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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祥子》:祥子为何最后仍是穷人?三个思想观念难以翻身

文|孟晓函

编辑|SHI

《骆驼祥子》讲述的是朝气蓬勃的乡下青年祥子,怀抱着“勤劳致富”的梦想,到城里奋斗。

但却在生活的接连打压下,渐渐失去希望,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后,他最终放弃了自己的信仰,甘心走向堕落的故事。

很多读者将祥子悲剧归结为黑暗社会对人心的腐蚀与残害,这确实是老舍要表达的思想之一。

他写这部小说广义上是为了批判旧社会的黑暗,但在这个世界上,在任何时候,从未有过哪种环境是健全的,是绝对美好的。

所以,造成祥子命运悲剧的不只是黑暗统治的压迫和社会阶级的对立。

这部小说在狭义上也道出了一个底层人物,困在自己的思想观念里,不断尝试,不断努力,却始终难以翻身,最后变得麻木混沌的残忍规律。

从祥子的三个思想观念里,我们就可以找到穷人难以翻身的秘密。

患得患失,精于算计

造成祥子悲剧的第一个思想观念是他在患得患失,精于算计中丢失了自己的本性,迷失了自己。

祥子出身贫寒,父母双亡,为了讨生活,他不得不跑到大城市去。他虽然是个胸无点墨的农村小伙,但他年轻力壮,吃苦耐劳,且有着艰苦奋斗的精神。

刚开始的祥子为大家呈现出来的是他的正直善良和老实木讷,为了赚钱,为了能在城市里落脚,他靠着一身力气,专心做人力车夫,他自尊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勤快上进,就一定能发家致富。

但祥子的命运并没有朝着他设想的方向走,他的悲剧因为丢车而开始了。有的人觉得丢车只是祥子的运气不好,但事实上也是他精于算计的结果。

祥子丢车前,人力车夫们都知道西直门外正在抓车,所有车都逃不过大兵的魔爪,所有车夫因为躲避大兵,都不愿意出城,祥子也意识到出城的危险性,所以即使是平时两三毛钱的路程,现在给他两块,他也不想去。

但最后,祥子还是冒着危险去了,只是因为一个矮个子光头车夫先接了一单,并对着祥子喊了一句:“大个子,你怎样?”

听到对方的呼喊,祥子不出城的心一下子就不坚定了,他经过一番盘算后,有了侥幸心理,他觉得这么高的报酬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不去太亏了,何况,也不可能那么凑巧,他的车会被拉走。

最后,在祥子的算计之下,在“巨额”报酬的引诱下,他不顾被抢车的风险,出了城,果不其然,他的车被抢了,他的悲剧也开始了。

当虎妞用假怀孕的方式逼迫祥子和她结婚时,祥子心里是不愿意的,但他又担心拒绝了这门婚事,会遭到虎妞和刘四爷的报复,在北平城里待不下去了。

最主要的是,只要娶了虎妞,他就再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了,还能再获得一辆黄包车,继续自己的梦想。

在这样的处境下,祥子又开始算计起来,就在他为了爱情和面包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在茶馆遇到了老马。

老马已经五十多岁了,还带着小孙子,为了养活孙子,他在寒冬腊月里还要出去拉车,辛辛苦苦拉车一整天,却连饭都吃不饱,最后被饿晕。

看到老马的悲惨遭遇后,祥子的心中有了答案,他不再纠结,他答应迎娶虎妞,这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祥子和虎妞的婚姻毕竟是他精心算计下的产物,所以婚后,祥子并不幸福,他对虎妞充满着怨恨。

在虎妞因为生孩子难产的时候,祥子还在精打细算,在几十块的医疗费用和妻儿的两条性命中,祥子盘算良久,他难以做出取舍。

最后,经过精心算计,他还是选择放弃虎妞,留下钱,这时的祥子已经没有了本性中的善良,他的心已经变得冰冷。

后来,祥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小福子,小福子也暗示过祥子,想和他一起过日子,但祥子却算计着他养不起小福子的两个弟弟和酒鬼爸爸,甚至还想起了虎妞的好,因为虎妞可以在经济上帮助他。

经过祥子的一番算计之后,他得出结论: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能生在大富之家。

最后,祥子选择离开小福子,小福子万念俱灰,选择了自杀,祥子再去找小福子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小福子的死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祥子终于在自己的精心算计下失去了做人的温度,失去了灵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视野狭窄,顽固保守

造成祥子悲剧的第二个原因是他视野狭窄,不知变通,不关注社会环境,只沉迷于个人主义的奋斗。

祥子一直在自己既定的规划里挣扎,从未想过挣脱出来,另寻出路。

在祥子的人生规划中,就只有一心一意地拉车赚钱,他计划在一年之内买上一辆新车,再干上两三年,又买一辆……最后,自己开一个车厂子。

在这个规划里,祥子看似理想远大,但却过于天真,他从来没有考虑到社会大环境是否允许他按照自己的规划顺风顺水,也从未考虑过车龄、疾病、车子的损坏问题,以及这份职业的前景。

