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王母到王母娘娘的演变

　　卜会玲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西安　710062）

　　摘要：古代文献中记载的西王母和图腾崇拜、甚至母系氏族部落的某些生活风貌相关，在以后的神话文学中，西王母这一形象逐渐演变成为一位手操不死之药，役使三青鸟为之取食的美丽多情的女神，并进而走上道教的神坛，成为众所周知、在民间有极大影响力的王母娘娘。

　　关键词：西王母；王母娘娘；演变

　　中国分类号：I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111（2010）03－0142－02

　　西王母是昆仑神话体系中的一位大神，最早的文献资料见于《山海经》，在我国古代神话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现代神话、民俗等学术研究中也经常被提到。《山海经》中记载的诸神，西王母是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西王母由一个蓬头散发、满嘴虎牙、拖着一条豹尾、动辄发出阵阵长啸的怪神慢慢演变成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王母娘娘这一美好的女性形象。

　　从目前的材料看，西王母一词最早见于《山海经》。

　　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大荒西经》）

　　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西次三经》）

　　西王母梯几而戴胜（仗）。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海内北经》）

　　可以看出西王母是一位半人半兽、性别模糊、充满狞猛之气、掌握刑杀和灾病的凶神，但《山海经》中的记载已经显示出一种演变的趋势。

　　成书最早的《大荒经》中提到戴胜、虎齿、豹尾和穴处四个意象，并且说“有人”。这时的西王母更像早期氏族部落的首领形象和图腾结合的变形。《尔雅·释地》说：“觚竹、北户、西王母、日下，谓之四荒。”郭璞注：“觚竹在北，北户在南，西王母在西，日下在东，皆四方昏黄之国，次四极者”。李泾婷《寻找西王母的标准像》中说道：“西王母是公元前3000年左右活动在陕甘高原的'西戎’即犬戎的别名。戎或西戎是西北诸古代民族的总称……西北戎族游牧民族图腾为虎。”暂且不论西王母原型到底如何，可以大胆推测，《山海经》中西王母的最早描述并非将其作为神，而是原始氏族图腾（虎崇拜）的一种人性化、英雄化、具体化。

　　较晚的《西次三经》中说西王母“是司天之厉及五残”，这时的西王母已经有了神的特征，明确了她的神职。从原始宗教发展的轨迹来分析（如果最初西王母的形象确实是氏族图腾崇拜），这里西王母的形象应当是从上古巫术仪式中的女祭司形象发展而来。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时期，祭司等职位是有部落中的女性长者担任的，她成为部族的最高权威，是天地鬼神的代言人，负责主持祭祀，而上古时期的祭祀中，杀死祭物（包括活人）是一个重要的内容，而杀死祭物的工作则是有女祭司来完成的———这也是西王母之所以被视为死神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海内北经》中，“梯几”一词，使得西王母有了雍穆和平的意象。郭璞注：“梯谓凭也”。而“几”是古代对有才德的老者表示尊重的专门设施之物，也是古代文明的重要表征之一。这里的西王母已经逐步女性化和王者化，接近《穆天子传》中的叙写。《穆天子传》成书早于《海内北经》，很可能只是民间传说：西王母邀请周穆王去昆仑山，二人对酒吟诗，相谈甚欢。西王母已经是一位女性之王，是气象肃穆的上帝之女，十分儿女情长。到《淮南子·玄览训》记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手操不死之药这一特征，使得西王母女神的形象更加饱满，身上已经带有了若干仙气。

　　综上所述，原始社会的西王母是怪人或怪神，到了奴隶社会西王母自然成了王者。崇拜是一种古老的拥戴方式，而崇拜到了极致，便会产生神化。这可看做是西王母从人到神演变过程的内在基因。

　　在《山海经》中，她是一个穴居善啸、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天神。在《穆天子传》中，变成了一个雍容平和、能唱歌谣、熟谙世情的妇女。汉代也存在着西王母崇拜，《汉武帝故事》中，她变成了一个年约三十、容貌绝世的女神。这时的西王母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位神：

　　王母上殿东向坐，黄金褡孎，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履玄鐍凤文之舄。视之可年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掩蔼，容颜绝世，真灵人也。（《汉武帝内传》）

　　汉武帝好巫术，于是后人在《汉武帝内传》中，编造了西王母送蟠桃给汉武帝吃的故事，满足当时的信仰风潮。到此为止，西王母的仙人形象终于大体上完成了：容颜绝世的美貌夫人，而蟠桃和瑶池则成为了西王母的专利。东汉道教的兴起，自然也把这位影响巨大的人物纳入其神仙谱系。西王母成为统领天地三界十方女仙的女仙领袖，成为玉皇大帝的配偶，天国中的第一夫人。

　　从远古到汉代，西王母的神话在不断丰富润色，由虎齿豹尾的怪物到多情温淑德少妇再成为神仙。

　　明代王世贞的《列仙全传·西王母传》为西王母的演变做了最明确的定型，也就定型为后世所认同的王母娘娘。

　　西王母者，九灵太妙龟山金母也。一号太虚九光龟台金母，乃华西之至妙，调阴之极尊，在道气凝寂，湛体无为，将欲启迪之功化生万物。……又以西华至妙之气化而生金母，金母生于神州伊川，厥姓侯氏，生而飞翔以主毓神之皇……而养育天地，陶均万物矣。柔顺之本为极阴之元，位配西方，母养群品，天上天下三界女子登仙得道者所隶属也。”

　　《列仙全传》认为西王母是由西华至妙之气而生，且统领三界女仙。而且造成现代人的心理中，她慈祥、高贵，而且掌管着人间的生死、福祸、生育、降雨救灾等。她统领女仙，召开蟠桃会，拥有瑶池仙草，是三界的显赫人物。

　　西王母由人到神的过程是随着社会的变化而演变，西王母到王母娘娘的演变自然也受各种思想的影响。如同当今的许多影视剧、文学作品也会改变王母娘娘的本来面貌，这种改变一旦形成巨大影响，也就变成了固有的特质。袁珂先生说：由野到文，是一个不可抗拒的演化公式。各个时期的西王母，代表各个时期神话传说中的色彩，都有他或她存在的理由。

　　参考文献：

　　[1]干春松：《神仙传》，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年1月版

　　[2]袁珂：《中国神话史》，重庆：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2007年5月版

　　[3]李泾婷：《寻找西王母的标准像》，载于2007、02《看中国》

　　[4]应杰：《论中国神话中的“西王母”》，恩施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综合版），2007年第3期

　　（《文学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