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青 海 神 话 作者 断戈
    青海的山,太过高贵,太过雄奇,便是神仙,也愿意选其当作栖息人间的领地。
  
  譬如在中华民族的创世纪神话体系中,横空出世的莽昆仑,便是神人交融的最初圣地。正是从这里开始,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王母临汉、黄帝创世,大禹治水、精卫填海……中华文明的第一缕曙光,穿过这些混沌的神话,开始普照华夏大地。
  
  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其最为世间所知,常引为故事者,有昆仑山与西王母”。千百年来,在老百姓的口耳相传里,昆仑俨然成为天下神仙的集聚地。而中国人对昆仑山的情有独钟,还在于他们一直坚信,躲在神话故事背后的,正是我们民族最早的祖先身影。巍巍昆仑,便是我们民族最早的发祥地,正所谓:“赫赫我祖,来自昆仑”。 也正是源于昆仑的文化地位和创世功劳,古人特地尊崇它为万山之宗、河岳之根。
  
  这座装满了太多想象的神话之山,因为地理偏远,在古人心目中已近世界边缘,加上山脉长达2500余公里,宽130-200 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的恢宏气势和伟岸英姿,使得古人油然产生“可望不可及”的敬畏之心。这座神奇的大山,承载着祖先太多瑰丽幻想以及人文性格的暗示。在某种情结里,昆仑也俨然成为中华民族的神话之源和精神之根。
  
  倘若揭开神话神秘的面纱,你会发现,这些可与西方古希腊神话相媲美的创世纪神话,并非空穴来风,恣意汪洋的想象力背后,是源于中华文明最古老、最生动的历史真实。对此我们不妨考证一下当年那位住瑶池、种蟠桃的西王母。
  
  她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知名度,大概也是最早的女仙。然而,她最初的形象,却很是不堪。如果按《山海经》“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 的字面描写,西王母最初应是个界于半人半兽的女“怪”,而非仪态万方的神仙了。然而,如果不望文生义,而是深入了解,实地考证,你会发现另一个答案。这要从当地一种古老的习俗谈起。在青海河湟地区,土族至今还流传一种“跳於莬”的古老习俗。“於莬”就是老虎的意思。在“跳於莬”的过程中,舞者往往赤裸上身,并在身上涂满虎豹的斑纹,腰系红布,后打结成尾状物,并用白纸条将蓬乱的头发扎起,这一切都与西王母的“行头”有几份相似之处。而这种奇怪的装扮,只是远古氏族图腾崇拜的古老遗传罢了。据专家考证,西王母(王母娘娘)真有其人,不过不是神仙,而是距今3000-5000多年前的远古时期,青海湖以西游牧部落的一位女酋长。而《山海经》里关于“豹尾虎齿”的描述,可能只是一种部落流行的美容图饰罢了。
  
  西王母真实存在的另一旁证,便是现存古籍表明,自两晋到明清乃至民国,青海草原地区、昆仑山南北都有大量的女王部落存在(譬如有名的苏毗部落)。这大概也是先民女性崇拜的古老习俗吧。如今,在天峻县西南20公里处,一座独立的小山西侧有一口深十几米的山洞。据学者考证,这便是5000多年前西王母古国女首领的居所,名为西母王石室。早在《汉书·地理志》里,就在相关的记载:“金城郡临羌(今为青海省会西宁),西北塞外,有西王母石室,西有弱水,昆仑山祠。”而在海晏县金银滩草原上,也有西王母古塔遗址。另外,在格尔木市西部,还有一条东昆仑河,它的源头是一个叫“黑海”的湖,传说是西王母的“瑶池”。
  
  然而,拥有一个石洞和一洼湖水的西王母太过普通,便是可可西里和沱沱河沿、以及柴达木盆地小柴旦湖岸附近,被发现的大批旧石器以及各类被打砸烧击的化石、粟化石等,也都无法给人以足够的震撼力,更无法令人称奇。在后人的想象中,创世纪的历史本应更加完美和神奇。于是,神话开始不断演绎,西王母的形象,也渐渐从简陋走向华丽,从真实走向传奇。司马迁在《史记·赵世家十三》中记述:“穆王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他虽然没有对西王母进行直接描述,但从周穆王“乐之忘归”的态度判断,司马迁笔下的西王母,已经从一个似人非人的女妖“进化”成一位容貌绝世的神女了。而在非正史的《汉武帝内传》古籍里,赐汉武帝三千年蟠桃的西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已经完全幻化成仪态婀娜、伺仙如云,已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了。
  
  不要嘲笑这些神话,不要小看这些传奇。人类文明的伟大,便在于我们除却拥有一个真实的世界,还可以创造出另一个诗意的精神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讲,西王母由似人非人的女妖到容貌绝世的女神的不断演变,恰是华夏民族心理积淀和文化塑造的精彩推进。
  
