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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房隨筆【元·蔣正子】

《山房随笔》·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元蒋正子撰。正子不知何许人。惟书中杜善甫一条,内有余分教溧阳语,知尝为溧阳学官。又有穆陵在御语,知为宋人入元者也。所记多宋末元初之事,而於贾似道事尤再三深著其罪,於郑虎臣木棉巷事,叙述始末,亦比他书为最详。惟所记陆秀夫輓张世杰诗,似出附会。厓山舟覆,鲸海沸腾,乌有吟咏之暇。且诗中曾闻海上铁斗胆句,亦不似同时之语。朱国桢《涌幢小品》谓世杰溺死在秀夫赴海之后,亦以此诗为疑。所言良允。殆好事者欲褒忠义,故造斯言欤?至於以夏贵之降,归咎似道,未为无理;而反复解释,反似於贵有恕词,未免有乖
大义。观者不以词害意可矣。

 

  辛稼軒帥浙東時,晦菴南軒任倉憲使。劉改之欲見辛,不納。二公為之地,云:「某日公燕至後筵便坐,君可來。門者不納,但喧爭之,必可入。」既而,改之如所教,門外果諠譁。辛問故,門者以告,辛怒甚。二公因言改之豪傑也,善賦詩,可試納之。改之至,長揖。公問:「能詩乎?」曰:「能。」時方進羊腰腎羹,辛命賦之。改之對:「寒甚,願乞卮酒。」酒罷,乞韻。時飲酒手顫,餘瀝流於懷,因以「流」字為韻。即吟云:「拔毫已付管城子,爛首曾封關內侯。死後不知身外物,也隨樽酒伴風流。」辛大喜,命共嘗此羹,終席而去,厚餽焉。席散,南軒邀至公廨,置酒語之曰:「先君魏公,一生公忠,為國功臣,厄於命,來挽者竟無一篇得此意。願君有作,以發幽潛。」改之即賦一絕云:「背水未成韓信陣,明星已隕武侯軍。平生一點不平氣,化作祝融峰上雲。」南軒為之墮淚。今《龍洲集》中不見此二詩,豈遺之邪?又云:稼軒守京口時,大雪,帥僚佐登多景樓。改之敝衣曳履而前,辛令賦雪,以「難」字為韻。即吟云:「功名有分平吳易,貧賤無交訪戴難。」自此莫逆云。
  李公山節,汾洲人也。端平中,朱湛盧復之使北,展覲八陵,引李與王仲偕南。李初任鄉郡節制司幹官,後任西山倅。時正倅陳三嶼松龍會僚友於多景樓,賞楊妃菊,令諸妓各持紙筆,侍眾官請詩。李後至,酒一行,起背手數步吟云:「命委馬嵬坡畔泥,驚魂飛上傲霜枝。西風落日東籬下,薄倖三郎知不知?」
  詞至精切,或至閣筆。
  西山張倅芸窗,有繡養娘者,命蒼頭遞一羅帕與館人劉啟之,童偶遺之於地。芸窗責劉,即遣去。劉作詩謝張云:「夜深檛鼓醉紅裙,半世侯門熟稔聞。自是東鄰窺宋玉,非關司馬挑文君。蒼頭誤送香羅帕,簧舌翻成貝錦文。幸賴老成持定力,一帆安穩過溪雲。」
  李邦美過句容之村鄉,見酒肆粉壁明潔,題云:「青裙白面鬨挑菜,茅舍竹籬疏見梅。」未及後聯,店翁怒曰:「我以此壁為人塗污,方一新之,今爾又作俑也。」遂不書。有客續至,問翁,翁悔之。一日李再過之,翁請足成,李笑取筆書云:「春事隔年無信息,一聲啼鳥喚將來。」往來知音皆愛之。
  寶祐甲寅,江東多虎,有司行禬禳之典,青詞末聯云:「雖曰寅年之足,或有數存;去其乙字之威,尚祈神力。」蓋古詩有「寅年足虎狼」之句,傳謂「虎威如乙字」,對屬甚工。
  京口韓香除夜請客作桃符云:「有客如擒虎,無錢請退之。」以其姓為對也。
  直北某州有道君題壁一詩云:「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曾聞海上鐵斗膽,猶見雲中金甲神。」乃陸樞密君實挽張郢州世傑詩也。張公擁德祐景炎祥興於海上,各擁兵南北岸。一夕大風雨,皆不利。張覆舟而薨。翌蚤獲屍,棺殮焚化,其膽如斗大,而焚不化,諸軍感慟。忽雲中見金甲神人,且云:「今天亡我,關係不輕,後身當出恢復矣。」此詩全篇不傳。忠義英烈,雖亡,尤耿耿也。
  僧本真,號月湖半顛,賦吳門上元云:「村翁看了上元歸,正是西樓月落時。誇道官衙好燈火,不知渾爾點膏脂。」微聞於郡守吳退奄,遂命住虎邱寺。
  有刺夏金吾貴云:「節樓高聳與雲平,通國誰能有此榮。一語淮西聞養老,三更江上便抽兵。不因賣國謀先定,何事勤王詔不行。縱有虎符高一丈,到頭難免賊臣名。」人謂北兵既至,許貴以淮西一道與之養老,故戢兵不戰。然宋當國者處置失宜,方詔貴及其子松上流策應。又知正陽失利,松已死,不能無憾。又俾受孫虎臣節制,乃大不樂,本無戰心。況秋壑退師,數十萬眾一鼓而潰,夏雖勇健,亦何為哉!
  京口天慶觀主聶碧窗,江西人,嘗為龍翔宮書記。北朝赦至,感而有詩云:「乾坤殺氣正沈沈,又聽燕臺降德音。萬口盡傳新詔好,四朝誰念舊恩深。分茅列土將軍志,問舍求田老父心。麗正押班猶昨日,小臣無語淚霑襟。」又哀被虜婦云:「當年結髮在深閨,豈料人生有別離。到底不知因色誤,馬前猶自買臙脂。」又詠北婦云:「雙柳垂鬟別樣梳,醉從馬上倩人扶。江南有眼何曾見,爭捲珠簾看固姑。」觀中有趙太祖真容,北來者見必拜。聶因題其上云:「鳳表龍姿儼若新,一回展卷一傷神。天顏亦怪君非虜,河北、山東總舊臣。」
  梁棟隆吉題茅峰云:「杖藜絕頂窮追尋,青山世界開嶇嶔。碧雲遮斷天外眼,春風吹老人間心。大龍升天寶劍化,小龍入海明珠沉。何人更守元帝鼎,有客欲問秦皇金。顛崖誰念受辛苦,古洞未易尋幽深。神光不破黑暗惱,山鬼空作《離騷》吟。安得長松撐日月,華陽世界收層陰。長嘯一聲下山去,草木為我留清音。」隆吉以戊辰登科,任仁和尉,老依元符宮宗師許道杞。許甚禮之,且賙其家。梁好嘲罵,眾道士惡之,遂牋此詩告官,以譏時逮捕金陵,備嘗笞楚,卒得免,亦終不偶而殂。
  吳履齋開慶之變,再入相。四明士子上詩:「來則非邪抑是邪,緣堤何必更行沙。瑟當調處難膠柱,棋到危時見作家。公論有誰能著腳,事機至此轉聱牙。不如疊嶂雙溪下,行對青山坐看花。」言者附賈似道描畫彈劾,貶循州而殂。饒州士熊某嘲之云:「近來西北又干戈,獨立斜陽感慨多。雷為元城驅劫火,天胡丁謂活鯨波。九原難起先生死,萬世其如公論何。道過雕峰休插竹,想逢宗老續長歌。」菊岩李苾祭以文曰:「潞公不能不疏,溫公不能不毀,趙忠簡不能不遷,寇萊公不能不死。爾民無福,豈天奪之?我士無祿,豈天厭之!嗚呼,後世而無先生者乎,孰能志之?後世而有先生者乎,孰能待之?」