一方面,拉车需要力气,是吃青春饭的。

祥子的年纪在慢慢变大,他不可能一直靠着拉车赚钱,他还想开一个车厂,但从没想过那样黑暗的社会下,他一个普通老百姓,没有背景,没有地位,是根本没办法将厂子开起来的。

另一方面,祥子一直埋头苦干,不见天地,只顾低头拉车,却不顾抬头看路,根本没有意识到,社会在发展,电车在那个时候已经在慢慢普及,拉洋车这个行业已经没有任何前景了,他要走这条路也不会有前途可言。

祥子将生活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拉车挣钱上,他不关心战争怎样的毁坏田地,也不关心春雨的有无.

他认为战争和天气,以及粮食的贵贱都是他无法左右的,所以没必要关注,他将一切祸患灾难都放在脑后。

祥子的车被大兵抢去后,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剧即将开始,于是又想尽办法攒钱,准备再买一辆车,但他辛苦攒下的三十块钱却被孙侦探给讹诈了。

祥子人生前期经历的这两次挫折都是因为洋车而起,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拉洋车有风险,还是一直坚持最初的规划,完全没想着变通一下。

其实,那时的祥子还有理想,也年轻,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完全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尝试着做其他工作,可能风险更小,前景更好,或者回到农村,凭着一把力气当小工也好。

但祥子对拉车有着执念,对北平也有着执念,他能看到这座城市的五光十色,却完全看不到暗藏在里面的阴暗和苍凉。

祥子对刘四爷和虎妞这种资本家有着一种本能的厌恶,甚至对他们的敛财方式和生活作风从心底里鄙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存法则在城市里不适用,勤劳有时候并不能致富。

其实,虎妞也曾暗示过祥子,让他讨好自己的父亲,想办法让自己的父亲接受他,帮助他,但祥子不屑一顾,直接与刘四爷闹翻。

后来,虎妞又表示愿意拿钱让祥子做点小生意,但祥子并不能明白虎妞的良苦用心,他还是一心一意要买车,虎妞的用意全部以失败告终,祥子还在底层社会游荡,还把虎妞也拉了进去,无力翻身。

不会反思,轻易认命

造成祥子悲剧的第三个思想观念是他不会反思,将个人的命运完全归因于黑暗的社会和混乱的环境,并在这种自我暗示下走向堕落。

虎妞死后,祥子卖掉了牺牲自己婚姻所换来的车子,安葬了虎妞,自此,他曾经的努力全部作废,人生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祥子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

小福子的出现让祥子又燃起了希望,他想赚钱帮小福子脱离苦海,赚钱照顾小福子,但就当他有机会去接小福子的时候,小福子却自杀了,他的所有希望全部破灭。

为了自己的梦想,祥子也曾多次努力过,但屡遭命运的戏弄,此次碰壁,最后撞得头破血流,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祥子渐渐认同了老马的理论:那些坏人不能因为咒骂欺负他就得了恶报,他自己也不能因为要强就得了好处。

他们底层人民就是被小孩儿用线拴上的蚂蚱,有翅膀也没用,再怎么蹦跶,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掌控。

于是,祥子认命了,他不再有梦想,不再有自尊,不再有灵魂,他的脾气越来越坏,身体越来越懒.

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人,抽烟喝酒,四处赌钱,和狐朋狗友厮混,还为别人家的丧事哭丧……

祥子从满怀理想到自甘堕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将自己的悲剧完全归因于时代和社会环境,并因此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

他的这种思想观念暗示他: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在这个社会并无出路,于其被社会折磨,还不如彻底丧失本性,彻底变坏,反正怎么也活不好,还不如得过且过。

祥子从没有进行过反思,甚至没有对自己走过的路进行一次复盘,他不明白,人越是不肯努力,就越会自怨自怜。

祥子是努力过,失败过,但他还没有完全到达死角,其实他还有再翻身的机会,就算不会大富大贵,但起码不会让他沦落至此。

但祥子不懂,也不愿意思考这些,所以他越来越会给自己找借口,给自己找安闲自在,最后彻底堕落。

“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世界本就是不公道的,但这种不公道中却具有普遍性,从这个角度来说,世界又是公道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自怨自怜。

结语

祥子的这三个观念就像一个符咒一样,依附在他的身上难以摆脱,促使他一步步失去所有对抗命运的可能。

但凡祥子可以改变这三个观念中的一种,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但作为底层的穷人,这三个观念是很难摆脱的掉的,这是残忍且真实的现象。

这三个思想观念不只是发生在祥子身上,也会发生在每一个穷人身上,这就是穷人难以翻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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