  于是,神话在不断演绎,文明也相随不断地进化。
  
    2
  与西方神仙谱系完全不同的是,中国的诸位神仙,并没有独立的神格体系和严谨的社会关系。人与神的界线相当模糊。也大概只有中国的老百姓,可以随意将人推向神位,甚至自己苦心修炼,都可以得道成仙。而中国人的想象力又太过充沛,现实与传说的界线,也往往被泛滥的想象力冲垮。中国的每一片土地上,也几乎都撒满了神话和传奇。
  
  自我意识的强健,使得中国的神仙,也往往会多带几份烟火味,中国的神话,也少了几份神性的庄重和严谨,多了一些人性的温暖和随意。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但凡一方百姓喜欢的人,往往都会被在自然不自然间被推上神的宝座,并附会以更多的地域传奇。譬如说大唐时的文成公主。当年,当她远嫁到(给)吐蕃的松赞干布,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是从青海经过。于是,当地的百姓抓住难得的机缘,开始按自己的意愿演绎文成公主的青海传奇。譬如说那座著名的日月山。传说当年文成公主经过日月山时,看到山的东面一派繁荣景象,再看西面,则是一派“天苍苍野茫茫”的荒凉景色。她触景生情,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乡和亲人。于是拿出日月宝镜,想看看繁华似锦的长安美景。又突然记起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一咬牙,便将日月宝镜摔在日月山上。当时的日月山叫做“赤岭”,因为文成公主这一摔,竟摔出一个纪念的新名字来。这个故事,自然是后人附会而来。如今的日月山两侧,修建有日亭和月亭,均为八角砖木结构,彩绘飞檐,具有浓郁的藏族风格。当地人如此虔诚,也只是为了纪念那位伟大的公主。
  
  而在日月山的西边,还有一条从东向西流的倒淌河。虽然河水倒淌的奇观,其实是受地势的影响自然形成,可当地人更愿意附会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与文成公主有关。话说当年,文成公主和亲入藏经过此地,从这里继续往西,就不能再坐轿子,而必须骑马才能进入草原。文成公主想到从此远离父母之邦,一去难返,不由流下眼泪。一路上,公主的眼泪竟流成了小河,从此,草原上就有了这条从东向西流的倒淌河。如今,当地依然流传着“过了日月山,两眼泪不干”的动人民谚。
  
  被推上神位之前的文成公主,还无法做到超然,她依然需要神灵的庇护和眷念。当她经过青南玉树县巴塘河贝纳沟时,发现这里溪流涓涓,林木茂盛,景色非常秀丽,加上当地藏族百姓的盛情款待,便决暂住下来消散心情。同时便令工匠、艺人在沟内悬崖峭壁上雕凿了大日如来等9尊佛像、大小佛塔和重要经文等数十处,并用汉文“亲自撰文著述其事”,以此方便和佛祖沟通交流,并求得心灵的安慰和神灵的保佑。70年后,唐蕃第二次联姻,当金城公主赴藏路过此地时,看到文成公主命随行工匠雕凿的佛像,颇为感怀,遂令侍从工匠和当地匠人一起维修庙宇,并赐名“文成公主庙”。?而在当地藏族同胞的眼中,这两位宛若仙人的大唐公主,曾授予他们开荒种田、织布、酿酒、歌舞等技艺,又带来佛祖的庇护,可谓功德无量。在他们心中,也早已将两位公主纳入他们祭拜的神灵。
  
  千余年来,藏族同胞非常敬仰两位公主,常常千里迢迢来此顶礼膜拜,使得这座古老的庙宇至今香火不断,酥油灯长明。
  
    3
  青海的神奇地理,好像颇适合神话的发育和成长。
  
  譬如位于共和县黑马河乡与石乃亥乡交界处,有一个藏语称作“窝博”洞的地无底洞,当地人更愿意称其为神仙洞。洞口前的草地上有用碎石块砌成,呈方形的“多什乔”,是供奉神仙的天然吉祥物。而在“多什乔”的四周,遍布刻满经文的石片。虔诚的信徒认为,要拜青海湖必须先拜神仙洞。
  
  洞只是一个天然的溶岩石洞,但据说没人探到洞底,故称无底洞。关于洞底的探索,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说是从前人们曾经多次探索,都没有探清洞底究竟在哪里。于上有人想出一个办法,让一只羊驮上一条牛腿肉,再让一只狗驮上两捆青草,然后把羊和狗拴在一起,赶进洞内,看它们从哪里出来。当观察者徒行来到拉萨时,羊和狗竟也出现在拉萨。羊驮的牛腿肉,被狗啃光了,只剩了骨头,狗驮的青草,也被羊吃完了,只剩下了捆草的绳子。但故事到此也就不了了之,对于自然的好奇和探究,也到次为止,到头来,也只是以科学的精神平添一段有趣的传奇。每年春夏之交,许多信徒千里迢迢赶来朝拜,不是探察,也不是好奇,他们只是坚信,钻一次神仙洞,就能消除百灾,终生平安。
  