  永嘉余德鄰宗文,與聶碧窗弈棋,余屢北。有賈地仙丹者,國手也。余呼之至,紿聶云:「某有僕能棋,欲試數著不敢。」聶俾對枰,連敗數局。余自內以片紙書十字:「可憐道士碧,不識地仙丹。」聶大笑曰:「我固疑其不凡。」
  三山林觀過,年七歲,嬉遊市中,以鬻詩自命。或戲令詠轉失氣云:「視之不見名曰希,聽之不聞名曰夷。不啻若自其口出,人皆掩鼻而過之。」林曾試神童科,不甚達。
  三衢留中齋,甲辰大魁。文山宋瑞,丙辰大魁。中齋作相,身享富貴三十年,仕北為尚書。文山纔登第,丁父憂,仕塗亦坎壈。乙亥糾義兵勤王,終以罔功,患難中倚之為重。雖名為相,黃扉之貴,萬鍾之奉,無有也。江西羅秋臺詩云:「嚙雪蘇卿受苦辛,庾公老作北朝臣。當年龍首黃扉客,猶是衡門一樣人。」中齋物色將羅織之,亟歸而免。
  薛制機言,有賀自長沙移鎮南昌者,啟云:「夜醉長沙,曉行湘水,難教檣燕之留。杜詩。朝飛南浦,幕捲西山,來聽佩鸞之舞。王勃。」又有賀除直祕閣依舊沿江制置司幹辦公事云:「望玉宇瓊樓之邃,何似人間?從綸巾羽扇之游,依然江表。」上巳請客云:「三月三日,長安水邊多麗人。一觴一詠,會稽山陰脩褉事。」又云:「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崇山峻嶺,茂林修行,群賢畢至。」姚橘洲君臨安時,吳履齋拜相,姚語諸客作啟賀之。商量起句,彭晉叟云:「轉鴻鈞,運紫極,萬化一新。自龍首,到黃扉,百年幾見。」
  陳雲屋嘲翟兄之姓云:「失足如何躍,無光耀不成。若非身倚木,為櫂亦難行。」時翟館水南楊氏,蓋嘲其倚楊也。
  莫兩山傷丁氏故基,題一絕於太虛堂:「疏雨斑斑灑葉舟,前山喚客作清游。芳華消歇春歸後,野草荒田一片愁。」
  文本心典淮郡,蕭條之甚,謝賈相啟中云:「人家如破寺,十室九空;太守若頭陀,兩粥一飯。」
  蔣復軒〈鑷白髮詩〉云:「勸君休鑷鬢毛斑,鬢到斑時已自難。多少朱門少年子,業風吹上北邙山。」
  杜氏婦作〈北行詩〉:「江南幼女別鄉閭,一似昭君遠嫁胡。默默一身離故國,區區千里逐狂夫。慵拈簫管吹羌曲,懶繫羅裙舞鷓鴣。多少眼前悲泣事,不如花柳舊江都。」此等多有戲作,題之驛亭,以為美談。
  許平仲衡,學問文藝,為世所尊,稱為夫子,人目為許先生。養志不仕,有〈辭召命詩〉云:「一天雷雨誠堪畏,千載風雲謾企思。留取閒身臥田舍,靜看蝴蝶挂蛛絲。」可以觀其志矣。一號魯齋。
  張文簡〈雪詩〉:「銀檐不雨溜常滴,玉樹無風花自開。」其家集不收。
  盧梅坡詠梅開一花詩云:「昨夜花神有底忙,先教踏白入南邦。冷將雙眼窺春破,肯把孤心受雪降。樊弟得兄呼最長,竹君取友嘆無雙。試於月夜窗前看,一在枝頭一在窗。」
  杜善甫山東名士,工詩文,不屑仕進,游嚴相之門。嚴迺濟南望族,善甫為所敬重。一日讒者間之,情分寖乖。杜謝以詩云:「高臥東窗興已成,簾鉤無復挂冠聲。十年恩愛淪肌髓,只說嚴家好弟兄。」嚴悟非其過,欸密如初。時有掌兵官遠戍於外,其妻宴客,笙歌終夕。善甫詩曰:「高燒銀燭照雲鬟,沸耳笙歌徹夜闌。不念征西人萬里,玉關霜重鐵衣寒。」聞者快之,有薦之於朝,遂召之。表謝不赴,中二聯云:「俾獻言於乞言之際,敢盡其忠;若求仕於致仕之年,恐無此理。不能為白居易,謾法香山居士之名;惟願學陸龜蒙,拜賜江湖散人之號。」予分教溧陽,一淮士過,求宿學舍。士遊山東甚久,為余道其詞甚多,僅記此。
  楊煥然號關西夫子,〈題孔子廟〉:「會見春風入杏壇,奎文閣上獨憑欄。淵源自古尊洙、泗,祖述何人似孟、韓。竹簡不隨秦火冷,楷林高倚魯城寒。漂零蹤跡千年後,無分東家寄一簞。」又党懷英詩:「魯國遺蹤墮渺茫,獨餘林廟壓城荒。梅梁分曙霞棲影,松牖回春月駐光。老檜曾霑周雨露,斷碑猶是漢文章。不須更問傳家遠,泰岱參天汶、泗長。」党,承安間人,工篆書,嘗作杏壇二字,刻於祖庭。
  翟惠父〈詠鬼門關〉:「盤盤重險壓三塗,慘慘陰靈怖萬夫。青海戰魂來守鑰,黃塵行客過張弧。西風古道悲羸馬,落日荒山嘯老狐。年少文人今白首,小猖休苦笑揶揄。」惠父北人。
  閻子靜復,至元間翰林學士。後廉訪浙西,有〈梅杖詩〉云:「凍盡西湖萬玉柯,春風入手重摩挲。較量龍竹能香否,比並鳩藤奈白何。聲破夢寒霜滿戶,影隨詩瘦月橫坡。只知功到調羹盡,不道扶顛力更多。」
  元遺山好問裕之,北方文雄也。其妹為女冠,文而豔。張平章當揆,欲娶之,使人囑裕之。辭以可否在妹,妹以為可則可。張喜,自往訪,覘其所向。至則方自手補天花板,輟而迎之。張詢近日所作,應聲答曰:「補天手段暫施張,不許纖塵落畫堂。寄語新來雙燕子,移巢別處覓雕梁。」張悚然而出。
  劉山翁汝進,漫塘幼子,學問宏深,文字典雅。與客九日遊龍山,以「人世難逢開口笑」分韻,翁得「口」字云:「縱步龍山顛,放舟龍蕩口。群然雁鶩行,雜之牛馬走。我拙不能詩,我病不能酒。試問賞花人,還有菊花否?」眾服其工,諸信齋誦此。
  金國南遷後,國浸弱不支,又遷睢陽。某后不肯播遷,寧死於汴。元遺山曰:「桃李深宮二十年,更將顏色向誰憐。人生只合梁園死,金水河邊好墓田。」
  至元戊寅己卯間,有董恢者,江陵人,後居太原,任丁角酒稅副使,僦屋以居。詩云:「白髮蒼頭一腐儒,行無轍跡住無廬。鄧林萬頃青青木,肯為鷦鷯借一枝。」又「翠閣朱樓晝掩扉,尋巢燕子不能歸。落花吹泥東風雨,繞遍芳檐無處依。」
  漫塘先生與客燕坐,只窗外櫻桃惟一實,共以為笑。忽一客來訪,自言能詩,因命賦之,云:「燒丹道士藥爐空,枉費先生九轉功。一粒丹砂尋不見,曉來枝上弄春風。」眾咸喜之。
  周芝田浙人,浪跡江湖,道冠野服,詩酒諧笑,略無拘檢,亦時出小戲以悅人,而不知其能琴與詩也。遇琴則一彈,適興則吟一二句,而不終篇。嘗〈賦石上兩竹〉云:「淋漓滿腹藏春雨,突兀半拳生曉雲。」亦自可人。又「草香花落後,雲黑雨來時。」〈琴詩〉云:「膝上橫陳玉一枝,此音惟獨此心知。夜深斷送鶴先睡,彈到空山月落時。」
  遨溪張復〈題雨竹圖〉云:「涓涓而淨,森森而立。孟宗倚之,淚痕猶濕。」〈風竹圖〉云:「可屈者氣,不屈者節。故人來之,盡掃秋月。」皆有思致。
