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高义，名士的绝响——《广陵散》

      古有名曲广陵散，洞穿岁月两千年。碎玉裂金贯日月，雪拥蓝田星空残。
　　聂政临淄有名气，市井屠狗志卓然。事母至孝弃厚爱，春晖散尽方安然。
　　天子之怒何畏惧，士之怒气更冲冠。名兰常怀幽谷情，士为知己血可还。
　　仗剑去国三千里，大漠孤鹤五更寒。雪刃刺穿层层壁，剑指韩王破万难。
　　壮士临终呼一声，剑封喉管血涌泉。容颜毁损无人识，幸有阿姐侠名传。
　　松柏枯尽人不朽，司马笔下多感言。蔡侯感慨作琴操，文姬北国夜夜弹。
　　曹公痴迷广陵曲，驱车大漠文姬还。广陵名曲集大成，嵇康名震竹林贤。
　　风流倜傥性刚烈，侠魂相继一脉传。不事天子天子恨，不从王侯王侯怨。
　　三千学子请为师，不动司马昭心寒。嵇康赴难东街市，索琴弹响广陵散。
　　琴声铮铮雷霆起，金戈铁矛雪满川。名士离去琴声绝，广陵从此无人弹。
　　千年之后听一曲，易水依旧萧萧寒。感慨英烈身后事，曲终人散夜不眠。
　　
    

——听古曲《广陵散》
　　我喜欢欣赏很多音乐艺术作品，也常常把自己埋藏在优美的歌声与曲调中，如此仿佛是心灵高出突生一团云，带来的是瓢泼大雨，这雨可以冲刷那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最多的还是对《广陵散》的眷顾。我不敢视《广陵散》为知音之作，但却是几乎每天都要听上一遍古琴《广陵散》，这也基本成为习惯了，如果稍长时间不欣赏，却好像总是觉得活的不太完整。每次听完，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底深处觉难言至极，这也许是一种无名的触动或者无形中引起的共鸣吧！笔者文笔拙劣，不能为读者把这种心灵触动描绘的淋漓尽致。但是我可以感受得到：
　　如果弹奏《广陵散》，只能一个人弹；如果聆听《广陵散》，也只能是一个人听。
　　此曲要求心无外扰、静心融入，方可得其精妙！唯有全身心投入到《广陵散》的奇妙乐境中才能真正体会到这种不可言表的艺术感召力！真的！不愧位列“中国古典十大名曲”。
　　“广陵”是扬州的古称，“散”是操、引乐曲的意思，《广陵散》的标题说明这是一首流行于古代广陵地区的琴曲。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约产生于东汉后期（《中国音乐史略》——刘东升），缘起于聂政刺韩相，绝世于嵇康受大辟刑。《广陵散》取材于东汉蔡邕所著《琴操》中的《聂政刺韩王曲》，乐曲叙述了聂政为被暴君韩王杀害的父亲报仇，进入深山苦修古琴，最后利用弹琴給韩王听的机会，终于刺死了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乐曲刚劲挺拔，节奏铿锵有力，表现了一种激昂、愤慨的情绪。这一旷世名曲的各曲段分别为井里（聂政故乡）、取韩、亡身、含志、烈妇、沉名、投剑、峻迹、微行，与聂政刺杀韩相的整个过程大致相切合。
　　但我们后人好像是一提到《广陵散》，就会自然想起“嵇康”这个名字，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嵇康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大师，他写的《声无哀乐论》、《难自然好学论》、《太师箴》、《明胆论》、《释私论》、《养生论》千秋相传，并且他弹得一手好琴，尤其善于演奏《广陵散》，倍受人们关注。但正是嵇康那卓越的才华和逍遥的处世风格，最终为他招来了祸端，他提出的“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人生主张，深深刺痛了统治阶级的要害：嵇康如此藐视圣人经典、痛恨官场仕途，长久下去，岂不危害我太平江山的统治，此人非杀无以正民风、清王道，于是统治者借当时吕安的案子，将他牵连进去，既可杀之，又不会施人以柄，真是妙哉。于是，在一些仇视嵇康的小人的诽谤和唆使下，公元262年，统治者司马昭下令将嵇康处以死刑。
　　临刑当天，嵇康气宇轩昂地走入刑场，已把死亡置之度外。他抬头仰望，见时日尚早，想到了自己心爱的琴，想起了慷慨激昂的《广陵散》，此刻嵇康所想的，不是他那神采飞扬的生命即将终止，却是一首美妙绝伦的音乐后继无人。他要求再弹一次《广陵散》以寄托自己的情思。
