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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达或爱欲》:纳博科夫的爱情故事
2014年03月03日16:21  读书专栏  作者:思郁  我有话说

文/思郁

  1968年9月,纳博科夫接受BBC采访时说:“我所有小说的功能之一是要证明:一般意义上的小说是不存在的。我写的书是一个主观的、特殊的事件。我写作中根本没有什么目的,除了把书写出来。我写得很辛苦,长时间地遣词造句,直到我完全拥有这些词语并享受写作的快乐。如果读者的阅读也是一种劳作,那么读得越辛苦,效果就越好。艺术是困难的。容易的艺术是你在现代展览上看到的展品和涂鸦。”其时,纳博科夫正在创作《爱达或爱欲》的第四部《时间之肌理》,这是小说主人公凡,一个哲学家,早年的一篇研究时间本质的论文。他预计这个短小的部分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写作却异常地顺利,他用了三周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本小说中最为艰涩的部分。

  我们能够从纳博科夫接受的采访中感受到他的那种高高的距离感,那种作家的傲慢,对读者和评论家古老的敌意。这位《洛丽塔》的作者,对任何曲解他作品的人,想从他的作品中窥探他八卦的人,对那些读不懂他作品还自以为是的人都充满了厌恶。所以他经常接受书面的采访,不想用对谈来浪费时间。也许更多的是,他想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写作上。

  正如我们现如今看到的,《爱达或爱欲》是他篇幅最长,最富野心的作品。似乎经历过《洛丽塔》一系列的成功之后,他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创作一部真正宏大的作品。这样的作品不用考虑读者的感受,他只享受写作的愉悦——他心知肚明,他的任何一部新作都会引来很多出版商的追捧。小说还没有写完,好莱坞制片商已经陆续登门要求阅读手稿,每个人都要拿一份打印稿,并且在走之前将标书放在纳博科夫的地板上,“就像诸侯给皇帝进贡一样”。

  但是无论是出版商还是好莱坞片商都低估了《爱达或爱欲》这本小说的难度。

  纳博科夫制造了一种高难度的写作,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才华,在书中任何一个段落都能找到他故意制造的语词陷阱,通过大量的双关语、互文式的联想、戏谑名著中的章节和人物、还有一贯的对记忆中细节着迷式的打磨,给读者阅读这本小说制造重重的障碍。

  在开篇的部分中,如果你缺乏足够的耐心,甚至都无法梳理清这个家族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这是作者故意制造的阅读故障,仿佛提醒我们,如果你不是一个足够有耐心和有兴趣的读者,如果你无法欣赏作者的写作,最好不要涉猎本书的阅读。小说在纳博科夫的笔下已经不仅仅是讲故事的方式,而是一种诠释世界,表达自我意识的媒介。正如他的传记作者布赖恩·博伊德所言,《爱达或爱欲》是纳博科夫对世界进行拆解、重组最为彻底的一次尝试:“他从声音与语词、色彩与轮廓、事物与任务、时间与事件那些仓促、复合的花样中建构了他的反地球,其网络之繁复是对我们这个地球的模仿,要厘清其意义却障碍重重。不过,意义始终在那里。”

  在我的阅读印象里,纳博科夫之所以把小说背景搁置在一个反地球之上,制造了一种科幻小说的假象,主要是为了堵住世俗的偏见。经历过《洛丽塔》的系列风波,他已经厌倦了读者与批评家对他作品的任意而粗暴的解读。恋童癖与色情小说是贴在《洛丽塔》上面最多的词汇,在《爱达或爱欲》中,小说中的主人公凡与爱达从十二岁开始兄妹偷情,长达数十年之间的乱伦之恋,这种惊世骇俗的爱情小说场景比比皆是。

  纳博科夫赋予凡和爱达巨额的财富、高贵的出身、过人的智慧、强健的体魄、不知疲倦的性能力和炽热的私情,一直维持到九十岁的高龄——他们的长寿与爱情仿佛是对人世间虚伪道德的嘲讽——他们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爱情故事当中,他们在回忆中津津有味地互相提醒对方模糊的细节,重构了他们的少年之恋。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衡量,我们基本可以想象出评论家面对这样一部作品时的言辞激烈程度。

  小说在1969年5月出版后立刻吸引了大批读者关注,它上了《纽约时报书评》的头版,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成了《花花公子》厚厚的内页。《纽约时报》评价这部小说是“一部绝对原创的想象之作,再次表明了纳博科夫是跟卡夫卡、普鲁斯特和乔伊斯比肩的作家……一部爱情故事,一部情色杰作,一次对时间本质的哲学探讨。”

  但是,纳博科夫的成功随后激起了同样激烈的反应。评论家菲利普·汤因比说,它是一部“有着顽强地裸露癖的骇人之作”;《伊甸园之门》的作者莫里斯·迪克斯坦发表了《纳博科夫的愚蠢》一文,说《爱达或爱欲》是十年来最被过度赞美的小说。很多作家都把这部作品比作了乔伊斯的的天书《芬尼根的守灵夜》。这点让纳博科夫很恼怒,他讨厌那部用奇怪的语言堆砌起来的天书,他拥有乔伊斯所缺乏的讲故事的天赋,能够利用这么多古怪的知识讲好一个爱情故事,而不是故弄玄虚。事实上也是如此,当我们撇开那些不堪卒读的部分,舍弃那些长篇大论的考据知识,深入到这个故事的核心部分,我们仍然能感受到纳博科夫对初恋的那种回忆的痴迷。

  在他的自传《说吧,回忆》中,纳博科夫描述与初恋爱人塔玛拉的分离。1917年夏天的一个黄昏,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分离之后,他在一列郊区的火车上再次遇到了塔玛拉。在两站之间的几分钟里,他们并排站立,谈论他们不同的生活和工作,直到火车停留在站台边:“在我生活中后来有一个时期,我可能会发现,这和我看塔玛拉的最后一眼是有关联的:她在梯级上转过头来看看我,然后下车,走进了一个充满茉莉花香和蟋蟀欢叫的小站的黄昏之中;但是今天,没有任何在异国所做的旁注能够减弱这份痛苦的纯洁性。”撇开在《爱达或爱欲》中玩弄的各种花招、炫耀的各种学识以及对伦理和道德的反抗这些表面,纳博科夫只不过是想通过凡和爱达长达一个世纪的爱情来给自己的初恋虚构一个完美结局,终结自己的流亡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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