  趙靜齋淮,被執於溧陽豐登莊,至北府,辭家廟云:「祖父有功王室,德澤霑及子孫。今淮計窮被執,誓以一死報君。刀鋸置之不問,萬折忠義常存。急告先靈速引,庶幾不辱家門。」即登棹船發。至瓜洲被刑,無有敢埋其屍者。有一寵姬在焦僉省處,此姬啟僉省云:「趙四知府,今日已死矣。妾元是他婢子,望相公以妾之故,許妾將屍焚化,也是相公一段陰隙事。」焦許之。乃作一棺焚之。又啟收骨,投之於水,亦從之。遂以裙盛骨殖,到江邊大慟,投江而死。又聞其孫享祭,靜齋降筆云:「生居四代將門家,不幸遭逢被虜拏。死在瓜洲無葬地,幽魂夜夜到長沙。」其兄冰壺,潛自京口遷金陵。北兵至,棄家而遁,南徙不返,死葬海旁山上。
  吳門有吏娶一娼,燕客,歌舞徹旦。明日犯事,決配九江,與婦泣別登舟。盧梅坡詩云:「昨夜笙歌燕畫樓,明朝揮淚送行舟。當初嫁作商人婦,無此江頭一段愁。」
  一戶曹之妻,與太守有私,府學一士子知其事。戶曹任滿將去,守招其夫婦飲,士子作〈祝英臺近〉付妓,令歌之:「抱琵琶,臨別語,把酒淚如洗。似恁春時,倉卒去何意。牡丹恰則開園,茶縻廝勾,便下得,一帆千里。 好無謂,復道明日行呵,如何戀得你。一葉船兒,休要更沉醉。後梅子青時,楊花飛絮側耳聽,喜鵲哩。」守與此婦俱墮淚,其夫不悟。
  靈隱寺主僧元肇,號淮海。寺有松大數十圍,史相當軸,遣人伐松。松與月波亭相對,僧作詩云:「大夫去作棟梁材,無復清陰覆綠苔。惆悵月波亭上望,夜深惟見鶴歸來。」
  穆陵在御,閻貴妃父良臣起香火功德院,欲勝靈、竺,乃伐鄰松供屋材。僧作詩曰:「不為栽松種茯苓,祇緣山色四時青。老僧不惜攜將去,留與西湖作畫屏。」詩徹於上,遂命勿伐。又山中有寺基久圮,勢家規其地營葬。僧亦有詩刺之:「一定空山已有年,不須惆悵起頹塼。道旁多少麒麟塚,轉眼無人送紙錢。」遂不復取。
  吉州羅西林集近詩刊,一士囊詩及門,一童橫臥棖闑間,良久,喚童起曰:「將見汝主人,求刊詩。」童曰:「請先與我一觀,我以為可,則為公達。」客怪之曰:「汝欲觀我詩,汝必能吟,請賦一詩,當示汝。」童請題。客曰:「但以汝適來睡起搔首意為之。」童即吟曰:「夢跨青鸞上碧虛,不知身世是華胥。起來搔首渾無事,啼鳥一聲春雨餘。」客駭服,同入見西林。欸之數日。取其〈菊詩〉云:「不逐春風桃李妍,秋風收拾短籬邊,如何枝上金無數,不與淵明當酒錢。」童乃羅之子也。
  南康建昌縣有神童山,每大比,試童子至百人,七取其一。有鄧文龍,年八歲,穎出諸童子右。方岳巨山守南康,欲祝為子。父謂之曰:「汝,余所鍾愛,太守固欲祝汝,將若何?」文龍曰:「第許之。」巨山一日招諸名士,如馮紫山深居兄弟者,而鄧父子與焉。席上太守及諸公祇服褙子,文龍以綠袍居座末。坐定,供茶,文龍故以托子墮地,諸公戲以失禮。文龍曰:「先生衩衣,學生落托。」眾為一笑。酒酣,巨山戲曰:「口紅衣綠如鸚鵡。」文龍應曰:「頭白形烏似老鴉。」又令賦君子竹,即詠曰:「瀟湘、子猷宅,平將風月分。兩軒渾似我,一日可無君。」眾異之。後易名元觀,年十五領鄉薦,登上第。
  僧德豐,三山人,有〈重陽詩〉云:「戰盡今秋見太平,西風多作北風聲。不吹烏帽吹氈帽,籬下黃花笑不成。」鍾山長老舉以自代,答云:「耿耿孤吟對古梅,忽傳軍將送書來。倚崖枯木摧殘甚,虛負陽和到一回。」竟不赴。
  賈秋壑敗師亡國,後有人刺以詩曰:「深院無人草已荒,漆屏金字尚煇煌。祇知事去身宜去,豈料人亡國亦亡。理考發身端有自,鄭人應夢果何祥。臥龍不肯留渠住,空使晴光滿畫牆。」又云:「事到窮時計亦窮,此行難倚鄂州功。木棉菴上千年恨,秋壑堂中一夢空。石砌苔稠猿步月,松庭葉落鳥呼風。客來未用多惆悵,試向吳山望故宮。」又〈傷西樓詩〉云:「檀板歌殘陌上花,過牆荊棘刺檐牙。指揮已失鐵如意,賜予寧存玉辟邪。破屋春歸無主燕,壞池雨產在官蛙。木棉菴外尤愁絕,月黑夜深聞鬼車。」有人和云:「榮華富貴等浮花,膂力難為國爪牙。漢世祇知光擁立,唐朝誰識杞奸邪?綺羅化作春風蝶,弦管翻成夜雨蛙。縱有清漳人百死,碧天難挽紫雲車。」秋壑出處本末,自有知者,茲不書。
  秋壑在朝,有術者言平章不利姓鄭之人,因此每有此姓為官者,多困抑之。武學生鄭虎臣登科,輒以罪配之,後遇赦得還。秋壑喪師,陳靜觀諸公欲置之死地,遂尋其平日極仇者監押。虎臣遂請身為之,迺假以武功大夫,押其行。虎臣一路凌辱,至漳州木棉菴病泄瀉。踞虎子,欲絕。虎臣知其服腦子求死。乃云:「好教作只恁地死。」遂趯數下而殂。
  庚申,屢齋吳相循州安置,以賈似道私憾之故,未幾除承節郎劉宗申知循州。劉江湖士,專以口舌嚇迫當路要人,貨賄官爵。士大夫畏其口,姑厚餽彌縫。其得官亦由此。守循之際,似道欲其殺吳相。宗申至郡所以捃摭屢齋者,無所不至。隨行吏僕,以次並亡。或謂置毒所居井中,故飲水者皆患足軟而死,屢齋亦不免。似道遭鄭虎臣之辱,其時趙介如守漳,賈門下客也。宴虎臣於公舍,介如欲客似道,似道不可,以讓虎臣,口口稱「天使唯謹」,虎臣不答,似道遂坐於下。介如察其有殺賈意,命館人啟鄭,且以辭挑之。於時似道衣服飲食皆為鄭減抑,介如作錦衣等饋之。見其行李輜重,令截寄其處,伺得命放回日取之。其館人語鄭云:「天使今日押使至此,度必無生理,曷若令速殞,免受許多苦惱。」鄭即云:「便是這物事,受得這苦,欲死而不死。」未幾遂殞。趙往哭,鄭不許。趙固爭,鄭怒云:「汝欲檢我邪?」趙云:「汝也直得一檢。」然末如之何。趙經紀棺殮,且致祭,其詞云:「嗚呼!履齋死循,死於宗申。先生死閩,死於虎臣。嗚呼!」云云,祇此四句。然哀激之悃,無往不復之微意,悉寫其中。季一山闡為郡學正,為余道之。
  似道敗後,有題其養樂園曰:「老壑曾居葛嶺西,游人誰敢問蘇堤。勢將覆餗不回首,事到出師方噬臍。廢圃久無人作主,敗垣惟有客留題。算來祇有孤山耐,依舊梅花片月低。」養樂者,以其奉母而樂也。其賜第正在蘇堤、葛嶺、孤山之近,游人常盛。自賈據此,有遊騎過其門,必為偵事者察報,每為所羅織,有官者被黜,有財者被禍。逮世變而後已,有人題葛嶺二詩云:「當年誰敢此經過,相國門前衛士多。諸葛功名猶未滿,周公事業竟如何。雕梁雨蠹藏狐鼠,花礎雲蒸長薛蘿。萬死莫酬亡國恨,空留遺跡在山阿。」又「樓臺突兀妓成圍,正是襄、樊失援時。王氣暗隨檀板歇,江聲流入玉蕭悲。姓名不在功臣傳,家廟徒存御賜碑。誤國誤民還自誤,滿庭秋草露垂垂。」

