得到了空前的满足。看起来,要偿还吃的宿债,也并非难事啊!比还其他的债容易多了!

  当美篇即将做完的时候,忽然发现网上有这么多关于濮城美食的信息。择其概括性强的帖子,截了个屏,粘贴于此,用它结束关于美食的这一段落吧。


  无端亲近小村校。

      我是多年民办教师,通过1977年高考进入师范院校,毕业后留校,继续执掌教鞭,直到退休。可算终生与学校结缘。所以不论走到哪里,看见学校就来电。我最初执教的小学,因为村子小,学生少,已经被合并,原址上的简陋教室早已荡然无存。后来我教中学,校址在葛庄,故称葛庄联中。这个学校如今也改了名字,改成了二中,校址也从公路南边搬迁到了公路北边。

       遥想当年,我们师生建校劳动何其艰辛!一片庄稼地,一寸建筑物也没有。公家负责建起几排教室、办公室、教师宿舍,但只是建了几座房子的空壳,实际上还有多少活要干啊!房基高,校园低,晚上走路,一脚高一脚低,像跳大坑。老教师于清茂、王广明、张兆英、于清海、身体不好的王修平……多不容易啊!校园只开出了一条主道路,通往各个教室的小道全然没有。整个校园坑坑洼洼,连住室里的地面都是大坑,需要我们自己推土填平。没有水井,吃水都得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挑……当然,也没有一分钱的经费可以让于主任请工人干活。

       我找了一张网上的照片,替代我已经消失的学校。二者何其相似啊!


  这张1976年的照片上,为照相临时扯起的布幔后面是教室,它有窗子没玻璃。上年冬天钉上去御寒的塑料薄膜,早已被厉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夏天干脆全部撕去!一群女生簇拥着两个女教师毕业留影。唯一不穿方格上衣的是作者,作者右手是赵爱玲老师。


  那时的我们真能干啊!几位年长的公办教师于清茂、王广明、张兆英、于清海、王修平自不必说,是建校的带头人。其余的所有人也个个意气风发。年轻的公办教师有:边相珍、郭宝山、郭玉君。民办教师有:罗延华、苗相启、边兆山、于海琴、葛培山、祖守海,我。另有炊事员徐凤翔(他年纪大,我们都叫他大爷。)、唐振起。还有代课教师赵爱玲、冯素珍。(不知道还漏掉了谁的大名没有?)大家齐心协力,手提肩扛,推土垫岗,打井种菜,栽花种树,辛苦数年,渐成规模。

       三个民办教师拍摄于1977年高考报名时。左起:于海琴,作者,吴瑞英。


  最难忘老主任于清茂,多么和善的一个人啊!但是,有一次他却急坏了。只因一位女教师看见校园角落的硬地上钻出了一棵野生桃树幼苗,不过半尺高,顶着七八片叶子,心生喜爱,便移栽至自己家中。为这事,于主任把她好一顿批评!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爱这所学校啊!星期天他常常不回家陪伴老妻,而是待在学校里忙活。实在没活了,就满校园转悠,看看东,看看西。拔棵草,扶棵苗。给我一个印象,他背着手、弓着腰的形象和学校是永远捆绑在一起的。

       无数师生,在温饱还未解决的情况下,穿着破衣烂裳,清苦人家的孩子穿着漏脚趾头的鞋子,亲手建成了学校!听说现在却已变成不知谁家的养鸡场! 我想,如若老主任泉下有知,看到学校已不复存在,他该有多么难过啊!

        拍摄于1977年的女生毕业照。三个女教师:中排右起第三郭玉君,第四于海琴,第五作者。


  下边这张照片亦拍摄于1977年5月,联中的校园里。左上角可见教室的瓦房,右上角可见已经长高了的茂盛大树,那都是我们亲手栽的啊!

        又一届学生毕业合影,这是我在这里送走的最后一届毕业生。当年10月,就有了恢复高考的消息,12月8号,就开考,1978年3月17号,我就不当老师而去当学生了。

        教职工18人分散在第二至第五各排。二排左起:李效琴及孩子,吴瑞英及侄女,作者及孩子,徐凤翔及两个侄子备战、备荒,张友吉(与徐凤翔分别为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委员会正、副主任),于清茂,徐凤翔(炊事员),于清海及孩子,王修平,祖守海,郗青峰,罗延华。第三排左起为郭玉君,于海琴,唐玉莲。右起为苗相启,葛培山。第四排左一郭宝山。第五排左一边兆山。


  当年老教师多已故去,我已衰老,弟子们都在何方?一阵秋风吹过,仿佛有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在学校旧址上空飘荡。回首历历往事,不由得吟成一联诗句:

       早悟青春行迹远,恍听弟子读声琅。

       其实,当年弟子早已过了读书的年龄,读书的是他们的下一代了。想起二零零几年之秋,在师院刚报过到的一名新生,背着一袋大米,兴冲冲地找到我家,自报家门:'师奶奶,我是赵英存和祖素格的儿子……'

        啊!心里一股暖流,一阵高兴。是他的爸妈让孩子找我来了!英存捎来了亲笔信,满满都是亲情。他的字本来好,现在更加潇洒有力,透着成熟和自信。他自豪而幸福地告诉我,他当选为优秀教师了。和素格俩人感情很好,生活幸福……

       在这张大合影照片里,前排右一即祖素格,第五排左七即赵英存,那时他还没长开个。当他们又高又帅的大学生儿子站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我青春的行迹真的很远了!

       往事如烟,却又并不如烟……

       这是别人家的学校,贴在这里,聊胜于无。


  有意慨叹诸事沧。

        这张照片有意思!九个较小的招牌,毫不顾忌地遮盖了一个大招牌——濮城百货大楼。现在各地的百货大楼已经风光不再。但是过去,不管哪里,最靓丽的去处一定是各地的百货大楼。无论谁,买东西一定首选百货大楼,在那里站柜台的、无论男女肯定能找个好对象。那时谁会想到,百货大楼会没落?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会失业?

        时世沧桑!变化真大!供销社说倒闭就倒闭了,职工自谋职业,门市和柜台由个人承包,有人干着干着就发了,有人干着干着就败了。

        仔细看,九家门市,五家卖电器,美的,格力,海尔,大名牌一样不少。从大都会,到小乡镇,吃着接近的饭食,穿着接近的衣裳,用着同样的电器,看着同样的节目——新闻联播、今日说法,有着越来越接近的生活方式,不论城乡,同享改革开放的伟大成果。

       不必使劲往前数,四十年前,村子里若有外地来人,就是稀罕事,能引起围观。从济南来的爱枝姨,济南钢铁厂工人,带回来二斤鸡蛋糕,孝敬母亲之外,分送给了一个长辈三两块,那长辈却不舍得吃,有客人时,拿出来谝谝。谝完再包上,放起来。现在呢?鸡蛋糕成家常便饭了,啥时想吃啥时吃!老年人都说,做梦也想不到,能过这样的好年景!这几辈子的人,有福了!


  土畦勿厌百回踱。

       田埂,本来是有诗意的地方。春风,夏雨,秋霜,冬雪,都抚摸过它,它也忠心耿耿地护持过每一田春水,每一畦稻谷。

      孩子小时候,户口在生产队。每年队里都会分红薯。刨了一天,红薯成大堆。按照工分加人口的比例,分到各家。眼看天晚了,有经验的长者就一直催队长会计,分吧,分吧!再不分又得摸黑!因为天黑之前必须分完,完全黑透了就看不见大秤杆上的秤星了,这还在其次,主要是分不完就得派劳力看守,生产队就得多开工分。再说,天冷了,谁也不愿意在野外过夜,冷!但是深秋季节,天短,还是常常分到轰天地黑。

       对我来说,往家里运是个难题。因为自家没有运输车——就是那种胶皮轱辘的独轮车,两边固定着两只大柳条筐。它能盛很多东西,经得起很重的分量,能走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我得等邻居的舅舅们运到家里后,再借车推回自己家的,天就越发地黑了。


  我从学校放学,心急火燎蹬起自行车,如飞一般。回家就叫小妞赶紧去地里,看守着自家那一份,并叮嘱,记着带上麻袋,先往麻袋里装着等我。小妞就拿上麻包,听话地去了。等我借到了推车,赶紧尥起脚丫子往地里跑,红薯地在东南角大洼里,远!我惦记小妞害怕天黑,一边走,一边大声喊:'妮儿,妮儿!妈来了!'就听见孩子遥远地答应了:'妈,我在这合哩!'常常是小妮已经装了一部分了,一边使劲夸孩子:'这小孩咋恁中用吔!'一边娘儿俩马不停蹄地装麻袋,用细绳子捆扎好袋口,吃力地搬到车上,再用粗麻绳把麻袋与车子捆扎结实。推起来,回家!


  田埂就在脚下!此时,凡是有男劳力的早已运回家中,只有男人不在家的女人还在作难,还在忙活。四野寂静,暮色深沉,我的大脚丫扑挞扑挞地响,步子大,每一步都得牢牢地抓地,抓不牢就翻车了。五六岁的小妮,小脚丫啪嗒啪嗒响,紧跟着我,步子小,身子轻,声音自然清脆。我和孩子用脚板敲击着田埂,像二部合唱,奏起甘苦与共的乐章。这声音牵系着我们的艰难岁月,不可复制,更不会遗忘。作为最动情的人生乐章,它将永远响彻在我的心海里,不会消失。

       昨日艰辛地在田埂上劳作,哪能想到今日做怀旧的田埂踱步?所以,土畦勿厌百回踱。其中丝丝缕缕的牵念与感慨已然融入生命,您能理解吧?      

