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想到,当年街头殴斗之人,日后披甲上阵,为国杀敌?当吴惟忠应征入伍,恰逢戚继光巡视到达,两人一见倾心,从此结下不解之缘。吴惟忠追随伯乐戚公,立下赫赫战功。然而他的一生波澜壮阔,不仅与倭寇血战,更曾两度渡海而去,救援遥远他乡。
他带领部队百战百胜,使倭寇闻风丧胆。朝鲜人民口中,他是“天将吴候”,日本武士眼中,他是无上战神。然而他的晚年却在诸多失意中隐退江湖,不见仕进。当所有荣耀褪去,他又将怀揣何种心绪?
公元1520年,浙东地区首遭倭寇骚扰,杀掠无辜,烧杀抢劫一空。明廷派出王直、丘聚等名将,击退寇匪。时年稚龄的吴惟忠遭此劫难,家破人亡,自幼饱受戕害。
由是,吴惟忠发誓报国雪恨,誓与倭寇不共戴天。虽未及而立之年,却已生有剿灭倭寇,雪国耻之志。终其一生,吴公皆怀此愿,誓与倭寇血战到底。
公元1559年秋,26岁的吴惟忠邻里传言,都督戚继光征兵抗倭。吴惟忠乃武夷山人,生性淳朴热血,素有侠骨柔肠之意。见乡里汉子应募报名,个个壮志饥餐胡虏,吴惟忠亦应声前来,加入戚家军。
一瞥伯乐英姿,吴公顿生崇仰。只见戚公神采奕奕,丰姿雄伟,令人望而生畏。吴惟忠自此对戚将军心悦诚服,立誓追随终生。
戚继光一见吴惟忠彪悍过人,大喜,即刻收为心腹爱将。两人一拍即合,戚公悉心栽培,吴惟忠亦尽心跟随,肝胆相照,犹如父子。戚公对吴公寄予厚望,相信定能成大事。
台州之役,吴惟忠首战告捷,斩下五颗倭寇人头。戚继光大加赞赏,吴惟忠由是一鼓作气,威风八面。兴化之战,吴惟忠已是戚家军主力之一,所部杀敌数百,夺回横屿之地。
仙游之战,吴惟忠血战三昼夜,士气如虹,大破倭寇,烧毁敌船二十只。时年已六旬的吴公,仍然神勇无比,令倭寇刀枪不入。追随伯乐南征北战,抗击侵略,吴惟忠由普通民兵踏入将军之列。
不但戎马征战,又与戚公修筑长城,锻炼身手。一时间,吴公名声大噪,人称“抗倭第一勇”。然其内心,仍然谨记当年少年誓言,以及对戚公的知遇之恩。
天无绝人之路,缘分定有再续之期。公元1587年,远在千里之外的倭岛,豪强丰臣秀吉肃清九州诸侯,统一全国。狂妄自大的大名继而蠢蠢欲动,意图侵略中国。
丰臣派使者访问朝鲜,要挟其国王配合侵华。然而忠厚的朝鲜乃我国藩属,自明太祖时期便建立荣辱与共之交。朝鲜国王断然拒绝丰臣无理要求,令其大为光火。
1592年四月清晨,丰臣秀吉亲率主力部队两万余人,从釜山登陆,向首都汉城挺进。其余部队则从东西多个方向合围朝鲜。明军棋布星罗,骤然失利,连连后退。三日之间,丰臣军杀入汉城,我军不支溃逃。
此际朝鲜王室连续求援,我神宗敕令总兵李如松,会同辽东镇守等部赴援。时年已古稀之年的吴惟忠,得知大敌当前,誓不再战不收兵。他招募乡勇五千余人,从芜湖登船出发,誓言东渡黄海,救援遥远他乡。
吴公此举,有知遇之恩戚将军的遗志,更有中华儿女同气连枝的情怀。他身先士卒,大义凛然。手下将士闻风披甲,亦情愿效死。
此次抗倭援朝浙军共七千人,绝大半是戚家军义乌老兵。抵朝不久,即参与攻灵岩山之战。吴惟忠身先士卒,壮烈神勇,杀伐果决。第一场战役便夺下朝鲜要冲牡丹峰,立下汗马功劳。
然而总指挥李如松不知何故,对吴公及浙军疏而远之,不予重用。吴公暗自不平,却仍然率部死战,义无反顾。
抗倭援朝逾七年,吴惟忠率部赴火尽力,立下赫赫战功。无论辽东等军遭遇惨败,浙军总能反败为胜,正面刚日本武士。
公元1593年,豊臣秀吉再次出兵四十余万,卷土重来。我军节节败退,损兵折将。时浙军奉诏增援,吴公率众渡海,直捣敌军要害。
二月,吴公亲自率领浙军水陆并进,猛攻釜山,大破敌军。激战中杀敌一万二千余,烧毁倭船五百余只,马匹千余匹。丰臣联军旗鼓喪气溃散。吴公乘胜追击,声威大振。
七月间,吴公又在蔚山城下伏击日军,斩杀五千余伪。由此扭转战局,日军节节后退。朝鲜王室及民众,称颂吴公为救国之臣。
连番告捷后,吴公亲自斩杀敌帅,擒俘虏,威震日本。倭寇闻风丧胆,稍有不慎便遭吴公活捉。日本大名加藤清正亦敬其过人之处,不辞矜夸。朝鲜国王和百姓,更是爱戴有加,视为长明正臣。朝鲜儿童见到吴公,便唤作“天将吴候”。
然而人生难免潮起潮落。战功赫赫的吴公,渐感力不从心,上疏请求退役。岂料朝廷不闻不问,竟然反而将其免职。盛名之下其实隐藏落魄,吴公自觉无颜再挂帅,颓然归隐江湖。
明灭之际,天下动荡。吴公念及稼轩耕耘,再不问世事。殊不知遥远他乡的朝鲜百姓,依然庆贺着昔日“天将”的美名;倭岛上的武家子弟,至今传颂他当年神勇。可叹人生若水,热血一去不复返。
时至今日,吴公抗倭故事已是千古传颂。当年跟随戚公征战的义乌老兵,至今依稀念起昔日戎马征战;曾受吴公援救的朝鲜后裔,感念他当年破敌有功。
然而当此物是人非,热血不再。从前披甲杀敌的将士,如今或已衰颓垂暮;昔日称颂天将吴候的朝鲜儿童,亦已垂垂老矣。
而让百姓传颂的吴公本人,早已颓废隐退,在家乡度过了晚年。当年威风八面的战神,褪去硝烟,竟是如此怆然一片。
晚秋时分,吴公独自登上村边高坡,缅怀当年征战的山河与人生。他想起长江边逐火的日月;想起芦苇荡中厮杀的兵戈;想起他乡路上驻足的行囊......往事如烟,不再重来。
这时稚子跑来悄声问道:“天将吴候,当年您杀得倭寇啊,可反正风生水起啊?如今想起往昔,可后悔不当年投笔从戎啊?”
吴公微微一笑,远眺层林尽染。他轻声说道:“我无悔也,来世依然!”. 殊不知,那昔日义无反顾的热血,已难再燃烧复燃了......
怎料当年街头磕破头的愣小子,后来竟成为百战之将,威名传千古?当他归隐江湖,除却掩面叹息,又将怀揣何种心意呢?或许一壸清酒,便足以慰藉此生起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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