 

 附錄:

 

    書名:山房隨筆
    作者:蔣正子(字平仲;號全愚) (元) 撰  
    部:子 類:小說家類 屬:雜事之屬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一卷。元蒋子正撰。生卒年里字号及生平事迹均不详。仅书中“杜善甫”一条内有分教溧阳语,知其曾为溧阳教官。该书所记为宋末元初杂事,其中对贾似道的罪行记载较多,对郑虎臣木棉庵事件的记载也比其他书详细。有《四库全书》本、《百川学海》本、《古今說海》本、《稗海》本、《說郛》本、《知不足斋丛书》本、《歷代詩話》本、《说库》本、《丛书集成初编》本。

 

     蒋正子山房隨筆一卷(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千頃堂書目卷十二)

 

    和蔣全愚韻  (元)仇逺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金淵集卷一)

 

    金壇有耆英學博聲名早摉竒薄莊騷稽古極羲昊君甚似樂天稅冕居履道息逰鬻駱馬尚友敬胡杲我生六十年獨欠識此老來逰溧陽學文物委秋草黄沙眯人目忽見石皓皓君壇髙難陟我壘虚易擣新詩十八韻韻韻俱壓倒交情託以宣一字一大好自慙溝中斷未足被華藻但令小兒軰藏弆以為寳相望衣帶水波弱限蓬島玉石資盪磨鐘鼓宜擊考何由即會面疑義共探討豈無問字酒可以濡吻燥昔為堅多節今為科上槁窮逹等醉醒何庸寛懐抱

 

    陳明逺書塾與蔣平仲張伯成清話  (元)仇逺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金淵集卷五)

 

    霜晴泛渚狎輕鷗人物欣逢古太邱喬木故家猶昨日寒花老圃正清秋尊開北海心先醉燭盡西窓話不休笑我一身閒未得又隨新雨上歸舟

 

    山房隨筆【元蔣正子】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編之屬·古今說海卷九十二·說畧八【雜記八】)

 

    辛稼軒帥浙東時晦菴南軒任倉憲使劉改之欲見辛不納二公為之地云某日公宴至後筵便坐君可來門者不納但喧争之必可入既而改之如所教門下果喧譁辛問故門者以告辛怒甚二公因言改之豪傑也善賦詩可試納之改之至長揖公問能詩乎曰能時方進羊腰腎羮辛命賦之改之對甚寒願乞巵酒酒罷乞韻時飲酒手顫餘瀝流於懐因以流字為韻即吟云抜毫已付管城子爛胃曽封關内侯死後不知身外物也隨樽俎伴風流辛大喜命共嘗此羮終席而去厚餽焉席散南軒邀至公廨置酒語之曰先君魏公一生公忠為國功厄於命來挽者竟無一章得此意願君有意為發幽潛改之即賦一絶云背水未成韓信陣明星已隕武侯軍平生一點不平氣化作祝融峰上雲南軒為之墮淚今龍洲集中不見此二詩豈遺珠邪又稼軒守京口時大雪率僚佐登多景樓改之弊衣曵履而前辛令賦雪以難字為韻即賦云功名有命平吳易貧賤無交訪戴難自此莫逆云


