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近来筹备婚事，单位也有工作要忙，就好些时日没见着母亲。 

昨日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母亲笑呵呵的迎上来。“闻着香的，妈，啥饭？”，我低着头边换穿拖鞋边说道，抬头却已不见母亲的身影。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我才意识到母亲早已进了厨房。和往常回到家一样，我倚着厨房门，看着母亲围着灶台忙碌，和母亲说着话。“妈，我感觉这几天忙的”，“这啥都弄好了，再有十天你就嫁走了”，“嗯，结婚方面该弄的都弄了。”

　　吃饭时，一家人围着桌子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母亲说“结了婚再有十天你就过岁儿呢，今年这个岁儿在家里过不上了”“结了婚？再有十天，我生日？”我惊诧的回应着母亲。话语间，五岁的小侄女冲着我做了个淘气的表情“奶奶，再过几天，小姑就被我叔叔领去当媳妇了”饭桌上，谁也没有再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九月里的风，很温和，阳光也不刺眼。站在楼下，我习惯性的朝楼上看了一眼，六楼的窗户上有半个头探出来，我知道，那是母亲对我的送别。每一次短暂的分离，她都要目送我，直至我的身影消失在楼房的尽头……

　　回到单位，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我睡意全无，坐起身来，将头扭向窗外，那是黑的夜，远处传来的蛐蛐声儿就地打破了夜的静，脑海里猛地就浮现出白天里母亲说的话。“再有十天我就嫁人了，结了婚再有十天就是我的岁儿。”，我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日历，的确是母亲说的那样。再有十天出嫁，结了婚，再有十天过岁，我从不晓得，她却算得这么清楚。心里有些酸楚，不经意间已泪眼模糊。

　　我知道，母亲是从苦光阴里过来的，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很不容易。如今，小女儿要嫁人了，很是舍不得。母亲曾给我讲，她刚结婚那会儿，才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包产到户。结了婚没有多少时日，因为家口大，刚到春上，爷爷和奶奶就把家分开了，她和父亲分得的家财是两个吃饭碗，两双筷子，半袋谷，一只没门的窑洞，一条毡，一床长满补丁的被褥。母亲说那时候太穷，刚实行包产到户的那年，没啥吃，她经常拔些野菜来充饥，外婆家的光景要比我们好一点，起码有得吃，外婆看着母亲日子不得过，在生活上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熬过了春天，到了夏天，地里算是有点收成，渐渐的，光阴才有了好转。

　　二哥出生刚满周岁那年，父亲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整三年不能下地干活，炎炎夏日，还穿个羊皮袄围着火炉子坐。一边要照顾父亲，照顾孩子，一边忙田里的犁、种、割。母亲的穷光阴和她瘦弱的身体，外婆是看在眼里，泪留在心里。农忙的时候外婆就来帮着母亲干活，闲的时候，就给父亲、母亲、外孙做布鞋，照应着家里里里外外，在外婆的帮助下，母亲的勤劳和悉心照顾下，家里这才熬过了艰难的岁月，父亲的病也有了好转。

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劳作，苦完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社会的极速发展，家里的光景也渐好了起来。那年，我高三，外婆离世。看着母亲泪眼婆娑，我方才模糊的理解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的含义。时至今日，也终于彻悟，外婆在临终前两个月死活都要来我家浪一圈的缘由。我知道那是外婆对母亲的一份放不下，一份挂念……

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我强行闭上眼睛之后，有一个声音它轻轻的飘过，并告诉我“外婆对母亲的放心不下和挂念，还有母亲对我的不舍，那就是被人们歌颂和称赞的母爱”。直到今日提笔，我仍清楚的记得，订了婚的那晚，睡觉时，母亲唠唠叨叨的讲的那些话，反复叮嘱我嫁人了要对公婆好一点，要把脾气改一改……

　　母亲在苦光阴面前从未退缩，养大了四个孩子。在我心里，母亲就是那个时代的女强人。外婆对母亲的那份爱，教会我很多……不，准确的说是“母亲”让我懂得了母爱的厚重，我很清楚，她们就是我往后人生路上的灯塔，指引我如何过油盐酱醋的生活，如何做一个女儿，做一个妻子，做一个妈妈！