       自家没拍田埂,就找了网上的一张照片用。人家是有意识地突出了田埂,我觉得对应我的文意很合适。谢谢拍摄者!


  绿树最嘉千丈行。       

       眼光穿越稻田地,就看见那成行成排的绿树!绿树是我的最爱,爱它胜过爱姹紫嫣红的花。

      《红楼梦》里刘姥姥有一段名言是夸树的,特别精彩:'我们成日家和树林子作街坊,困了枕着他睡,乏了靠着他坐,荒年间饿了还吃他,眼睛里天天见他, 耳朵里天天听他,口儿里天天讲他,所以好歹真假,我是认得的。'在资深农人和阅人无数的刘姥姥看来,相处日久的树,已经成了他们的街坊邻居,和人一样,具有尊严和性格。

       家乡原先有不少树,包括很多大树。姥姥家后园子里有楝子树,开紫花。有皂角树,可以洗头用。有楮桃子树,不知道有什么用。都算是稀有树种吧。

       所以,我看见树就亲。

       当大炼钢铁的烟尘散尽,树砍光了。那年延康舅想找一根虎口粗的小木棍当铁锹把,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大呼隆的喧嚣尘埃落定,人们更加地热爱绿荫,热爱种树。于是大片的稻田地四周都种了树,既可以防风固沙,又可以储养木材,还捎带着美化了环境。

       有树的地方就有阴凉。

       有阴凉的地方就有人来。

       有人来的地方就有烟火气。

       有烟火气的地方就有爱就有家。

       可是,哪里有一千丈长的树行子供作诗的疯子眺望呢?夸张罢了。


  镜像摄提金穗硕。

        有史以来,家乡是不种水稻的。华北干旱地区,没水怎么种?家乡的盐碱地是出了名的。大家都读过穆青的名作《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吧?我家乡的情况和焦裕禄初到兰考县的情景十分相似:'白茫茫的盐碱地上,枯草在寒风中抖动。'

       幸好,天不绝人!自有为民兴利除弊的有识之士,想办法科学种田,兴起了'稻改'。群众挖沟修渠,引黄河水翻过堤坝流进了村头小河,进入斗渠、支渠、毛渠,这才开始了种水稻的历史。

        改种水稻带来的好处不止有了稻米,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多年的盐碱地,被来自黄土高原的黄土覆盖,白花花的盐碱被压下去了,土质得到了根本的改良。通往饥饿的那扇绝望之门,才渐渐地关闭了。

        黄河水越引越顺,河渠越修越长,种水稻的地方越来越多。渐渐地,家乡的大米有了名气。于是南京农学院等单位的一批有事业心的教授专家,先后加入到家乡稻田改良的队伍里,给水稻的丰产插上了翅膀。

        这就是家乡的水稻啊!请看那饱满的稻穗,在金秋季节垂下。它谦逊的情怀,质朴的性格,就是我学习的榜样啊!



  田畴铺展稻粮黄。

        千千万万金色稻穗,汇成一片金黄的大地。

        千千万万处农田的丰收,汇成了国民的衣食饱暖,奠定了家国安全稳定的根基。

        稻梁熟,天下安。田园不光是给农人带来无限的希望,它还给大地带来一首深情的赞歌。

        人们都说秋天是金秋,在成熟的稻田里,可以找到金秋的最佳注释。


  归途何念萦怀抱?半得欣然半感伤

       就要踏上归途了!回望家乡,满心莫名的惆怅。自问所为何事?答曰:一半欣慰,还有一半是余光中所说的那两个字——乡愁!


                     排律    回乡十四韵


                     鸿雁几


四十余年别故乡,人非物是两茫茫。

叶飘翁媪尽萎谢,星散友朋皆举飏。

童稚家园空不暖,垂髫饭菜忆犹香。

居京常在梦中现,旋里可堪身畔藏?

赶市驱车满心奔,寻踪拾履数巡彷:

肉包极爱三鲜馅,少女尤馋廿料肠。

杨集芝麻裹烧饼,濮城滑脊酿酸汤。

高桩如玉纯净色,壮馍似绸隐约光。

美食痴情双眼醉,农餐宿债一天偿。

无端亲近小村校,有意慨叹诸事沧。

早悟青春行迹远,恍听弟子读声琅。

土畦勿厌百回踱,绿树最嘉千丈行。

镜像摄提金穗硕,田畴铺展稻粮黄。

归途何念萦怀抱?半得欣然半感伤!

                                2018.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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