    李恭山節汾州人也賦楊妃菊云命委馬嵬坡上泥驚魂飛上傲霜枝西風落日東籬下薄倖三郎知不知


    直北某州有道君題壁一詩曰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鴈飛


    曽聞海上鐡斗膽猶見雲中金甲神乃陸樞密君實挽張郢州世傑詩郢州擁徳祐景炎祥興於海上各擁兵南北岸一日大風雨行止皆不利郢州舟覆而薨翼早尋屍棺歛焚島上其膽如斗更焚不化諸軍感慟須臾雲中現金甲神人且云今天亡我關係不小後身出必驅除恢復矣此詩全篇不傳忠誠義烈雖亡猶耿耿也


    京口天慶觀主聶碧窓江西人嘗為龍翔宫書記北朝赦至感而有詩云乾坤殺氣正沉沉又聽燕臺降徳音萬口盡傳新詔好累朝誰念舊恩深分茅列土將軍志問舍求田父老心麗正押班猶昨日小臣無語淚沾襟又哀被擄婦云當年結髪在深閨豈料人生有别離到底不知因色誤馬前猶自買臙脂又□婦云雙栁垂鬟别様梳醉來馬上倩人扶江南有眼何曽見争捲珠簾看鷓鴣觀中有趙太祖真容北來見者必拜聶因題其上鳯表龍姿儼若親一回展卷一傷神天顔亦怪君非昔河北山東總舊臣


    三水林觀過年七歳嬉遊市中以鬻詩自命或戱令詠轉失氣云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不啻若自其口出人皆掩鼻而過之林試神童科不甚逹


    薛制機言有賀自長沙移鎮南昌者啓云夜醉長沙曉行湘水難教檣燕之留朝飛南浦暮捲西山來聽佩鸞之舞又有賀除直祕閣依舊沿江制置司幹辦公事云望玉宇瓊樓之邃何似人間從綸巾羽扇之游依然江表上已請客云三月三日長安水邊多麗人一詠一觴會稽山陰修禊事又云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崇山峻嶺修竹茂林羣賢畢至端平中余申周翰分教毘陵題捷人簿云三年大比視郊祀天地之禮均萬乘臨軒與封拜公孤之儀等中一聨云昭陵之仁如天積歳月而養成巨棟歐公之學如海鼔波濤而放出老龍惜未見全篇


    文本心典淮郡蕭條甚謝賈相啓有云人家如破寺十室九空太守若頭陀兩粥一飯


    蔣復軒鑷白髪詩云勸君休鑷鬢毛斑鬢到斑時已自難多少朱門少年子業風吹上北邙山


    杜氏婦作北行詩江淮幼女别鄉閭一似昭君逺嫁胡黙黙一身歸故國區區千里逐狂夫慵拈簫管吹羗曲嬾繫羅裙舞鷓鴣多少眼前悲泣事不如花桞舊江都此等多有戱作題之驛亭以為美談


    元遺山好問裕之北方文雄也其妹為女冠文而艷張平章當揆欲娶之使人囑裕之辭以可否在妺妺以為可則可張喜自徃訪覘其所向至則方自手補天花板輟而迎之張詢近日所作應聲荅曰補天手叚蹔施張不許纎塵落畫堂寄語新来雙燕子移巢别處覔雕梁張悚然而出


    遨溪張復題雨竹圖云娟娟而淨森森而立孟宗何之淚痕猶濕風竹圗云可屈者氣不屈者節故人之來盡掃秋月有思致可采


    天台陳剛中孚在燕端陽日當母誕作太常引二章云綵絲堂上簇蘭翹記生母正今朝無地捧金焦奈煙水龍沙路遥碧天迢遞白雲何處急雨瀟瀟萬里夢魂消待飛逐錢塘夜潮其二短衣孤劍客乾坤奈無策報親恩三載隔晨昏更踈雨寒燈斷魂赤城霞外西風鶴髮猶想倚柴門蒲醑漫盈樽倩誰冩青衫淚痕時為編修云


    三山卓用字稼翁能賦馳聲嘗作詞云丈夫隻手把呉鉤欲斷萬人頭因何鐡石打成心性却為花柔君看項籍并劉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虞姬戚氏豪傑都休其為人溺志可想


    翰林學士王文炳鐡椎銘朱亥貢金張良受之合以忠義鍜成此鎚銅山可破鎚不可缺金埒可碎鎚不可折噫亂臣滔滔四海嗷嗷長蛇其毒封豕其饕上帝憤之以鎚畀著鎚不自奮假手於汝數未莫先時來敢後曽是一揮元凶碎首匪鎚之重唯人之勇匪鎚之功惟人之忠長僅數尺重纔數斤物小用大策此竒勛鎚在人亡再用者誰藏之武庫永鎮姦回


    陳野水言昔紹興學正任滿後入城給取觧由道經婺境至山中村舍時暑行倦饑渴入一野室見數人擣桐油一老下碓詢所以來野水言自紹興又問徃紹興何為野水言學正任滿往倒解由老笑曰汝自倒解由我自擣桐油上碓不顧野水怪之出問其鄰曰此何人也鄰人云此我郡傅省元兵革以來隠處山中父子碓油種藝以自給野水取紙書一絶云忽遇山中避世翁居然沮溺古人風白頭方作求名計不滿先生一笑中傅觀詩訖召坐曰子真悟者耶即命置飲食勞之要之山澤之臞長徃不返者顛涯果何限也役役蝸蠅茍竊升斗彼視之一噱耳


    趙静齋淮被執於溧陽豐登莊至府辭家廟云祖父有功王室徳澤霑及子孫今淮計窮被執誓以一死報君刀鋸置之不問萬折忠義猶存急告先靈速引庶幾不辱家門即登櫂去至瓜州被刑無敢埋其屍者有一寵姬在焦僉省處此姬啟僉省云趙四知府今日已死妾元是他婢子望相公以妾之故夫許妾將屍焚化也是相公一叚陰隲焦許焉乃作一棺焚之又啟收骨散之於水亦許之遂以裙盛骨殖到江下大慟投江而死又聞其孫享祭靜齋降筆云生居四代將門家不幸遭逄被虜拏死在瓜州無葬地幽魂夜夜到長沙其兄氷壺溍自京口遷金陵北兵至棄家而遁南徙不返死葬海傍山上


    探花王昻榜下擇壻時作催妝詞云喜氣滿門闌光動綺羅香陌行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脂粉汚天真嫌他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共畫章臺春色