  而小说《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四人取经回来,在通天河遭难落河后的晒经台,竟在青海也可以找到真实的“原型”。在通天河大桥南岸,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面平坦光滑,旁边有一古松,树上挂满经布,这就是有名的“晒经台”。如今,当地藏族牧民还会在晒经台周围,挂起经幡,垒起桑台,经常在此敬佛祭河。也许,在淳朴的牧民心中,故事的真实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信仰的虔诚。何况,信仰除却神圣庄严外,为什么就不能具备生动有趣的一面呢?
  
  世界就是如此得有趣,有时候,莫须有的神话就和现实一样“真实”,有时候,现实又如神话一般不可思议。譬如说位于乐都县城南21公里处马圈沟口的瞿昙寺,就曾经上演过一场“歌声退贼兵”的人间奇迹。话说清朝初年,正是瞿昙寺香火鼎盛之时,有一次,一股土匪突然包围了瞿昙寺,连续围困数天,想让寺内僧俗水断粮绝后不攻自破。随着时间的推移,寺内人心慌慌,情况越来越危急。这时,一位老汉率领大家唱起了“花儿”,歌声像风一样传向四面八方,在黑夜中越传越远。香客、脚户还有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用“花儿”应和,纷纷奔向瞿昙寺。歌声从四方涌来,响成一片,土匪贼兵愈听愈慌,在遍野传来的“花儿”声中,心理防线终是崩溃,作鸟兽散。从此,清静的寺庙敞开大门,每逢六月十五的庙会,寺里都会隆重举办“花儿会”,用歌声释放快乐,展示力量,并以此纪念一段不平凡的往事。
  
  这个故事里,护佑芸芸众生的佛祖,是不是在用某种机缘暗示尘世间也会蕴含巨大的力量?身为俗世中人,我们不得而知。但尘世间,人类真是可以拥有某种“超自然”的神奇力量。譬如青海湖畔的金银草原上,曾矗立着两弹基地的原子城,便曾涌动过惊天动地的科学力量。
  
  是的,许多神话背后,说到底还是缘于科学的力量。还如那个瞿昙寺,虽是传统的木结构古建筑,可六百多年来安然无恙,不怕洪水,也从不惧雷击。这一切都与传说中的瞿昙寺“有避水珠,水不能侵,有避火珠,火不能近”的神话无关,而是缘于古人的巨大智慧。使寺院免遭洪水之灾,是因为古人巧妙利用地势,选址得当,因为寺的靠山前地势开阔,坡度平缓,便于修建建筑物和排水,而且靠山与侧山之间各有一溪,一左一右按地势汇入瞿昙河,同时也就起着天然排洪沟的作用。关于防雷,则是缘于瞿昙寺靠山高两百多米,而寺院最高的建筑隆国殿则高26米,于是,主山就如一个巨大的防雷天线,以山顶为圆心,四周有一个伞形的保护区域,而寺院恰在这个范围内。
  
  如果尊重自然,并学会巧妙地利用自然,那么人类的智慧就会绽放出神奇的力量。若是不尊重自然,那么野心再恢大,愿望再美好,奇迹也会变成遗迹,神话将会变成笑话。
  
  五十多年前,在“人定胜天”精神鼓舞下,青海湖畔75万亩的上好草场变成耕地,而在上世纪90年代,为追求经济利益,环湖地区又大面积种植油菜,35万亩的草地又被人为开发成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美是美矣,然而“美景”背后则是惨重代价,由于开垦的水浇地面积越来越大,人类与青海湖争夺入湖水源,使青海湖入湖水量年年锐减,直接造成青海湖水位下降。而为了浇灌耕地,又有大部分河流被人们筑坝截流。据资料显示,现在注入青海湖的总水量比20年前减少了60%。如今的青海湖,湖畔风沙一年胜于一年, 187万亩(每年以近3万亩的速度继续扩大)的沙化地,使其成为青海省继柴达木盆地、共和盆地之后的第三大沙漠化地区。面对这样的“人造奇迹”,除却失语还是失语,除却忧伤还是忧伤。
  
  据说这个很不富裕的省份,现在每年要投入数亿资金,启动退耕还林还草、沙漠化治理、天然草地恢复等一系列的“人退湖进”治理措施,除却慨然一叹,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精神的世界里,想象力恣意些倒也无妨,可在现实的世界里,还是少些这样的疯狂。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遥远的青海神话
传说中的日月山
丹地是昆仑神话与西王母的发祥地
冶金莲 :一个青海人的青海之旅·一路向西(之一)
西王母瑶池就在青海
【日月山——文成公主回望故乡的地方】青海...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