　　嵇康拿到琴，在高高的刑台上，面对成千上万前来为他送行的人们，弹奏出最后的《广陵散》，铮铮的琴声，神秘的曲调，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弹毕之后，嵇康仰天长叹“吾死不足惜，惟《广陵散》绝矣”！然后嵇康从容地引首就戳，时年仅三十九岁。
　　正因为嵇康有着很深的音乐功底，所以，他临刑前，有三千太学生共同向司马氏要求“请以为师”，但未被允许，使“海内之士，莫不痛之”（《晋书》本传）。
　　从此“嵇康”这个名字便与《广陵散》永久地结合在了一起，并为后人千古传颂！人们只要一遇到关于《广陵散》的一切东西，就会不知不觉地想到一千七百多年前那个服刑于东市的音乐艺术家——嵇康。
　　现附诗一首，以表我辈后人对嵇康的赞颂与尊崇：
　　嵇康人中龙，义不可当世。
　　视彼盗国贼，伎俩如儿戏。
　　时辞荡汤武，千载有生气。
　　临命索琴弹，聊示不屑意。
　　——（明）杜浚《嵇康》
　　《广陵散》乐谱全曲共有四十五个乐段，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个部分。开指、小序、大序主要是表现对聂政不幸命运的同情；乱声、后序则表现对聂政壮烈事迹的歌颂与赞扬。正声是乐曲的主体部分，着重表现了聂政从怨恨到愤慨的感情发展过程，深刻地刻划了他不畏强暴、宁死不屈的复仇意志。全曲始终贯穿着两个主题音调的交织、起伏和发展、变化。一个是见于“正声”第二段的正声主调，另一个是先出现在大序尾声的乱声主调。正声主调多在乐段开始处，突出了它的主导体用。乱声主调则多用于乐段的结束，它使各种变化了的曲调归结到一个共同的音调之中，具有标志段落，统一全曲的作用。
　　笔者已经说过，文笔拙劣，虽自己有所感受，但断不能全然道出其中妙处所在。幸偶尔看到他人对《广陵散》的欣赏，显然是艺术门人对其的详细解读，其中，音乐、艺术界的术语我虽为不懂得，但觉得其宗旨甚合我意，所以，唯有摘录之，并且在此基础上加之以自己的见解且整理如下：
　　《广陵散》全曲的主体旋律显得激昂、愤慨，节奏分明。
　　开指一段从容自由，可视为全曲的引子，第一声入耳，就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嵇康端坐在东街市上刑场之上，仪态端庄而悠然抚琴，全然不顾自己将要命归黄土的事实的悲壮场景。《广陵散》第一弦就让人心为之一动，空旷的琴声，给人以无尽的享受空间，可以说是在曲首之处奠定了全曲的坚定基石，使接下来的曲段衔接自然而和谐。
　　小序和大序部分则在较平稳的气氛中，布置了正声和乱声的主调旋律的雏形。
　　正声是乐曲的主体部份，突出描述了聂政从怨恨到愤慨的感情发展过程，著力刻画了其不屈的精神和坚硬的性格。正声的主调显示以后，进一步发展了主调旋律，此时乐曲表现出一种“怨恨、凄苍”的情绪。徐缓而沉稳的抒情具有缅怀的沉思，同时孕育著骚动和不安，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随之音乐进入急促的低音扑进，进而发展成咄咄逼人，令人惊心动魄的场景，形成全曲的高潮，即“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战斗气氛。随后音乐表现出“壮阔豪迈、沈郁慷慨”的气氛。
　　乱声和后序比较短小，主要体现出一种热烈欢腾和痛快淋漓的感情。从而结束全曲。
　　全曲过渡自然，好像是弹奏者获悉聆听者的时刻感受一般，全然随之而变，上下衔承自然，又让人不能感觉出来那种变化一般。畅游在《广陵散》的优美和谐的曲调中，陶冶在《广陵散》至真至微的艺术意境中，恰似自己就站在东市刑台前，刑台之上是端坐的嵇康，他眼神深邃但是自然，微风袭来，飘动他的略显花白的长发，发梢直追九霄，和他长发颜色一样的胡须也微微颤动着——不知是风吹动还是自己的嘴动所至。
　　他抬头向远方望去，日影已斜，云满天！他低下头，双手轻放于琴上，随之一曲充满忧郁情调和抗争精神的千古流传的古琴曲被嵇康那双略微颤抖的手拉开了演绎的序幕。台下刚刚还大喊着要司马氏请以为师的三千太学生，也都肃然随琴声而动，随琴声而止。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懂嵇康的心，知嵇康所想。
　　嵇康的曲子结束了，他昂首阔步上前，用他毅然就戮，好不壮哉！好不壮哉！
　　每每听完，皆有酣畅淋漓之感，好生痛快！好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