    湘人陳詵登第授岳陽教官夜踰墻與妓江栁狎頗為人所知時孟之經守岳聞其故一日公燕江栁不侍呼至杖之文其眉鬢間以陳詵二字仍押隷辰州妓之父母詣學宮咎詵云自岳去辰八百里且求資糧且泣且悔詵罄其所有及資衣物得千緡以六百贈栁餘付監押吏卒令善視且以詞餞别云鬢邊一點似飛鴉休把翠鈿遮二年三載千攔百就今日天涯楊花又逐東風去隨分入人家要不思量除非酒醒休照菱花栁將行會陸雲西以荆湖制司幹官霑檄至岳與陳有故將至陳先出迎以情告陸陸即取空名制幹劄填陳姓名檄入制幙既而並迎陸入即開宴陸曰聞籍中有江栁者善謳誰是也孟即呼至栁花鈿隠眉間所文飲間陸越語孟曰能以栁見予否孟曰唯命陸笑曰君尚不能容一陳教豈能與我孟因叙詵之過陸嘆慨既而終席陸呼栁問其事栁出詵送别詞陸大嗟賞而再登席陸舉詞示孟且誚之曰君試目此作可謂不知人矣今制司檄詵入幙將若之何孟求解於陸并召詵同宴明日列薦詵且除栁名陸遂將詵如江陵見之閫公秋壑俾充幙僚詵不獨洗一時之辱且有倖進之喜至今巴陵傳為佳話矣


    楊州瓊花天下秖一本士大夫愛重作亭花側扁曰無雙徳祐乙亥北師至花遂不榮趙棠國炎有絶句弔曰名擅無雙氣色雄忍將一死報東風他年我若修花史合傳瓊妃烈女中


    北方王郎中宥有歸婦吟其序曰天馬浮江兵强將銳所征無敵所掠無遺俘戮之民奚啻億萬然生死存亡悲歡聚散豈無數存乎其間夫劉氏者吉之永豐人也問其父母兄弟舅姑夫與子皆在焉夫我不知則已既知之何獨不令其歸寜於父母乎吾力雖不能使其死者生亡者存亦可謂歡悲聚散者嗚呼不幸之幸莫大於斯故不可無一言以送之東平士王宥詩曰烈火俱將玉石焚死生契闊憶中分信音一絶思青鳥淚眼雙穿望白雲殘日鶺鴒還有難北風鴻雁正離羣新詩送汝還家去重續當年織錦文


    交交桑扈交交桑扈桑滿墻隂三月暮去年蠶時處深閨今年蠶時渉逺路路傍忽聞人採桑恨不相與擕傾筐一身不蠶甘凍死秪憶兒女無衣裳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家在浙江東畔住離家一程逺一程飲食不同言語異今之眷聚皆冦讐開口强笑心懐憂家鄉欲歸歸不得不如狐死猶首丘 泥滑滑泥滑滑脱了繡鞋脱羅襪前營上馬忙起行後隊搭駝疾催發行來數里日已低北望燕京在天末朝来傳令更可怪落後行遲都砍殺 鵓鴣鴣鵓鴣鴣帳房徧野常前呼阿姊含羞對阿妹大嫂揮涕看小姑一家不幸俱被擄猶幸同處為妻孥願言相憐莫相妬這箇不是親丈夫辭意婉切誦之可傷此金沙潘武子文虎四寓言詞也少有雋才善賦


    梁棟隆吉亦作四禽言云不如歸去錦官宫殿迷煙樹天津橋邊呌一聲呌破中原無住處不如歸去 脱却布袴貧家能有幾尺布寒機織盡無得裁可人不來廉叔度脱却布袴 提葫蘆近來酒賤頻頻沽衆人皆醉我亦醉湘江喚起醒三閭提葫蘆 行不得也哥哥湖南湖北春意多九疑山前呌虞舜奈此乾坤無路何行不得也哥哥寓意甚逺諸作不及


    賈秋壑敗師亡國後有人刺以詩曰深院無人草已荒漆屏金字尚煇煌底知事去身宜去豈料人亡國亦亡理考發身端有自鄭人應夢果何祥臥龍不肯留渠住空使晴光滿畫墻又云事到窮時計亦窮此行難倚鄂州功木棉菴上千年恨秋壑堂中一夢空石砌苔稠猿歩月松庭葉落鳥呼風客來未用多惆悵試向呉山望故宮又湯西樓詩云檀板敲殘月上花過墻荆棘刺簷牙指麾已失鐡如意賜予寜存玉辟邪破屋春歸無主燕壊池雨産在官蛙木棉菴外尢愁絶月黑夜深聞鬼車有和之者云榮華富貴等浮花膂力難勝國爪牙漢世但知光擁立唐朝誰識杞姦邪綺羅化作春風蝶絃管翻成夜雨蛙縱有清漳人去也碧天難挽紫雲車


    秋壑在朝有術者言平章不利姓鄭人因此每朝士鄭姓者多困抑之武學生鄭虎臣登科輒以罪竄之後遇赦得還秋壑喪師陳靜觀諸公欲置之死地遂尋其平日極仇者為押送官虎臣遂請為之乃假以武功大夫押徃為虎臣一路陵辱求死不能至漳州木綿菴病篤泄瀉踞虎子欲絶虎臣知其服腦子求死乃云好教秪恁地死遂鎚數下而殂先是履齋呉相循州安置以秋壑賈相私憾之故未幾除承節郎劉宗申知循州劉江湖遊士専以口舌哄逼當路要人貨賄官爵士大夫畏其口姑厚飽彌縫之其得官亦由此守循之際廟堂意責之以黄祖之事宗申至郡所以捃摭履齋者無不至其隨行吏僕以次病死人謂寘毒循州貢院井中故飲此水者皆患足軟而卒履齋終不免秋壑後亦遭鄭虎臣之辱其時趙介如守漳賈門下客也燕虎臣於公舍秋壑亦與焉介如欲客似道似道不可以譲虎臣稱天使惟謹虎臣不答似道側坐於下介如察虎臣有殺賈意命館人訪鄭且以辭挑之於時似道衣服飲食皆為鄭減抑介如作綿衣等餽之見其行李輜重令截寄其處得命放回日就取之去其館人語鄭云天使今日押使至此度必無生理曷若令速殞無許多苦惱鄭即云便是這物事受得許多苦欲其死而不死未幾告殂趙徃哭鄭不許趙固爭鄭無如之何趙經紀棺殮且致祭其辭云嗚呼履齋死循死於宗申先生死閩死於虎臣嗚呼秪此四句然哀激之悃無徃不復之微意悉寓於中秋壑敗後有題其養樂園曰老壑曾居葛嶺西游人誰敢問蘓隄勢將覆餗不回首事到出師方噬臍廢圃更無人作主敗垣惟有客留題算來秪是孤山耐依舊梅花伴月低養樂者以其奉母而樂也秋壑賜第正在蘓隄葛嶺孤山之近游人常徃此地有游騎過門偵事者密報必為所羅織有官者被黜有財者被禍世變而凌夷矣

 

    山房隨筆【蔣子正】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纂之屬·說郛卷四十下)

 

    辛稼軒帥浙東時晦菴南軒任倉憲使劉改之欲見辛不納二公為之地云某日公宴至後筵便坐君可來門者不納但喧爭之必可入既而改之如所教門下果諠譁辛問故門者以告辛怒甚二公因言改之豪傑也善賦詩可試納之改之至長揖公問能詩乎曰能時方進羊腰腎羮辛命賦之改之對甚寒願乞巵酒酒罷乞韻時飲酒手顫餘瀝流於懷因以流字為韻即吟云拔毫已付管城子爛胃曽封闗内侯死後不知身外物也隨樽爼伴風流辛大喜命共甞此羮終席而去厚餽焉席散南軒邀至公廨置酒語之曰先君魏公一生公忠為國功厄於命來挽者竟無一章得此意願君有意為發幽潜改之即賦一絶云背水未成韓信陳明星已隕武侯軍平生一點不平氣化作祝融峯上雲南軒為之墮淚今龍洲集中不見此二詩豈遺珠邪又稼軒守京口時大雪率僚佐登多景樓改之敝衣曵履而前辛令賦雪以難字為韻即賦云功名有友易貧賤無交難自此莫逆云


    李恭山節汾州人也賦楊妃菊云命委嵬坡萬馬泥驚魂飛上傲霜枝西風落日東籬下薄倖三郎知不知


    直北某州有道君題壁一詩曰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囘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鴈飛


    曽聞海上鐵斗膽猶見雲中金甲神乃陸樞宻君實挽張郢州世傑詩郢州擁佑景炎祥興於海上擁兵南北岸一日忽大風雨行止皆不利郢州舟覆而薨翌早尋屍棺歛焚島上其膽如斗更焚不化諸軍感慟須臾雲中現金甲神人且云金天上我闗係不小後身出必驅除恢復矣此詩全篇不傳忠誠義烈雖亡猶耿耿也


    京口天慶觀主聶碧窓江西人嘗為龍翔宫書記北朝赦至感而有詩云乾坤殺氣正沉沉又聼燕臺降徳音萬口盡傳新詔好累朝誰念舊恩深分茅裂土將軍志問舍求田父老心麗正押班猶昨日小臣無語淚霑襟又哀被擄婦云當年結髪在深閨豈料人生有别離到底不知因色誤馬前猶自買臙脂又有詩云雙栁垂鬟别様梳醉來馬上倩人扶江南有眼何曽見爭捲珠簾看鷓鴣觀中有趙太祖真容北来見者必拜聶因題其上鳯表龍姿儼若新一囘展卷一傷神天顔亦恠君非魯河北山東總舊臣


    三水林觀過年七嵗嬉遊市中以鬻詩自命或戲令詠轉矢氣云視之不見名曰希聼之不聞名曰夷不啻若是其口出人皆掩鼻而過之林試神童科不甚逹


    薛制機言有賀自長沙鎮南昌者啓云夜醉長沙曉行湘水難教檣燕之畱朝飛南浦暮捲西山来聼佩鸞之舞又有賀除直祕閣依舊沿江制置司幹辦公事云望玉宇瓊樓之邃何似人間從綸巾羽扇之遊依然江表上已請客云三月三日長安水邉多麗人一詠一觴會稽山隂修禊事又云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崇山峻嶺修竹茂林羣賢畢至端平中余申周翰分教毘陵題捷人簿云三年大比視郊祀天地之禮均萬乗臨軒與封拜公孤之儀等中一聫云昭陵之仁如天積嵗月而養成巨棟歐公之學如海鼓波濤而放出老龍惜未見全篇


    文本心典淮郡蕭條甚謝賈相啓有云人家如破寺十室九空太守若頭陀兩粥一飯


    蔣復軒鑷白髪詩云勸君休鑷鬂毛斑鬂到斑時已自艱多少朱門少年子業風吹上北邙山


    杜氏婦作北行詩江淮幼女别鄉閭一似昭君逺嫁胡點點一身歸故國區區千里逐狂夫慵拈簫管吹羗曲懶繫羅裙舞鷓鴣多少眼前悲泣事不如花桞舊江都此等多有戲作題之驛亭以為美譚


    元遺山好問裕之北方文雄也其妹為女冠文而艷張平章當揆欲娶之使人囑裕之辭以可否在妹妹以為可則可張喜自往訪覘其所向至則方自手補天花版輟而迎之張詢近日所作應聲答曰補天手叚蹔施張不許纎塵落畫堂寄語新来雙燕子移巢别處覓雕梁張悚然而出


    遨溪張復題雨竹圖云娟娟而淨森森而立孟宗何之淚痕猶濕風竹圖云可屈者氣不屈者節故人之来盡掃秋月有思致可采


    天台陳剛中孚在燕端陽日當母誕作太常引二章云綵絲堂上簇蘭翹記生母正今朝無地捧金焦奈烟水龍沙路遥碧天迢逓白雲何處急雨蕭蕭萬里夢魂消待飛逐錢塘夜潮其二短衣孤劔客乾坤奈無策報親恩三載隔晨昏更踈雨寒燈斷魂赤城霞外西風鶴髪猶想倚柴門蒲醑漫盈樽倩誰冩青山涙痕時為編修云


    三山卓用字稼翁能賦馳聲甞作詞云丈夫隻手把吴鈎欲斷萬人頭因何鐵石打成心性却為花柔君看項籍并劉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虞姬戚氏豪傑都休其為人溺志可想


    翰林學士王文炳鐵椎銘朱亥貢金張良受之合以忠義鍜成此鎚銅山可破鎚不可缺金埓可碎鎚不可折噫亂臣滔滔四海嗷嗷長蛇其毒封豕其饕上帝憤之以鎚畀著著【王千户名也】鎚不自奮假手於汝數未莫先時来敢後曽是一揮元兇碎首匪鎚之重唯人之勇匪鎚之功惟人之忠長僅數尺重纔數斤物小用大策此竒勛鎚在人亡再用者誰藏之武庫永鎮姦回
陳野水言昔紹興學正任滿後入城給取解由道經婺境至山中村舍時暑行倦饑渴入一野室見數人擣桐油一老下碓詢所以来野水言自紹興又問往紹興何為野水言學正任滿往倒解由老笑曰汝自倒解由我自擣桐油上碓不顧野水怪之出問其鄰曰此何人也鄰人云此我郡傳省元兵革以来隠處山中父子碓油種藝以自給野水取紙書一絶云忽遇山中避世翁居然沮溺古人風白頭方作求名計不滿先生一笑中傳觀詩訖召坐曰子真悟者邪即命置飲食勞之要之山澤之臞長往不返者顛崖果何限也役役蝸蠅茍竊升斗彼視之一噱耳


    趙静齋淮被執於溧陽豐登莊至府辭家廟云祖父有功王室徳澤霑及子孫今淮計窮被執誓以一死報君刀鋸置上不問萬折忠義猶存急告先靈速引庻幾不辱家門即登櫂去至瓜州被刑無敢埋其屍者有一寵姬在焦僉省處此姬啓僉省云趙四知府今日已死妾元是他婢子望相公以妾之故夫許妾將屍焚化也是相公一叚隂隲焦許焉乃作一棺焚之又啓収骨散之于水亦許之遂以裙盛骨殖到江下大慟投江而死又聞其孫享祭静齋降筆云生居四代將門家不幸遭逢被敵拏死在瓜州無塟地幽魂夜夜到長沙其兄氷壺溍自京口遷金陵北兵至棄家而遁南從不返死塟海傍山上


    探花王昻榜下擇婿時作催籹詞云喜氣滿門闌光動綺羅香陌行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脂粉汚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共畫章臺春色


    湘人陳詵登第授岳陽教官夜踰墻與妓江桞狎頗為人所知時孟之經守岳聞其故一日公燕江桞不侍呼至杖之文其眉髩間以陳詵二字仍押隷辰州妓之父母詣學宫咎詵云自岳去辰八百里且求資糧陳且泣且悔罄其所有及資衣物得干緡以六百贈栁餘付監押吏卒令善視且以詞餞别云髩邉一點似飛鴉休把翠鈿遮二年三載千欄百就今日天涯楊花又逐東風去隨分入人家要不思量除非酒醒休照菱花栁將行會陸雲西以荆湖制司幹官霑檄至岳與陳有故將至陳先出迎以情告陸陸即取空名制幹劄填陳姓名檄入制幙既而並迎陸入即開宴陸曰聞籍中有江栁者善謳誰是也孟即呼至栁花鈿隠眉間所文飲間陸越語孟曰能以栁見予否孟曰唯命陸笑曰君尚不能容一陳教豈能與我孟因叙詵之過陸歎慨既而終席陸呼栁問其事栁出詵送别詞陸大嘆賞而再登席陸舉詞示孟且誚之曰君試目此作可謂不知人矣今制司檄詵入幙將若之何孟求解於陸并召詵同宴明日列薦詵且除栁名陸遂將詵如江陵見之閫公秋壑俾充幙僚詵不獨洗一時之辱且有倖進之喜至今巴陵傳為佳話矣


    楊州瓊花天下秪一本士大夫愛重作亭花側扁曰無雙徳祐乙亥北師至花遂不榮趙棠國炎有絶句弔曰名擅無雙氣色雄忍將一死報東風他年我若修花史合傳瓊妃烈女中


    北方王郎中宥有歸婦吟其序曰天馬浮江兵强將鋭所征無敵所掠無遺俘戮之民奚啻億萬然生死存亡悲歡聚散豈無數存乎其間夫劉氏者吉之永豐人也問其父母兄弟舅姑夫與子皆在焉夫我不知則已既知之何獨不令其歸寧於父母乎吾力雖不能使其死者生亡者存亦可謂歡悲聚散者嗚呼不幸之幸莫大於斯故不可無一言以送之東平士王宥詩曰烈火俱將玉石焚死生契濶憶中分信音一絶思青鳥淚眼雙穿望白雲殘日鶺鴒還有難北風鴻鴈正離羣新詩送汝還家去重續當年織錦


    文交交桑扈交交桑扈桑滿墻隂三月暮去年蠶時處深閨今年蠶時涉逺路路傍忽聞人採桑恨不相與携傾筐一身不蠶甘凍死秪憶兒女無衣裳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家在浙江東畔住離家一程逺一程飲食不同言語異今之眷聚皆冦讐開口强笑心懷憂家鄉欲歸歸未得不如狐死猶首丘 泥滑滑泥滑滑脱了繡鞋脱羅襪前營上馬忙起行後隊搭駝疾催發行来數里日已低北望燕京在天末朝来傳令更可怪落後行遲都砍殺 鵓鴣鴣鵓鴣鴣帳房徧野常前呼阿姊含羞對阿妹大嫂揮涕看小姑一家不幸俱被擄猶幸同處為妻拏願言相憐莫相妬這箇不是親丈夫辭意婉切誦之可傷此金沙潘武子文虎四寓言詞也少有隽才善賦


    梁棟隆吉亦作四禽言云不如歸去錦官宫殿迷烟樹天津橋邉呌一聲呌破中原無住處不如歸去 脱却布袴貧家能有幾尺布寒機織盡無得裁可人不来亷叔度脱却布袴 提葫蘆近來酒賤頻頻沽衆人皆醉我亦醉湘江喚起醒三閭提葫蘆 行不得也哥哥湖南湖北春意多九疑山前呌虞舜奈此乾坤無路何行不得也哥哥寓意甚逺諸作不及


    賈秋壑敗師亡國後有人刺以詩曰深院無人草已荒漆屏金字尚煇煌底知事去身宜去豈料人亡國亦亡理考發身端有自鄭人應夢果何祥卧龍不肻畱渠住空使晴光滿畫墻又云事到窮時計亦窮此行難倚鄂州功木綿菴上千年恨秋壑堂中一夢空石砌苔稠猿歩月松庭葉落鳥呼風客来未用多惆悵試向吴山望故宫又湯西樓詩云檀板敲殘月上花過墻荆棘刺簷牙指揮已失鐵如意賜予寧存玉辟邪破屋春歸無主燕捷池雨産在官蛙木綿菴外尤愁絶月黒夜深聞鬼車有和之者云榮華冨貴等浮花膂力難勝國爪牙漢世但知光擁立唐朝誰識杞姦邪綺羅化作春風蝶絃管翻成夜雨蛙縱有清漳人去也碧天難挽紫雲車


    秋壑在朝有術者言平章不利姓鄭人因此每朝士鄭姓者多困抑之武學生鄭虎臣登科輙以罪竄之後遇赦得還秋壑喪師陳静觀諸公欲置之死地遂尋其平日極仇者為押送官虎臣遂請為之乃假以武功大夫押往為虎臣一路凌辱求死不能至漳州木綿菴病篤泄瀉踞虎子欲絶虎臣知其服腦子求死乃云好教秪恁地死遂鎚數下而殂先是履齋吴相循州安置以秋壑賈相私憾之故未幾除承節劉宗申知循州劉江湖遊士専以口舌哄逼當路要人貨賄官爵士大夫畏其口姑厚飽彌縫之其得官亦由此守循之際廟堂意責之以黄祖之事宗申至郡所以捃摭履齋者無不至其隨行吏僕以次病死人謂寘毒循州貢院井中故飲此水者皆患足軟而卒履齋終不免秋壑後亦遭鄭虎臣之辱其時趙介如守漳賈門下客也宴虎臣於公舍秋壑亦與焉介如欲客似道似道不可以讓虎臣稱天使惟謹虎臣不答似道側坐於下介如察虎臣有殺賈意命館人訪鄭且以辭挑之于是似道衣服飲食皆為鄭減抑介如作綿衣等餽之見其行李輜重令截寄其處得命放囘日就取之去其館人語鄭云天使今日押使至此度必無生理曷若令速隕無許多苦惱鄭即云便是這物事受得許多苦欲其死而不死未幾告殂趙往哭鄭不許趙固争鄭無如之何趙經紀棺殮且致祭其辭云嗚呼履齋死循死於宗申先生死閩死於虎臣嗚呼秪此四句然哀檄之悃無往不復之微意悉寓其中秋壑敗後有題其飬樂園曰老壑曽居葛嶺西游人誰敢問蘇隄勢將覆餗不囘首事到出師方噬臍廢圃更無人作主敗垣惟有客畱題算来秪是孤山好依舊梅花伴月低飬樂者以其奉母而樂也壑賜第正在蘇隄葛嶺孤山之近遊人常往来此地有遊騎過門偵事者宻報必為所羅織有官者被黜有財者被禍世變而凌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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